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婆早已佝偻着身子,等在那间破败小屋前。最后一丝太阳的余晖已经完全被墨色吞没,哑婆面目可憎的脸庞隐在黑暗里,只留下一个瘦削孤寂的轮廓,看着让人莫名心疼。
崔枕月放轻脚步走近,低声道:“阿婆,我来了。”
哑婆点点头,扭曲的手急切地抓住崔枕月的手腕,不由分说地将她拉入更深的黑暗里。隐在暗处的墨冉紧跟其后。
突然,一阵风起,带着些许窸窣声,墨冉警惕地往后张望了一会,确定没有人跟踪之后,快步跟上了崔枕月的步伐。
路越走越荒僻,直至一片荒凉寂静的墓地。
崔枕月心下讶然,只见前方赫然立着一块石碑,碑后的土坟早已被漫山遍野的野花覆盖,可见年头已久。然而,石碑本身却异常洁净,应是有人时常擦拭。
她凑近前去,借着稀薄的月光,看清了碑上刻着的字——
爱女于婉之墓
于婉?
崔枕月愕然回头,只见身后的哑婆早已红了眼眶,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悲伤。
“这是……你的女儿?”崔枕月试探地问道。
哑婆缓缓点了点头。
听到意料之中的答案,崔枕月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问出了那个盘旋已久的问题:“阿婆,你曾是……于老城主的姨娘,对吗?”
哑婆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震惊,最终化为一片死寂的哀默,随后,她再次缓缓点头。
“那你是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是谁对你下此狠手呢?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崔枕月感觉到自己已经迫近真相了,连忙急促问道。
只是那哑婆只能比划着,喉咙里发出浑浊的声音,没有舌头的嘴巴一张一合的,在寂静的目的里显得格外恐怖。
崔枕月压下心焦,握住她颤抖的手,温声道:“没事,阿婆,我带你去找一位神医,他医术极高……或许有办法。”
哑婆的眼里骤然迸发出一丝微弱却炽烈的希冀之光。
“殿下!小心!”正当两人动身准备去义诊之地找沈星白的时候,墨冉突然厉声喝道。
崔枕月还来不及反应,只见黑暗中窜出五六个杀手,刀锋和剑尖的寒光瞬间撕裂夜色。
好在墨冉武功高强,剑出如龙,瞬间挡开最先袭来的杀招,将崔枕月护在身后。
只是那些杀手自知不是墨冉的对手,根本不欲与他多纠缠,直接朝着身后的崔枕月和哑婆奔去。而且,他们不知是否忌惮崔枕月的身份,刀剑竟刻意避开她,所有杀招都精准狠辣地朝着那手无寸铁的哑婆而去。
崔枕月瞬间明白了——这些人是来灭口的!
他们要杀的根本不是她,而是哑婆这个至关重要的证人!
她当机立断,厉声下令:“墨冉!保护好哑婆!”
“那您……”墨冉一剑格开攻向哑婆的刀刃,心急如焚。
墨冉只犹豫了一瞬,便被崔枕月厉声呵斥打断:“执行命令!”
“是!”墨冉飞速朝着哑婆冲去,身形如电,瞬间突破杀手围攻,死死护在哑婆身前。
崔枕月迅速退至一块墓碑后,拿起一块石头防身,准备发信号枪,让不远处的公主亲卫迅速赶来。
一个矮小的杀手好似察觉到了她的意图,犹豫了一下,像是忌惮她的身份,又不敢上前。然而,当他借着微弱月光看清崔枕月那张绝色的面容时,眼中瞬间淫光大盛,也顾不得什么了,直接朝她那边冲去。
崔枕月心一横,直接拿起石头朝着他的头砸去。只是那力度,似乎不痛不痒的。
那杀手咒骂了一声:“小娘们,找死?”也不再忌惮什么,挥刀便刺了过来,明晃晃的剑光,让崔枕月瞬间呆愣在原地。
预想中的剧痛并未到来。
千钧一发之际,她被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熟悉的清冽气息夹杂着风尘仆仆的味道瞬间将她包裹。
她惊魂未定地抬头,撞进一双猩红的眼眸里。
是极致的疲惫夹杂着些许后怕的眼神。
陆允川。
崔枕月鼻腔突然一酸,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依赖和哽咽:“表哥……你怎么在这里?”
陆允川脸色铁青,下颌线绷得极紧,却还是压着性子快速解释:“墨冉沿途留下了记号。”他将她稳稳推开,声音冷硬,“找个地方躲好,别出来!”
说完,不等她回应,长剑已然出鞘,如惊鸿般迎上那名杀手。
崔枕月立刻躲到一块巨大的墓碑后,心跳如擂鼓。她只见陆允川身形如电,剑法凌厉狠绝,招招致命,把那杀手打的落花流水。与她平日所见的沉稳表哥判若两人。
原来,他身手竟如此之好。
有了陆允川的加入,战局瞬间逆转,不过几个呼吸间,几名杀手便已倒地哀嚎,剩余几人也被迅速赶到的公主亲卫制服。
杀手头子见大势已去,连忙跪地求饶:“大侠饶命!小的们只是拿钱办事!雇主是谁真的不知道啊!求您高抬贵手!”
