一直以来秦来财对女儿的要求都很简单,那就是健健康康、快快乐乐地长大就行。
女儿喜欢吃吃喝喝,他就尽自己所能给她找吃喝的东西;女儿喜欢珠宝首饰,他就给搜罗各种珠宝首饰;女儿喜欢漂亮衣裳,但凡听到哪里有新出产的,稀罕的布料,他就给找回来。
总之就是,尽他所能让女儿得到她喜欢的东西。
可以说,秦雪原先会养成只知道吃喝玩乐的性子,跟他这个做爹的从来不对她提要求是有关的。
后来这丫头受了刺激,突然粉上叶清涵叶大人,他一度以为这孩子跟以前一样,三分钟热度,应该很快就放弃。
结果这次大出乎他的意料,她不仅坚持过了一个月,两个月,甚至现在五个多月了,却丝毫不见她有放弃的念头。
甚至,随着学习的深入,她越学越起劲。
从刚开始每天只能生疏不熟练地开口说几句,到能一段段的读,到能跟柳知言流利地对话。从刚开始只能写个别几个字母,到能写一个个词语,到现在甚至能将昭国的经典小故事写成外语。
要说谁是最直观感受到她的喜欢,她的进步,那一定是秦来财这个跟她同处一个屋檐下的亲爹莫属。
秦雪虽然没跟他提起过可能出使,但她每次在说起外语时,那种浑身散发着光的样子,是他这个当爹的从不曾在她身上瞧见过的。
他知道女儿是真正喜欢那东西,才会说起它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按曾经他养女儿的心愿来看,他肯定不愿意小姑娘家家的外出奔波,尤其还是漂洋出海。可女儿是真的喜欢外语,真有能将所学外语用到实处的机会,她一定是开心的。
他愿意成员女儿这种喜欢,于是他这样回答叶清涵,“真有这样的机会,她又想去,那就去吧。”
“大不了,到时候我也跟着去。”他就这么个女儿,要她离开自己,漂洋出海,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心,“我记得使团出使,每次都有商人会跟着一起出去,我会提前了解清楚商人想要一起出海,应该具备什么样的条件,我好提前做好准备。”
使团出使都有官兵跟随,这对出海的商队来说是最最保险的,那些吃海外生意的商队,自然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
时下出海不仅时间长,危险还大,叶清涵没想到秦来财竟然抱着女儿出使,他也跟着出海的想法,一时竟不知道该作何回答才好。
这一刻,她亲身感受到这个男人对唯一女儿的疼爱,那种疼到骨子里,事事以女儿喜好为先的疼爱。
叶清涵再次由衷地说道,“我第一次接触小雪儿就发现她跟时下大部分人不同,她身上没其他姑娘的拘束感,也没有那么多的条条框框,思想非常的自由,看待问题的角度非常的不一样。”
“当时我的想法就是这样不受拘束长大的人,在面对欧洲那些财狼虎豹一样的人时,肯定不会露怯,是天生适合做外交的人。当时我就在想,究竟什么样的人家才能养出这样的姑娘来,现在我知道了。”
“只有像你这样从不拿条条框框束缚她的父亲,才能养出她那样的性子。”
秦雪长到十五岁,这是第一次有人肯定他养孩子的方式,这让秦来财激动得脸都红了,“因为小雪儿只喜欢吃吃喝喝,对其他事情都不感兴趣,我又从来不逼她的缘故,所有人都说迟早有我后悔的一天。”
“被说多了,我不是没动摇过,可雪儿这孩子惯会撒娇卖萌。每次我对她严厉一些,她就又是撒娇又是卖萌的,我一颗老父亲的心,压根顶不住。久而久之,就养成了她现在的性子。”
秦雪从小到大,他给延请了不少名师,琴棋书画各方面都有,想把她养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姑娘。
可学琴的时候,看她练琴红肿的手指,听她说好疼,他就狠不下心要求她继续学。学书法时,她说她按照老师的要求练,练完吃饭时提不起筷子,他又舍不得要求她了。
反正这姑娘总有办法让他妥协。
对上他这样纵容孩子的父亲,他请来的那些名师,都是没教多久就自己请辞。
他们都怕自己在秦家待久了,闺女还是啥都没学会,影响他们的声名。
“当时她说想学外语,我以为她会像以往那样,虎头蛇尾的。”
“没想到,她这次完全让我刮目相看了。”
“人有时候会在某一瞬间突然长大。”她遇到秦雪的时候,她已经为自己曾经的生活感到迷茫,她不过是照着她的性子,给她指点了她一下。
“也是她运气好,碰到您这样又好,又懂引导她的人。”当时换成他,可能还是只会安抚她,凡是有他在,不用她想太多。
“其实那时候我也没想到她会做得那么好。”虽然她相信儿子的能力,但她不确定这么个一看就很娇气的姑娘,能不能遭受住她儿子的摧残,这才一而再再而三叮嘱那臭小子,一定不能将人吓跑,不然跟他没完。
“我也没想到。”秦来财如是说道,“从她坚持这么久,足以看出她是真的喜欢外语。”
“人难得能找到自己喜欢的事,更难得的是有你,有敏行这样的人带她,我没理由成为阻碍她前行的人。所以,只要她想做,我就支持他。”秦来财又回答了一次叶清涵刚才的问题。
“行,那有机会我就推荐小雪儿跟使团出使。”
刚才只顾着女儿的事,没深想叶清涵的话。
这会儿再次听她说,要推荐女儿进出使的使团,秦来财终于意识到不对,“虽然我只是一介商人不懂朝廷的事,却也知道这出使的使团属于朝廷的官员,亲家母这是认识使团里面的人吗?”
