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淡艳鬼使神差地下了马车。
她未曾靠近小夫人,而是隔着一圈姑娘站在外头。她在观察着小夫人,看她莞尔一笑,偶露羞涩的模样。
王淡艳回头对小倩说:“你们先回去,我也想做一个簪花头。”
小倩未应,总共从王家到这里的脚程不过一炷香,她陪着王淡艳站定,让马车夫回去禀告老爷夫人。她看了看中间的小夫人,又看向自家小姐,不免担忧。
王淡艳此时一言不发,说是做簪花的发髻,可是如今完全不靠近一步,站在人群之外。
暮色下压,来此处簪花的小娘子越来越多,大多是些十几岁的姑娘们,呼朋引伴,手牵手肩靠肩,衬得王淡艳格格不入。
小倩有些不安,王淡艳此时神色却格外宁静。
小倩不知道小姐要等到什么时候,她鲜少见到小姐这么个样子。
街上老远来了一个人,他戴着黑色的帷帽,推着板车,板车上都是新鲜的桃花,前头挂着一盏小油灯。
像有心灵感应的,小倩又偷偷再去看自家小姐,就见到王淡艳松懈了眉眼。
小姐在昨夜刚跟她讲过一个卖花郎的故事,还当真就如此碰巧,小丫头偷偷侧脸笑,下一刻就被王淡艳弹了脑门。
“笑什么笑?”
话罢,王淡艳毫不犹豫走上前去,挤进一圈的姑娘里,在花香四溢中七推八推,她好不容易挤到了最前面,与小夫人碰了面。
小夫人头上也别着一枝桃花,此下神色清浅地为面前的圆脸姑娘绾着发,嘴里说着什么,从篮里取花的间隙瞧见了王淡艳,朝她笑了一下。
手上绾发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一圈姑娘们见此,也都齐刷刷盯着王淡艳。
王淡艳面上有些臊了。
小夫人福身,呼之欲出的喜悦难掩羞怯,她道:“贵客安好,前些日子你买回去的那一篮花应是都开了吧,您可还满意?”
花?
王淡艳想,那花在当晚被她随手插在瓶里,不出一日被她娘拿着去喂牛了,花都被牛吃了。
王淡艳清嗓,应了一声。
小夫人红着脸小声问着她:“贵客可是要簪花的,若是您来,下一个便是您,不用等着的。”
王淡艳不自然地眨了眨眼睛,眼风扫着不远处。
小夫人也跟着转移视线,瞧见了贩夫,笑答:“若是您等不及,我身边打下手的此时来了,就那个戴着帷帽的……”
众姑娘们闻言,都向后瞧,王淡艳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也侧头,贩夫正在将板车上的桃花往下转移。
“他是个哑巴,小时候坏了脑子不会说话,好在有一双极好的手,实不相瞒,我这手挽发的好技艺都是他教的,这位贵客连同姑娘们都不妨试试,可好?”
姑娘们面面厮觑,竟无一人开口都在心里带着质疑和犹豫。
好与不好的暂且不说。
这毕竟是个外男,虽是乡下人少讲究这些,可是挽发之事,邑朝的习俗就那样定着,黄花大闺女们思及此,没人好意思过去。
小夫人见此,尴尬一笑,摇摇头道:“无妨,他只是个打下手的,若是姑娘们觉得不便,那便辛苦姑娘们等得久一些,或是明日,明日我还会来……”
王淡艳从始至终都没再出声,她的心在疯狂跳动,她又笃定了,像早上猜他一定会来小潭边一样,她笃定他一定会来小夫人这里。
她的视线依旧牢牢锁在那黑色帷帽上,看他将花枝放在地上,看他又拿出刀子将桃枝粗糙的表面削地光滑。
她知道里面是谁,她还在天黑前与他说过话。
她不知道他看没看见自己,他总喜欢对她视而不见,但是她还是想过去。
什么破规矩。
于是姑娘们中,粉衫的王淡艳高高伸了手,众姑娘带着诧异不解的神色看她,王淡艳依旧感觉脸上臊臊的,这回却更加坚定。
小夫人似乎以为她等得着急,开口道:“贵人莫急,这一位完了便是您。”
王淡艳却摇头,指着姑娘圈外的那个人,对小夫人说:“我想试试让他为我簪花,可以吗?”
那个黑帷帽的,据说脑子不太好的人。
小夫人一愣,随即弯了眼,很明媚的笑。
“当然,”她递给王淡艳一枝桃花,道:“你拿着这枝花,亲自跟他说便好。”
“他会知晓的。”
王淡艳颔首,再转身时,那群围成一圈的姑娘们竟都主动给她让开一条路,这么一条花香四溢的路,王淡艳竟莫名感觉被自己走得悲壮起来。
贩夫坐在板车上削花枝,未曾目睹全部过程,就王淡艳拿着一枝花朝他走了过来。
拿着花枝做簪花,这是小夫人定下的规矩。
这贩夫迅速别过了头,无声的拒绝,下一刻瞧着竟要离开。
“站住!”
王淡艳情急之下,张开双手,挡在贩夫的面前。
大庭广众,众目睽睽。
王淡艳直视这个贩夫,那一盏小油灯亮着,透过一层黑黑的布,她只能看到里面隐绰的轮廓。
心跳如鼓,呼之欲出。
王淡艳道:“她收了我的钱,我是她的贵客,你就是这样对贵客的?”
贵客。
贩夫霎时抬眼去看姑娘圈里的小夫人。
她将钩花的竹竿插进泥土里,在上边也挂着一盏小油灯,所以小贩夫很轻易地就能看到小夫人也在回视他们,她的脸上带着温柔的笑,笑里含着打趣的意味。
眼前的王淡艳执着地有些可怕,紧紧盯着这贩夫,若是有个什么下一步的动作,她恐怕会扑上去。
她一向莽撞。
最终,贩夫伸出手,王淡艳将花枝递过去。
小小两盏灯,这边一群人,那边两个人,那边的姑娘们还在叽叽喳喳个不停,嬉笑怒骂的音不时传入耳边。
相比之下,王淡艳这边就安静很多。
贩夫并没有解开她的发,他将花枝拿在手里面斟酌,迟迟不下手。以王淡艳的视角来看,就只能看见他的一截脖颈和被洗得卷曲毛边的粗布衣领。
王淡艳努嘴,憋了好久,也不见头上的动静,她问贩夫:“我头上有虱子吗?”
贩夫摇头。
“那你为何不给我挽发?”
贩夫继续摇头。
“你为什么不说话?我会吃人?还是你怕我?”
“我真的是母夜叉吗?”
此话一出,贩夫手上的动作僵了一会儿,却将挑出来削地最平整的第一根花枝轻轻插入王淡艳的发中。
王淡艳感觉到了,噗呲一声就笑出来了。
她察觉到他的紧张了。
她在以前每次过去问他课业的时候,他都很紧张,紧张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每当这时候,她就会坐在他对面,拉些东家长西家短的话,尽管他还是一言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own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