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屋内,李素心浑身滚烫,呓语不断,气息微弱。
“王队长,此地不宜久留。”陈谷雨声音斩钉截铁,压下所有疲惫,“立刻出发。地图显示,翻过前面山梁便是官道,再行三十里便是双河镇。那里地处两州交界,必有医馆。”
“是!”王娘子毫不迟疑,立刻指挥仅存的几名护卫准备担架。
荒村的阴冷怨气如影随形,侵蚀众人心神。
担架用粗树枝和衣物临时扎成,李素心被小心安置其上。念安紧紧跟在陈谷雨身边,小手冰凉。阿土则默默扶着担架一角,小脸紧绷,目光不时扫过那些黑洞洞的门窗。
一行人仓皇离开这座被死亡笼罩的村庄。
踏上宽阔官道时,东方天际已泛起鱼肚白。道上稀稀拉拉的行商旅人,远处隐约传来的鸡鸣犬吠,终于将众人从荒村噩梦中拉回人间。
双河镇坐落在两条小河交汇处。青石板街道两旁商铺林立,行人往来,虽带着北地风霜,却总算有了生气。
陈谷雨一行伤痕累累的模样,尤其是担架上昏迷不醒的李素心,引来了众多目光。
王娘子亮出青晶佩开路,很快找到了镇上唯一的医馆“济世堂”。
坐堂的孙老医师须发皆白,面容清癯。他查看了李素心的状况,眉头紧锁:“惊吓过度,邪风入体,气血逆乱。脚踝处骨挫筋伤,又被污浊之气所侵,已生痈疽之象。更兼心神受创,郁结于心……此乃内外交攻之危症。”
陈谷雨的心沉了下去:“请先生务必施以援手。”
“老夫尽力而为。”孙老医师示意学徒将李素心抬入内室。施针敷药后,提笔开方:“需‘九转还魂草’吊住心脉,‘冰魄雪莲’清心涤神,辅以‘地龙胆’、‘百年参须’……皆是珍品。老夫这小小医馆,仅有些寻常药材。”
“何处可寻?”
“朔风城。”孙老医师斩钉截铁,“此乃北地第一雄城,或有存货。然近日边城风声鹤唳,药材奇货可居,价格不菲。”他眼神扫过陈谷雨腰间的青晶佩,意有所指,“城中势力盘根错节,贵女身份,未必是福。”
陈谷雨沉默片刻,取出一锭金锭放在案上:“有劳先生先用现有药材稳住病情。所需珍药,我自会设法。另请安排几间干净客房。”
孙老医师看了看金锭,又看看陈谷雨沉静的眼神,终是点头:“老夫自当尽力。”
将李素心安顿好后,陈谷雨并未休息。荒村的怨气如同巨石压在她心头。那些枉死的村民,曝尸荒野,不仅是人间惨剧,更滋养着邪恶的“燥气”。
“王队长,带两人去镇外采买香烛纸钱、草席木料。”陈谷雨吩咐道,“再雇几名力妇。”
王娘子领命而去。
午后,一支队伍返回荒村。力妇们扛着草席木料,推着板车。陈谷雨换上一身素净棉布衣裙,阿土默默跟在她身侧。
再次踏入荒村,阴冷死寂的气息依旧浓重。力妇们脸色发白。陈谷雨却神色平静,走到村中央那口散发着恶臭的古井旁,闭目凝神。识海中,青晶主柱虚影散发出温润光芒,她的精神力探入井底,将一缕缕带着安抚气息的青晶微光,注入混乱的地气节点中。
井底那层灰绿色的泡沫微微波动,腐臭气息似乎淡去一丝。
“此井已被污染,不可再用。”陈谷雨睁开眼,“取土,填平。”
力妇们如蒙大赦,立刻动手。一锹锹泥土被填入井中,将那污浊之源掩埋。
接着,陈谷雨带着众人来到村西头倒塌的房屋处。
“就在这里。”她指着一片瓦砾半掩的废墟。
力妇们踟蹰不前。陈谷雨不再多言,俯身捡起一把铁锹。阿土见状,也默默拿起一把小锄头。
在力妇们惊愕的目光中,这位青晶契主挽起袖子,亲自动手清理断木碎石。泥土沾污了裙角,汗水顺着额角滑落。她的动作沉稳坚定。阿土则像只不知疲倦的小兽,闷头刨挖。
当第一具尸骸显露时,力妇们发出压抑的惊呼。
陈谷雨面色不变,示意他们将草席铺开。
她与阿土合力,小心翼翼地将枯骨移上草席,覆盖其面。
“尘归尘,土归土。生者已矣,怨念当消。”陈谷雨低声祝祷,指尖逸散出微弱的青晶净化之力。
尸骸被覆盖的刹那,周围空气中的阴冷感似乎淡去一丝。
一个力妇低声道:“奇了……刚才总觉得脖子后面凉飕飕的,这会儿好像好点儿了?”
