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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 宁栾

小说:

女帝驯夫手札

作者:

青山春雨

分类:

古典言情

宫女明花禀道:“陛下,刑部十三道秋旋司清吏宁栾已候在殿外。”

云簪批完奏折,捏了捏眉心。三年自由,一朝回宫再批折子,着实不习惯。尤其是这些尚书,皆知她厌烦批“阅”字,竟无人附议建言,等她递碗喂饭呢?

对比三年前,既觉好气又好笑,且她敢断定,一个月后,必故态复萌。

眼下,不过是试探罢了。

转念一想,云簪又释然了。批“阅”字没什么不好,只要大庆这艘船还在前进,无破洞进水之类的毁船事,便由它去。

“宣。”

宁栾入殿行礼,俯身时瞥见云簪面庞,似有相熟感。

云簪拿起吏部呈上的宁栾履历,年方二十有五,在朝堂上,堪称最年轻的五品官。

朝上官员年纪大多在四十五以上,像班均、居步秋、李江海这样,三十末、四十出头便做到位列朝班前排的,实属凤毛麟角。

忽然,她眼前浮现楚谦模样,样貌干净,气质清冽,与楚天机颇有几分神似。若朝上多几位年轻官吏,倒也养眼,想必亦更好用。

宁栾久等未有回应,悄然抬眼望向云簪身旁的明花。

明花轻唤:“陛下——!”

云簪回神:“宁大人,卧秋府现有一案,需有人前往地方彻查。孙公、李大人等推举了你。”

明花将云簪递来的梁家库银失窃奏本递与宁栾。

宁栾翻阅后递还奏本:“外库位于卧秋府兵马司衙门、府君衙门、梁家祖宅三地交汇之处。库房钥匙由梁家家主保管,据闻藏在天机匣。

世间敢在此地盗银者,实属胆大包天,能打开天机匣者,屈指可数。”

云簪微微抿唇,思绪一岔想到祁药儿:“看来你不仅知晓此案,更已深究过了。”

她起身走到宁栾面前,“五千万两不是小数,装车就要四五辆。若有人胆敢盗取,在闹市之中,谁能做到毫无痕迹,又无声无息?

江天浪上奏,清大胖到现在都未找到线索。”

宁栾眉峰微蹙,不敢妄下断语。

“回陛下,若不到现场勘验,臣难以据实论断。”

“好一个据实论断。朕就是要你前往勘验,只是,朕怕你抵达时,线索早已全断。不过,清大胖信中也说,他已封禁外库周围,等刑部清吏前往。”

宁栾鞠身回应。

云簪又道:“若你能破此案,朕重赏于你。前后算来已近五日,封街严管之法,已生民怨。如此,你还敢前往?”

宁栾躬身问:“臣斗胆一问,梁家可是外戚?”

云簪略作沉吟,想起梁青芙抱腿喊表姐的行径,颔首:“是。”

宁栾起身直视云簪,对上张大气明艳的脸,心中微动,与她真得好像!

“若果真是梁家监守自盗,陛下可允臣拿梁家问罪?”

云簪暗叹,这些朝臣办事,恁多顾忌。

“朕封你为秋旋司巡按,代行天子之权,处理此事。若梁家涉案,押解入京待审,朕亲自讯问。你的首要任务是追回外库税银。”

宁栾心下苦笑,说到底陛下仍要保梁家。

梁家是江南豪绅、大庆首富,不知多少人觊觎梁家盘踞的肉,光是天机商楼就遍布大江南北。

“谢陛下。”双手接过云簪亲递的奏本,纳入袖袋。

他跪首道:“陛下,此番臣下江南,斗胆问陛下求一人。”

“何人?”

“她是永庆十八年状元,礼部清吏袁云昭。臣与她同期考学,本是同乡。”

“大学国考后,臣留大学待职,她入礼部任抄录。庆和五年某日,她骤然消失,再未得见。刑部录档,记录她殁于郊外。然臣暗查,当日亡者共计六人,无一人与她相合。臣翻遍京都大街小巷,查无线索。

……”

云簪一耳听他陈述袁云昭旧事,一耳听明花附耳禀报袁云昭近况。

待两边言毕,她细细端详宁栾,在记忆的犄角旮旯里翻出些许片段。

当年,云簪自东山府取了考学名帖回京,入住高升客栈。客栈只剩下最后一间房,同时办理入住得还有南旋府考子——宁解元,正是宁栾。

宁栾见袁云昭年岁小,又出自南旋府,同为同乡,主动让出房间,本人与同乡男同窗挤一间入住。

“是你啊!”云簪忆起往事,不由莞尔。

当年那届考生,属她年岁最小,成绩也最好。故而,她对永庆十八年的学子,难免有些不上心。

何况,考完国考后变成候补待选官吏,得在国学学习办理政事,一时间不能入朝为官或下放地方。因而,她不太记得他们。

袁云昭是状元,当年就入职礼部,已经属于走在这些人前面。只是,袁云昭本就是替身,学识有限,往后为官的路不好走。

宁栾不解云簪这“是你啊”何意?