秦雪已经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叶清涵自然不会再瞒着,“不是认识里面的人,是我本来就是使团的一员。”说完停顿了一下,叶清涵再次开口,“容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全名叶清涵。”
叶清涵的名字一出,秦来财直接从椅子上跳起来,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对面气质从容的女子,颤抖着双唇,满是不真实地问道,“您是叶清涵,叶大人?”
“是我。”叶清涵肯定道,“先头不是有意隐瞒身份,而是不想节外生枝才没跟小雪儿透露真实身份。本来想着这次来就跟她坦白身份的,没想到我跟她之间竟然成了准婆媳。”
叶清涵解释了自己先头隐瞒身份的缘由。
秦来财还是感觉不真实,“可敏行不是说您是为民服务的吗?”
“朝廷命官可都不都是为民服务的?”那促狭的臭小子,但凡不想透露她跟丈夫的身份,又不想编瞎话,就都是这样说。
秦来财仔细想了想,那些真心为老百姓着想的清官好官确实如此,“像您和柳大人这样的好官,的确是为民服务的。”
柳于蓝出面的时候,他就料到柳知言的身份比他预料的更好,却怎么也没想到,能好到这种程度。
想到自己不过是一介商贾,柳知言却有正在内阁首辅的亲爹,为帝师的亲娘,以及在地方为二把手的亲哥,秦来财没由来觉得两家的亲事,门不当户不对的。
一时之间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好。
看出他的担忧,叶清涵很是婉转地说道,“于柳家而言结秦家这样的亲家,比跟官家结亲更好。所以这门亲事,无论我,还是敏行他爹,都是赞同的,亲家不用多想。”
朝廷的事,秦来财不懂。
但却知道任何当主子的人,都不希望下面的手下太过强大,那会让主子有危机感。
帝王就像那些官员的主子一样,官员就是他的手下,手下有本领是好事,但本领太强,尤其这手下还全家都优秀,那肯定会让主子不放心。
这么想秦来财似乎一下明白,柳家为什么会同意柳知言给秦家当上门女婿的原因了。
这应该是主动递点把柄给龙椅上的人,让他知道柳家并不是事事那么完美吧?!
虽然有这个认知,但秦来财还是表明自己的态度,“虽然我秦家比不上柳家,但我这闺女在我心里却是最最重要,我见不得她受任何委屈。所以,哪天敏行让她受了委屈,就算拼不过柳家,我也一定不让他好过。”
“他要做得不好,你尽管教训他,我跟他爹绝不插手。”他们家也是到他们这一代才成官宦人家,最是清楚普通老百姓心里的想法,“当然,我们也不会让他被冤枉了去。”
这说的是,他们也不允许有人诬陷他们的儿子。
谁家的孩子谁疼,这点秦来财当然没意见。
于是达成协议的两家长辈,才开始认真商量起两人的婚期。
考虑到柳知言这次要是得中,肯定还要参加明年的秋闱,两人商量尽量将婚期往前定一些。又考虑到柳知言秋闱放榜后,从京城赶到扬州府,起码得九月初。
两位长辈在柳云帆给的几个日子里挑中了九月二十六日。
这天送走叶清涵,两父女一起到秦来财书房。
看着俏生生坐在他对面的闺女,秦来财还没从这丫头要嫁的对象柳知言,是大昭朝第一女官叶清涵的儿子的不真实感中回过神,“儿啊,你说咱们父女这是撞了什么大运,才能跟柳家这样的人家结亲啊?”
