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主谋前往宫门,就见一个个儒袍学生们满面愤慨,张嘴便是滔滔不绝的大道理,勾得闻讯前来凑热闹的百姓都一愣一愣,跟着附和起来:“有道理啊!”
“早不认亲,晚不认亲,偏偏传出谣言这个节骨眼认亲,这其中肯定有什么猫腻。”
“皇上偏心武勋,以后读书还真没什么出路。”
“…………”
听得这些声从四面八方云集而来,主谋嘴角的笑意更甚了些,眯着眼看着从慌慌张张跑过来,没什么仪态的崔瑚。
当即面色骤然一沉,皇帝放崔瑚出来对峙,他猜测得到是故意拖延时间,好私下调兵遣将,做武力镇压的士林的准备。
但是崔瑚太弱了。
像个蝼蚁一样,任人拿捏。
完全不像崔镇!
遗憾着自己不能扳回一局,主谋牙根紧咬,一字一字着:“纵然崔镇是敌人,但我到底还敬佩着他能耐。结果老子英雄,这孩子一代不如一代。”
下属一愣。这对手是崔瑚不好?难不成还得是崔镇,增加光复的难度?
正震惊时,就听得自家主子话语都有两分的嫉恨情绪,完全不像从前那般克制冷静的下达命令。他道:“等会用弓箭射击毒鼠时,给我对准崔瑚,力求一击毙命!”
闻言,下属回应一声是。
见人轻声却笃定,完完全全敬仰的目光,主谋不急不缓的解释道,像是在教导对方如何谋划一般:“一个以瑚琏之器为名的人,留不得。”
瑚,宗庙祭祀时盛黍稷的礼器,是武帝所取的名字。据说借此名字,让大权在握意图兵变的战神崔镇回想起为国奋战的初心是为民,是让百姓家家户户有粮吃。
故此,此名到目前为止,还凝聚着武帝和崔镇的拥趸!
且这个名字自古以来还象征着宗庙权威!
一般人取这样贵重的名字,命格都承受不住!
但崔瑚这狗屎运的,却活着。
下属连连点头。
主谋眼里的杀意在听到下属毫不犹豫的回应后才消散一点。他做完最后的确认,确认自己这些年培养的死士都携带好毒鼠在各自的点位埋伏好,确认杀手们也做好趁乱杀戮的准备,确认……
最后,他听得禀告知道九城兵马司等士兵暗中集合已朝宫门前来,似想起了什么踮起脚尖透过层层叠加的身形,看向巍峨的皇宫。
集天下权势,出天下政令的皇宫。
他先祖曾经的家。
眼下被一群强盗占据着。
带着势在必得的笃定,主谋慢慢垂下头,遮掩好容貌,脚步飞快,悄然退出。
等一出宫门走到御街,他瞧着脚步声都整齐划一,带着杀伐之气的士兵们,特意放慢了脚步,一副顺民的目光。
但耳朵却静静的听着。
听着十个死士一起腾空而上,齐齐发射的弓箭破风之声。
他佯装着好奇,昂头看了一眼,就见为首的死士带着决然的狠厉,凌空飞跃,一箭又一箭发射着。
携带着病鼠的箭头直挺挺的朝众星捧月的崔瑚而去。
哪怕有锦衣卫有御林军反应迅猛,但也抵不过谋划了数遍的英雄死士。他就见那一箭带着势如破竹的声,而崔瑚像是被惊到了,像个大傻子一样一动不动。
见状,他心满意足的回头,加快步伐。
跟着被弓箭手吓得仓皇逃窜的愚民一起往外跑。边跑,他听得身后无数愚民发出杀人的惊诧疾呼,继而惶恐的尖叫声:“死鼠?!”
“死鼠啊。”
“莫不是患了鼠疫?”
“啊啊啊!”