云簪传召淮南,请近问两句,颔首道:“宁大人平身,与朕同行。”

宁栾怀揣疑问,跟着云簪轿撵,由淮南引路,前往庆宫宫狱。

途中,云簪在轿上问他:“你们刑部当真是清闲。十三道司每年呈上不少地方案,不去复审,偏揪着两个已经定案的人翻来覆去查个结果。”

宁栾拱手:“回陛下,人命关天。

清儒大人在时,倡导刑部官吏奉行:法以人为本,人以法为天。

他曾言:凡我大庆子民,有法可依,有法可护,有法可循,有法可遵。

若一无辜百姓无故失踪、遇难、消失,必依法追究到底。既对得起这一身官服,也对得起百姓对天下刑衙之首的刑部信任。”

——冠冕堂皇!大庆地理广袤,人口数以万万计,每天消失多少人,哪个官吏管得过来?

班均和居步秋翻案还有依据。宁栾与袁云昭不过同科同乡,有这个必要替她翻案?

云簪给他记一笔,好整以暇道:“你确定没有私心?”

宁栾脸颊微热,幸而天色昏暗,旁人瞧不分明。

云簪也不为难他,等一会便知原因。

庆宫宫狱本是昏暗,云簪驾临,这里已灯火通明。

宁栾怀揣忧心随云簪步入牢狱。

牢房里,袁云昭一身污浊白衫蜷缩床脚,披头散发、疯癫呓语。

“朕才是女帝,是天命之女……谁都不能抢朕的皇位。”

听到牢门锁链声响,她抬眸见云簪入内,眼神骤然收缩,一跃而起,“是你。你是来换我的对不对?

对,你不喜欢做皇帝,喜欢做阶下囚。你才是朕的阶下囚。”

“大胆。”淮南嬷嬷厉声斥责,宫侍将袁云昭压跪在地。“时至今日,竟还在痴心妄想。

当年,陛下还是太女时,招你入宫同膳,你却仗着太女喜爱,在东宫呵奴唤婢,自视东宫之主。那时,太上皇就知你不守本分。”

云簪微微诧异,回忆起第二次见袁云昭的场景。

麻姑确实说袁云昭在东宫被带走。

原来那时,袁云昭就有僭越上位之心。

“我没有!”袁云昭挣扎着仰面嘶喊,“是你们!是你们一步步把我推到现在的境地,我有什么错?我只是要了她不要的东西!”

云簪想说什么,最终一言不发,转眸看向宁栾。

宁栾已经认出袁云昭,震惊地红了眼眶。

左侧牢房的兰官儿扑在栏杆前:“陛下,臣侍冤枉啊。臣侍是您亲封的侍君,陛下——!是她,她引诱我,逼我做那些事。

这个卑贱、下流的女人,痴心妄想谋夺帝位……她罪该万死!”

“啊——兰官!我杀了你!”袁云昭赤目欲裂,面露凶戾,似要谈其肉、喝其血。

云簪连眼神都没给兰官,望向右侧牢房中跪得笔直的竹亭。

论气度,兰官远逊于竹亭,他有几分文人风骨。

宁栾没动,云簪讽笑了声,上前拂开袁云昭脸颊上的乱发,露出一张与她略有相似的脸。

一声不吭的宁栾瞪大眼,难怪觉得陛下眼熟,原来她与袁云昭长得如此相似——不,是袁云昭肖似陛下。

不对!陛下岂能让大庆状元、礼部官吏充作替身?

这与草菅人命有何区别?

云簪示意宫侍松开袁云昭。

袁云昭突然发难,从怀里抽出一根掌长金簪直刺云簪。

“袁云昭!”宁栾不假思索上前奋力一推,撞开袁云昭手臂。

宫侍再次涌上,试图控制袁云昭。

袁云昭刺杀不成,举簪乱刺,逼得宫侍不敢近前。

她退缩到墙角,泛红发狠的眼睛死死盯向云簪:“啊——你为何不死!!!”

“袁云昭!”云簪轻叹,“朕不死,可你为何变成这样?”

宁栾抖着手,心中惶恐,不知该怎么救下她。

“不要喊我!我不是袁云昭。你不要的东西一次次扔给我,我要得为什么不给!!!”袁云昭声嘶力竭,泪流满面。

“呜……你是女帝,曲曲状元名号于你无用,不要了,随手一指扔给我?