一听这话,秦雪就知道她的亲爹也知道叶清涵的真实身份了,“爹也知道叶姐姐就是叶大人的事了?”
秦来财点头,“要是这种时候她还瞒着身份,那爹就得再斟酌斟酌这门亲事了。”
“在你很小的时候,观音禅寺的主持曾你的未来有大造化,爹以为她那话不过是面对香客的客套话。现在看来,她说的也许是真的。”
秦家一直在观音禅寺上香,加上妻子的长生牌立在那里,他们家每年给了足够的香油钱。作为生意人,秦来财最是知道面对大主顾,谁都喜欢多说好话的心理。
观音禅寺在他眼里,其本质跟生意人没两样,是以秦来财基本不将他们的话当真。
“不,爹。”想起叶清涵第一眼挑中她的那些原因,秦雪反驳了亲爹的话,“与其说是师太的话应验,倒不如说是爹几十年如一日对女儿的呵护,造就了女儿的今日。”
说完,秦雪还跟亲爹解释她这么说的依据。
虽然已经亲耳听过叶清涵称赞他养孩子的方式,此刻再次从女儿口中听到叶大人对他的称赞,秦来财有种终于有人肯定他养孩子方式的痛快感,“爹就知道爹用心浇灌出来的花,娇气是娇气了点,绝对不会比任何人差。”
“只要我每天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爹就觉得我比任何人都强了。”以前她只知道吃吃喝喝的时候,她爹就这样说。
“本来就是这样。”秦来财不否认自己的这种心态,“爹从小无父无母,流浪着长大,看多了因各种原因没了性命的事,最是知道人这辈子最重要的是健康快乐。”
反正他们家现有的家业只要不败,他跟女儿这辈子都花不完,没必要强求女儿去学什么傍身的本领。
就是秦来财这种不求她任何回报的心态,滋养出了秦雪一颗无所畏惧的心,让她敢想、敢做,不惧任何闲言碎语,不惧任何后果,因为她知道无论发生任何事,她的背后都有人,“以前我不好意思应承您那句,我不比任何人差的话,现在我能问心无愧承受这句话了。”
“爹虽不懂外语,但可以从敏行的只言片语,以及今天叶大人说起你的言语中,知道你在外语上极有天赋,学得极好。你能找到自己感兴趣的事,并且有好的师傅领你进门,爹由衷为你高兴。”只要是父母,都乐见自己的孩子优秀,秦来财也不例外。
“你喜欢外语,就尽管去学。你想进使团,跟使团出使,就尽管去。”
“爹都支持你。”
“但有一点你要记住,在爹心里健康快乐的你,就是最好的。”
“所以如果你现在喜欢的这些,某一天让你感觉到压力大,让你感觉到不快乐,那你就回来。家里的大门永远对你敞开着,爹随时做着养你一辈子的准备。”
要说以前秦雪不知道秦来财这些话的分量,经过这几个月的蜕变,却是再清楚知道这些话对她意味着什么不过。
于是,她满是感激地应道,“爹一直是我最坚实的后盾,我一直知道,也一直记得。”
这是她不惧任何风雨的最大底气。
见女儿的神情,一如曾经每天吃吃喝喝,丝毫不在意别人为此说她是草包的淡定,秦来财放心了,“虽然咱们家的门第不如柳家,但咱们跟柳家结亲看中的是敏行这个人,而不是柳家的门楣。”
“爹没有任何事需要求柳家帮衬的,所以成亲后,你不要因为出身的原因,自觉矮人一等,委屈自己。”
“敏行是个好的,爹希望你能好好跟他过一辈子。但他要是辜负你,或者委屈你,咱们也不惧和离,所以日子该怎么过就怎么过,不要委屈自己。”
怕悬殊的出身,让女儿受委屈,秦来财不免又一番叮嘱。
“我知道的,爹。”
……
叶清涵那天说过,她这趟来扬州府,要到专科学院给学生授课,问秦雪想不想去听课。秦雪还想进专科学院学习呢,现在有这样试听课的机会,自然不会错过。
而且自她开始学外语,除了柳知言和叶清涵,她没接触过其他说外语的人,她想去看看专科学院其他学外语的人,看看能不能跟他们一起切磋切磋。
她不仅应下自己去旁听课的事,还厚颜问能不能额外邀请两个好友一起。
程静霜一直崇拜叶清涵,得知她也崇拜叶清涵,上次特意上门告诉她,叶大人要来扬州,他们可能还有机会见到叶大人本人的事,如今她有机会去听课,自然不能将她忘了。