陆允川此时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根本懒得听他废话,直接低喝道:“全部带走!严加审问!”
“是!”亲卫立刻将仍在哀嚎求饶的杀手们拖了下去。
陆允川实在按捺不住,目光急切地搜寻崔枕月的身影,却见她早已从墓碑后跑出,正紧张地查看着哑婆的情况,语气温柔:“阿婆,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哑婆摇摇头,还有些惴惴。
崔枕月松了口气,对一旁的墨冉吩咐:“加派人手,务必护她周全!”
“属下遵命!”墨冉抱拳领命。
安排妥当,崔枕月这才走向陆允川。
陆允川一见她靠近,立马僵硬地移开了目光。他心里恼火,这丫头这般不顾及自己的身体,他绝对不要主动询问她是否受伤。
崔枕月没有察觉到陆允川的异样,她笑意盈盈地说道:“表哥,谢谢你!你来的太及时啦!”
陆允川强迫自己目光正视前方,不去看她面若桃花的脸,生硬地扔下一句:“没事就好。军务繁忙,我先走了。”
说完,竟真的转身,大步流星地消失在浓稠的夜色里,留下一个冷硬的背影。
崔枕月:“??”
谁来告诉她,眼前这个冷冰冰甩脸就走的人,还是她那个温柔的表哥吗?
谁把她表哥给掉包了?
两人一路无话,一前一后回了于府。
于府派来嘘寒问暖的下人,被崔枕月三言两语打发了回去。
惺惺作态之辈,她才懒得虚与委蛇。
她的目光落在陆允川紧闭的房门,她犹豫片刻,还是敲开了房门。
“进来。”屋内传来他低沉的嗓音,带着一丝沙哑。崔枕月闻言推开了房门,只见陆允川正立在书案前,眉头紧锁,连她进来也未舒展。
“表哥……”她试探着开口,声音放得轻软,“你……是在生我的气吗?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陆允川却始终没有展眉,冷冷道:“今夜若非我及时赶到,你可知后果?”
崔枕月一脸讨好地上前:“多亏有表哥在嘛,嘿嘿。”
陆允川瞧着她这一脸嬉皮笑脸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陡然提高了音调:“你就这么不顾自己的安危?”
“我……我这不是急于……”她从未见过表哥这般疾言厉色,慌忙辩解。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陆允川厉声道,他到现在都不敢回忆那时的画面,看着那把淬着寒光的剑直直刺向她的时候,他心脏几乎骤停。他宁愿自己千刀万剐,也不愿她受一丝一毫的伤,可偏偏她自己总是把自己的安危置之度外。
“对不起,表哥。”她仰起头,凤眼水汪汪的,褪去了往日的威严和凌厉,那糯软的模样,把他那些火气全都勾地无影无踪。
这丫头,从小便是如此。闯了祸就摆出这般神情求他,而他每次都会心软。
“罢了。”他终是叹了口气,“以后万不可置自己的安危于不顾。”
“我知道啦!”崔枕月立刻笑逐颜开。
陆允川在心里暗叹,这辈子怕是都拿这丫头没法子了,唯有日后更小心护着她。
见陆允川神色恢复如初,崔枕月才开口询问道:“表哥,边关防线,可有异动?”
陆允川闻言又蹙起了他那好看的眉宇,一脸凝重:“根本露不出什么破绽,每次于城主都是随我一起,我根本没有机会单独视察。只不过,”他顿了顿,眼神骤然凌厉,“我能察觉到他们心中有鬼,底下暗流涌动,总有一天会呼啸而来,是以不可不防。”
崔枕月颔首:“恐怕,一切的根源需要哑婆为我们解开了。只不过,蛇已惊,接下来需万分小心。”她深吸一口气,毅然道,“所幸杀手已全部落网,他们不知道哑婆的藏身地。”
“接下来,我不在府中,你万事小心。”
崔枕月点点头,眸中闪耀的星光恰似天宇中的繁星点点。
接下来几天,崔枕月都窝在于府,于老夫人遣人来问过几次安,她都不动声色地推了回去,愣是让对方找不到一点破绽。
墨冉的飞鸽传书一日不落地传来,纸上言明哑婆一切安好,已派人找沈星白医治,她才慢慢方下心来。
而陆允川为了等对方露出马脚,获得边关将士的信任,就差搬到前线去住了,可惜仍是一无所获。于家势力渗透之深,可见一斑。崔枕月日日瞧着陆允川紧皱的眉头都心疼不已,奈何帮不上忙。暗暗下定决心要尽早探明于府的真相。
所幸哑婆的手也慢慢医治好了,一切似乎都准备就绪,只差东风。
这日,阳光极好,崔枕月正窝在贵妃榻上看书。
阳春三月,明城的花开的及艳,仿若京城的仲春时节。
一片落花夹杂着春意落在崔枕月的书上,她伸手扶去。抬眼却见一只小巧的信鸽轻盈落在院中花枝上。
这是宫中秘密训练的信鸽,十分小巧,绝不引人注目。
崔枕月拿起信鸽带来的纸张,飞速展开,入眼只有四个字“哑婆求见”。
她唇边勾起一抹弧度,凤眼微抬,眼神陡然变得狠厉——东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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