你知道他们都笑话我吗?说我连‘礼义廉耻’四字都写不全。

呵呵……哈哈哈……我只能在礼部做个抄录!堂堂一届状元做抄录,人人都在背后笑我。

你不要做皇帝,不肯留在宫里写‘阅’,拉我进宫当替身,哈哈哈……替身好啊,有锦衣玉食,还有美男作陪,每日醉生梦死,多好啊。

一走就是三年,你干脆别回来啦,走个彻底啊,回来干什么?

啊——?

啊——!”

云簪示意宫侍让开道。

一个晃眼,宁栾又挡在前面,怕云簪杀了袁云昭。

宁栾低声问:“陛下,云昭这话是什么意思?”

与云簪对上眼,一刹那,他好像回到高升客栈。

小小女童睁着好奇明亮的大眼睛,纯粹看来时那般通透睿智,像旅人途中一盏明灯,引人归乡,忆起故乡的春秋甜美。

“袁云昭!”

——陛下才是那个袁云昭!?

云簪默然看他,没让人堵袁云昭的嘴,这人也不傻,应该辨得明白。

她示意宫侍把人拉开,又对袁云昭道:“朕以为你也是个聪明人。”

“哈哈哈哈……聪明?聪明有什么用!一没家世、身份、地位,二没可傍的权势,可依附的人。

如我这般……乡野人,永远走不到你最渴望的高度,得不到你最想要的东西。

聪明,只能让你泥足深陷,越想越悲愤,越做越迷茫。

你会质问老天,为什么不公?

大家都是人,都是女人,凭什么你能做女帝,而我不能!”袁云昭愤然嘶吼,借势冲前再刺。

乱雪一脚将她踹回墙角,踩住手腕命门,夺走发簪。

“啊!”袁云昭痛呼惨嚎,待乱雪退开,吓得蜷入墙角,委屈哭诉,“不过是恰好容貌与你相似罢了,就要遭受这些!

我本也是好人家的女孩。若没有隐卫营,没有你……我可以在母亲护佑下平安长大,甚至有一天像他们一样考学入朝,堂堂正正站在你面前!呜……啊啊啊——为什么?凭什么啊……啊——”

云簪冷静地凝视她发疯,犹记得离开时,对她说:你永远不知道你拥有得是什么。

“朕还是那句话,你拥有得远比你知道得多。”她侧眸看向睁大眼的兰官儿,招淮南近前,吩咐道,“待大理寺组成,交给大理寺卿,督办海潮县令刺杀朕一事。”

兰官儿身体一软,摊在地上。

云簪又道:“将竹亭带出来。”

袁云昭见云簪要走,扑来捉她,被乱雪踢回牢里。

“你别走,你放过我。我错了,陛下……呜呜……求你别走,放过我。”听得兰官儿破口大骂,也吼回去,“你闭嘴,朕才是女帝。不,你们别走……”

宫狱的刑罚殿上,云簪坐在上首,审视竹亭:“东方元帅和孙公为你求请,说你曾给他们递了消息。”

“是。”竹亭伏地道。

“入宫做君侍,可是自愿?”

竹亭清秀的眉眼微动,咬唇抬脸,忽得就沁了泪。

三年前在卧秋府被选为待选公子,送入京都,被东方元帅指为君侍。从头到尾,没有人问过他:你可愿意?

淮南靠近云簪,耳语几句,说得正是竹亭身世。

竹亭抹了把泪,心道:大男儿哭哭啼啼像什么话。

“家父逼迫,非学生自愿。陛下明查。”

云簪听他自称学生,竟还是大学学子。

“朕可以令礼部抹去你的名字,赐你户名,重返家乡。若想国考,有心就可从来。”

竹亭心中微暖:“陛下与学生想得不太一样。呵——”

他咧了下嘴,忽而妖魅一笑,“学生这一遭也算有功吧?”

不论是被东方元帅指为君侍,替陛下掩人耳目,还是通风报信,背弃袁云昭,对于陛下而言,有功无过!

“算。”云簪应道,由他考量,看向久等的宁栾:“宁大人是刑部人,觉得朕之处置如何?”

宁栾深吸口气,向云簪躬身。

袁云昭不是袁云昭,陛下才是真正的袁云昭。“袁云昭”联合兰君侍欲刺杀陛下,这是诛九族的大罪。

“陛下仁厚。”又仰面问,“陛下,据袁云……昭所言,她为何做此替身?”

云簪颔首:“起初,错不在她。”所以,那时云簪对她多有怜惜。

“罢了,她不要袁云昭这个名字。世上就没有袁云昭这人。永庆十八年,朕入大学国考,侥幸拿第一。”轻嗤着笑了声,“在高升客栈,你把最后一间房让给朕。朕有恩必还,你可以求一个恩典。”

宁栾敛眉,心下已经推演了替身一事,只心中不免为袁云昭不平,更多是感伤。

六年前,他是国学待选官吏,经考核后入职刑部。

后来,他打听袁云昭,发现她被礼部同僚嘲讽名不副实,一直暗中帮她。

三年前,他对袁云昭表露好感,却遭拒绝。

彼时,他不明白袁云昭是陛下替身,身不由己,如今明白她为何拒绝。

——陛下仁善,此时给予恩典,分明是看出些心思,她想让自己把恩典用在袁云昭身上,又不好明说。

宁栾:“臣请陛下,放过袁云昭!”