听着一声高过一声,数以万计刁民汇聚在一起的惊恐声音,听得士兵们的呼喊声被压住,完完全全不像宣武围场事变那一回全是经过训练的,有些脑子的文臣武将,主谋都觉自己浑身上下的热血都沸腾了。
眼下无数没有训练的过的百姓迸发出求生的意识来,行动将完全不受控制。跟蝗虫过境一样已经四处逃窜着。
而这样逃窜,又有助鼠疫的扩散。
若不是从前的失败太过刻骨铭心,他眼下都想放声大笑出来。
主谋自以为警惕着,朝自己选好的藏匿点而去。
到达之后,他望着夕阳笼罩着的金贵匾额,瞧着那一笔一划透着大义的敕造荣国公府六个大字,冷笑着绕过荣国公府的正门,熟门熟路的走到后门。
这一招叫灯下黑——所有人都想不到他会藏匿到荣国公府,藏匿到这个偌大的荣国公府内。
得意的入内,得意的找了一间上锁的院落,主谋翘首望着荣国公府内被敕造的瞭望楼。都恨不得现身到瞭望楼里,看一眼皇宫伏阙上书目前的进展。
正琢磨着,他就见原本漆黑的瞭望楼忽然亮起了灯。
这一抹光亮,在漆黑的瞭望楼中显得有几分的鬼魅。
主谋面色一沉。
荣国公府的瞭望楼是武帝敕造,为崔镇掌握京城动态而建。说实话此举,气昏厥了好几个老臣。要知道京城尤其是东城,是任何建筑都不能越过皇宫。尤其是瞭望楼这种观察敌情的军事堡垒。
故此瞭望楼建成之后,是从未亮过灯。
可眼下却亮起了灯。
困惑着,主谋感受着自己噗通乱跳的心,来回反复深呼吸,示意下属与他躲藏好。
以他的算计,藏在荣国府内是最安全也是最保底的措施——作为理智的光复者,他必须考虑失败这后果。
而失败后,他在荣国府能够率先快速的得到安全保障。
想着自己的退路,主谋抬手抹了摸自己的脸庞——他这张脸,以崔恩侯的性情第一眼就能辨认出来大喊一声:“黄子仁!”
主谋想着,都觉自己似听到了崔恩侯的呼唤,他不由得笑了笑。
黄子仁是他的名字,更是他的身份。
黄子仁乃是皇子仁,诉说着他前朝皇子的身份!
傲然自己名字取得好,主谋黄子仁听得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小心翼翼的敛声屏息,唯恐有人察觉。
但下一瞬间,他就听得一声比一声还凶猛的狗叫声。
闻声,黄子仁脸都青了。
崔恩侯这个狗东西还那么爱养狗吗?
想怒骂一声时,黄子仁就见小院围墙上瞬间弓箭手布满。箭矢的银光在月光照耀下,都透着股嗜血的阴冷感。
见状,黄子仁脸色一黑,止住下属的握刀守护的姿势,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傲然开口质问道:“你们谁带队?”
伴随着一声清冷的“朕亲自设局请君入瓮,你说谁带队?”的回应,小院的院门被踹开,黄子仁就见有人带队浩浩荡荡前来。
为首者胸前的五爪金龙,在火把的笼罩下,熠熠生辉,透着刺眼的金芒。
“司徒运!”黄子仁看着面色从容,完全不在意他容貌的狗屎运皇位捡漏者,阴恻恻的开口:“就这么迎接死而复生的姐夫?”
最后两个字,黄子仁喊的字正腔圆,得意洋洋。
他昔年高中状元之后,可是被武帝钦点为昌平公主的驸马爷。若不是昌平公主的哥太子脑子太过木楞,他完全可以等着太子登基之后,弄死太子。然后先扶持太子之子登基上位,自己当摄政王,一步步的光复前朝!
“哎哟,你还要装被人救了结果失忆了?过了十来年恢复记忆,不敢找长姐,来找崔恩侯打听打听情况这套路?”前来的明德帝一见黄子仁这话里话外还想勾起旧情,气得双手死死捏紧成拳,扣在背后。
若不是为皇的理智告诫着他循序渐进,他眼下恨不得直接将黄子仁千刀万剐。
心理恨意滔天,明德帝阴阳怪气着,直接抛出重点:“知道怎么发现东问书院蛰伏数年的前朝余孽吗?”
说完他都不耐等黄子仁回答,干脆道:“崔恩侯指着尹框的名字断章取义,说这两个字组合在一起就是个君主的君。瞅着就不像个当臣子的,弄死他!”
哪怕猜测过数以万计的理由,但没想到竟然这般被察觉出端倪,黄子仁还是没忍住惊诧:“崔恩侯这么说,你就信了?”
“武帝带身边亲自教导的大侄子呢,他的话朕当然得信啊。”明德帝脸更黑。
黄子仁,是他长姐自己选的驸马,据说挺爱。
自打黄子仁死后,长姐找的男宠都肖似黄子仁!
所以必须他亲自盯着收尾。
还得快准狠。
免得姐姐知道后伤感!
想着因为种种原由目前精神都有些不太好的昌平公主,明德帝语速都飞快了些,介绍自己前来的缘由:“名字的事情算是崔恩侯祖宗保佑他。但他的确说对一个线索让朕快速的找到你。”
黄子仁呵呵冷笑,一副不在意的模样,问道:“他人呢?”
“瞭望楼里看热闹。”明德帝回答的时候有些心不甘情不愿。
崔恩侯竟然大言不惭说瞭望楼是武帝为他建的。没任何观察敌情的目的,更不是集权的皇帝和军功赫赫的大将军暗中角逐诞生的产物,只是满足崔恩侯小时候的愿望,站得高就能看见戍边的爹了。
这理由编的,哪怕武帝是崔恩侯亲爹,都编的离谱!