众人合力,在村外山坡上挖出深坑。所有能找到的尸骸,皆以草席裹身,小心安葬。
陈谷雨立于坟前,点燃香烛,焚烧纸钱。青烟袅袅,融入北地苍茫的天空。
“草席裹尸葬山阳,魂兮魄兮归故乡。黄泉路远莫回顾,人间从此无悲凉。怨气如烟随风散,邪祟难侵此一方。安息吧。”
她低声吟唱着古老的调子,词句简单,带着沉沉的悲悯。青晶之力化作无形涟漪,温和地涤荡着这片被怨念浸染的土地。那些盘桓不去的“遗影”,如同被阳光驱散的晨雾,无声地淡去。
荒村的死寂阴冷,终于被一种沉静的安宁所取代。
就在众人准备返回时,阿土突然拽了拽陈谷雨的衣袖,小手指向荒村边缘一处被荆棘半掩的地窖入口。她喉咙里发出急促的“嗬嗬”声,眼神紧张。
陈谷雨示意王娘子带人警戒,自己则带着阿土,小心拨开荆棘。
地窖入口被条石堵住大半,仅容一人侧身挤入。一股混杂着霉味和恐惧的气息扑面而来。
“谁?谁在外面?!”一个颤抖的年轻女声从地窖深处传来。
火把光亮投入黑暗。只见狭小空间里,瑟缩着七八个人影,皆是衣衫褴褛,面黄肌瘦。为首的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拿着削尖的木棍,死死挡在几个孩子和一个咳嗽的老妇人面前。
当火光照亮陈谷雨的面容和腰间的青晶佩时,少女手中的木棍“哐当”落地。她双腿一软,跪倒在地,眼泪汹涌而出。
“青晶契主?!”她嘶哑地哭喊道,“大人!救命!我们是青州谢氏分家的旁支啊!”
地窖内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和浓重的恐惧。火光跳跃,映照着跪地痛哭的少女谢莺和她身后瑟缩的老弱妇孺。她们眼中那种绝处逢生的狂喜,像是溺水者抓住了最后的浮木。
“青州谢氏分家旁支?”陈谷雨的声音在地窖中显得格外清晰,目光扫过这群形容枯槁的幸存者。她手中那枚刻着“谢”字的腰牌,此刻仿佛带着灼人的温度。
“荒村的事,你们是亲历者?”
谢莺抬起泪痕斑驳的脸,声音因激动而颤抖:“是……契主大人!我们本是去投奔北疆行营的谢晚樱族婶……她是那里的督粮副使……”
她指向地窖深处一个不断咳嗽的老妇人:“那是吴嬷嬷,是族婶的心腹……前些时日,族婶接到密信,带了几名亲卫离开,说是去接应一批重要货物,让我们在村中等候……”
她眼中浮现出恐惧,身体不由自主地发抖:“等来的不是族婶,而是一群……马匪!她们见人就杀!还带着一个裹在黑袍里的怪人!那人在井边跳着古怪的舞蹈,念着咒语……然后井水就冒泡了!天地变色,那些畜生也疯了……”
谢莺的叙述混乱却关键:谢晚樱与草原势力勾结,以接应货物为名,实则是引狼入室。黑袍萨满污染井水,引爆燥热地气,制造了这场屠杀。这些谢氏旁支,成了阴谋中的弃子。
“我们当时在地窖里清点物品,听到外面的惨叫,是吴嬷嬷拼死堵住了入口……”谢莺泣不成声,“躲了几天几夜,出来时……只剩下一片死地了……”
吴嬷嬷艰难地抬头,蜡黄的脸上满是悔恨:“是老奴没护住大家……”
话未说完,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咳出了血沫。
“嬷嬷!”谢莺和孩子们惊恐地扑过去。
陈谷雨看着眼前惨状,心中了然。
谢家本家获罪,这些分家旁支,也成了权力游戏中的牺牲品。
“起来吧。”陈谷雨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少了几分疏离,“此地不宜久留。既遇上了,便随我同行,先去双河镇安置。王队长,扶吴嬷嬷出去。”
王娘子等人虽对“谢”姓仍有疑虑,但见都是些老弱妇孺,便依言上前帮忙。
一行人互相搀扶着走出地窖。
荒村的死寂依旧,但那股阴冷怨气,在陈谷雨先前填井安葬的举动后,似乎淡去了一些。
回到新起的坟冢前,陈谷雨看向谢莺和幸存的孩子:“你们的族人曝尸荒野,怨气难消。让他们入土为安,是生者的责任,也是斩断邪祟根源的唯一途径。你们可愿与我一同,送他们最后一程?”
谢莺用力抹去眼泪,眼神变得坚毅:“愿意!契主大人!我们愿意送爹娘、送乡亲们上路!”她身后的孩子们也用力点头。连咳血的吴嬷嬷,也挣扎着要跪下。
“好。”陈谷雨不再多言,率先拿起铁锹。
没有豪言壮语,只有无声的行动。
王娘子带着护卫,谢莺带着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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