云簪了然:“你喜欢她?”

宁栾跪下去。

回过神的竹亭吃惊地眨眨眼。

云簪再问:“她在大朝殿坐朝三年,你可有一次认出她?”

宁栾哑口,清吏司不过五品,比六品略高,已经站在宫门口,谁看得清高高凰座上的女帝。

“朕这样问吧,若你敢娶她,朕就不会再重用你,以你仕途换她余生安稳,你可答应?”

宁栾想也不想就叩首:“臣求此恩典,臣心甘情愿。”

云簪当真吃了一惊,没想到宁栾是个痴情种。一时间,她与竹亭面面相觑,忽得笑出声。

竹亭眨眨眼,陪了一笑。

云簪:“她可知你的心意?适才,她好像没认出你!值得你以仕途换她半生?”

宁栾叩首:“臣愿她平安!”

云簪玩味轻笑:“梁家一案交由你办,办好了,功过相抵。若办不好,她死,你不用再回京。”

——李柳絮的门生,朝堂上已经足够多了。

宁栾伏在地上,答应下来。

竹亭见云簪目光扫来,低首道:“陛下,学生想好了,愿意返乡。只是,学生有个不情之请。”待云簪首肯,就道,“学生是卧秋人士,愿与宁大人同办梁家案。”

云簪细细打量竹亭:“既自称学生,说明你想做官。大庆规制,须入大庆蒙学、小学、大学,通过地方大学考,再赴京国考,通过者方为待选官吏。

即使成为待选,犹要学年三载,了解大庆官职权属,朝堂、地方政务,方可授官。”

“是。学生在京三年,已熟知这些。”竹亭仰面,诚恳道,“臣在卧秋过了卧秋大学考,只是家父觉得当今是女帝,男子若能得陛下亲眼,让陛下诞下皇嗣,更光宗耀祖罢了。”

“大胆!”淮南厉声呵斥。

云簪摆手,示意他说下去。

竹亭紧张地吞咽了下,跪直身躯:“世人都道,若得陛下宠信,让您诞下一女半儿,子嗣承业,大可子让父位,做一名圣周时期的男皇帝!”

“你想死吗?”云簪咬牙念道,深深盯着他,眼里波涛云涌,欲要杀人。

淮南已经拔出宫侍手里的刀,架在竹亭颈项,只要陛下一声令下,就能摘了竹亭头颅。

竹亭毫无畏惧,直视云簪:“陛下出京三载可是为楚国公?若陛下迎回楚国公,他手握军权,令陛下生子,来日未必不能做成此事。”

云簪倏地站起身,淮南的刀也刺破竹亭颈上皮肤,沿刀口滴下血。

满殿寂静,直到角落的灯烛爆了烛花,“霹啵——”

云簪忽得一笑,盈满烛火光晕的大气脸庞散发温柔,满殿却依旧蔓延肃杀之气。

众人大气不喘,直至云簪示意淮南收刀。

不错,以如今局势,楚天机入京,若生二心,恐如竹亭说得无二。

“如你这样想的人多吗?”

竹亭不管颈项刺痛,拱手道:“兰官拉拢学生时,也曾亲口吐露此想法。”

淮南得了云簪眼色,转往牢狱。

兰官不用审,直接不留!

大殿上再次静得落针可闻。

竹亭吸口气,明知放肆,还是道:“陛下若要辖制楚国公,朝堂必有肱骨重臣。学生愿为陛下披荆斩棘,效犬马之劳。”

云簪舒展眉宇,竹亭不愧是能从东方川、孙公手下活命的人。

“以你才能想在朝堂上出头?你看看宁大人,他可是还站在宫门口!”

竹亭转向作壁上观的宁栾,自忖自己不是宁栾,已经吃够女人的苦,可不想再错一次。

“宁大人,袁云昭是女子,一心想取代陛下,可她究竟难破情关。她喜欢得是一名叫楚让的隐卫。

兰官儿借袁云昭之名,遣人同楚让联络,欲刺杀陛下。陛下,学生所言句句属实,求陛下恩典,允臣随宁大人查案。”

与宁栾同时查案,这是最快的为官捷径。

云簪欣赏竹亭的智勇,审时度势,擅抓机会,是把不错的刀。

宁栾已经垂敛神色,与竹亭相比,他像个傻子。

云簪内心暴风雨般的心境倏地敞亮。

——是啊,不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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