以致于他怀疑崔镇不愿起兵,不是因为忠君爱国,而是知道亲儿子什么德行,害怕他自己死后崔恩侯败坏了崔家的名声,毁了他创建的王朝,二代而亡!
火气大着,明德帝恨不得喷出来,说出口的音调因此就更加阴恻恻:“崔恩侯说武帝疼爱闺女,是派人查过驸马爷小兄弟的。因此哪怕驸马爷的户籍能够造假,但兄弟尺寸造假不了。”
冷笑着,他视线缓缓往下移动,打量着黄子仁:“所以懂了吧?你假死一直被武帝的拥趸怀疑着!”
迎着明德帝意味深长鄙夷的眼神,黄子仁都没忍住往自己某处看了一眼,旋即怒吼:“毫无廉耻!”
见人愠怒,明德帝见状趁势追击:“说来前朝余孽也真是命啊!你想要篡位,你专心篡位就行了。你他娘的来京城还逛青楼?!”
瞧着明德帝说着情绪都显而易见激动两分,黄子仁一琢磨,觉得自己弄明白缘由了:“
青楼怎么了?想借此激怒昌平的嫉恨,让她不出面救我?”
青楼怎么了,读书人风雅不提,就好像军中有军妓道理一个样:要让那些死士卖命,那临死之前总得让他们风流风流,免得他们最后坏了事。
想着那些为他忠勇的死士们,黄子仁没觉自己去青楼有什么不对。但他视线却是不免有些担忧,看着依旧亮着灯的瞭望楼。
若是崔恩侯在瞭望楼,那么昌平也定然在。
昌平不再,崔恩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点瞭望楼的灯。
那么也会有懂唇语的锦衣卫在,为他们转述现场的对视。
那么……
昌平那个嚣张跋扈的女人哄起来也真麻烦。
该怎么哄两句呢?
明德帝瞧着黄子仁这个杂碎琢磨着利用驸马爷身份“逃生”,心中恨的要死,嘴上更是鄙夷着诉说青楼的缘由。
“你不知道青楼是崔恩侯的地盘吗?”
“崔恩侯有钱有权还大方,一句话还能让教坊司罪籍脱罪免罪。哪怕他不愿意出面免罪,把人直接租赁回家,都无人敢来国公府门前叫喊一声错。”
“他还有个太医小弟,能治脏病的。”
“导致全京城的青楼女子,包括小倌都把他当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拜着敬着护着。”
“他一句话留心这个尺寸的男人。全京城青楼女子一代传一代的,口口相传到现在。”明德帝说着,都觉自己对手实在是太挫了。
黄子仁这帮前朝余孽的行踪,是青楼女子率先察觉的。
“什么?”正琢磨如何哄女人的黄子仁听到这话,双眸迸发出恨意,止住自己的揣测,先挑衅道:“你跟我东拉西扯的,是发现鼠疫不可控了吧?”
“今日伏阙上书,还有不少胆大的刁民来看热闹的。”
“这一闹,哪怕你调兵恐怕也控制不住数以万计的百姓朝四面八方奔跑。”
“关城门都来不及。”
“再者,还有些患鼠疫的尸体无人收尸。”
“眼下人心惶惶啊!”最后七个字,他特意拉长了音调,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明德帝,想要从人身上看到惶然无措。
明德帝看着将鼠疫当做最后底牌的所谓光复领导者,只觉恶心。哪怕他早已有应对之策,但一想起那些汇总的消息,还是心沉甸甸的。
作为帝王,作为设想过旁门左道上位的帝王,他眼下都觉自己有些人性,更觉前朝余孽也要做个区分:“东问书院这一派都比你强,起码他们只从科举下手。”
“哪又如何?你敢直接将他们连根拔起,可你敢直接杀我吗?”黄子仁傲然的昂头:“我可是你姐夫啊!”
“昌平长公主用钱砸出了公主党。她若是知道我死在你手里,你说会不会带着她的拥趸上蹿下跳,让你难堪?”
“昌平可是武帝嫡长女,是——”黄子仁威胁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得一声熟悉又陌生的怒吼。
他下意识的循声望去,就见自己的妻子倒是一如既往地明艳嚣张,手持着镶嵌珠宝的宝剑而来。
见状,他立马面色一变,神色带着些怀恋,颤着音开口唤道:“昌……”
前来的昌平长公主冷冷的看着满目伤感的黄子仁,面无表情一步步靠近:“你是前朝余孽?”
“我……”黄子仁摇头:“不……不是……”
“崔瑚当年天花是不是你暗中指使人下的?”昌平长公主直接拔剑,剑尖指向黄子仁的脖颈:“本宫的剑可是父皇命崔镇给我打造的,削铁如泥。”
“最好给我老实回答!”
见昌平率先关心崔瑚当初莫名其妙中天花一事,黄子仁心中一喜。果不其然对昌平而言,只要不动她小弟,那就还有回旋的余地。
笃定着,他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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