专科学院的管理很严格,想进去没那么容易,但叶清涵作为创始人,手上多少有些特权。
得知那是另外一个崇拜她,且跟秦雪交好的小姑娘,她自然没有不应的道理。
所以这天早上秦雪就给程静霜写拜帖,想亲自上门告诉她这件事。
自秦雪这个最爱参加聚会的人,不怎么参加聚会后,他们过去那帮闺秀的聚会也跟着减少。后面又发生了阮如依的事,闺秀们就更少组织参加聚会。
秦雪的拜帖送到程家时,程静霜正和妹妹程静柔在绣花。
是以收到秦雪询问下午能不能上门时,两姐妹第一时间回了邀她上门的帖。
于是,这天下午用过午膳,秦雪就上程家。
她来过程家,跟程母也算熟悉,上门自然先去拜见长辈,然后才跟在程母院子里等着的程静霜两姐妹一起到程静霜的院子。
程家做的是笔墨纸砚的生意,大概是跟读书人往来得多的缘故,程家是他们一帮徽商中最具儒商代表的人家。
这点不仅表现在程家人的为人处世上,还表现在程家的家宅上,处处可见读书人用的东西,这点连程静霜的院子都不例外。
不同于她那个摆满各种小玩意的院子,程静霜的院子里随处可见名家真迹,院子里隐隐能闻到墨香,房间里的博古架上,满满当当摆的都是书籍。
踏入她的院子,经常让叶清涵有种踏入书肆的感觉,这对不爱学习的秦雪来说,其实并不是个喜欢的地方。
曾经她问过程静霜,怎么把住处布置成这样。
她记得当时程静霜是这样回答的:不是每个人都能活得像她这样随心所欲的。
当时她不太明白,为什么装扮自己的院子,还要想那么多。
现在她多少有些明白,在多子女的家庭里,父母不可能做到完全公平,想得到父母更多的关注,就要更乖巧。院子装扮成父母喜欢的,也是乖巧的一部分。
所以这趟上门,她更加明白程静霜对她的羡慕。
想到这里,秦雪越发知道遇到秦来财这样的爹,她是何其的幸运。
招呼她到花厅落座,上了她最喜欢喝的花茶,程静霜才问起她上门的目的,“雪儿妹妹,要跟我说什么事啊?”
“我得了去专科学院听课的机会,特来邀请你们两一同前往。”秦雪没卖关子,张口就将自己上门的目的告知对方,“授课的老师,正是静霜姐姐崇拜的叶清涵叶大人。”
她这话一出,程静霜当即站起来,不可置信地抓着她的手臂,确认道,“真的?!”
“当然。”
“去去去,肯定去,什么时候?听什么课?”叶清涵叶大人是个全才,专科学院所有的课程她都能教授。
“八月初一到初三三天,她会给每个专业都授课半天,在这三天里,我们可以选择都听她的课,也可以选择听自己喜欢的课。”
“难得有机会能亲耳听她授课,自然都听她的课。”程静霜想都不想就说道,而后她问秦雪,“我都还没收到她到扬州府的消息,雪儿妹妹怎么知道的?还有你这听课的机会,是从哪里得来的?”
秦雪既然邀了程静霜两姐妹一起听课,就没隐瞒自己跟叶清涵关系的打算,所以她如实将事情始末说给两姐妹听,“事情就是这样的。”
听说叶清涵竟然是好友那个答应孩子姓秦的未婚夫的亲娘,程静霜满脸的不可置信,“所以叶大人,竟然是你未来的婆婆?”
“是这样的。”
程静霜一把抱住椅子上的秦雪,嘴里满是艳羡,“天啊天啊,你上辈子一定是拯救了无数人性命的大善人,这辈子才会这么好命。不仅给了你一个最最好的爹,还给了你一个最最好的婆婆,我简直太羡慕你了。”
“不行,我这辈子一定要多多做好事,这样指不定下辈子,这样的好事就落在我身上。”
相比较崇拜叶清涵的程静霜,满心满眼的羡慕,程静柔想的却比较现实,“虽说高门嫁女是好事,可这双方门第相差太过悬殊,也不是件好事,不是吗?”
所谓高门嫁女,说明女儿优秀,能被高门相中,这是件众人所乐见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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