龟裂镇客栈的客房里,油灯昏黄。
墙壁上的影子随着火光轻轻晃动,映着几张疲惫的脸。
念安缩在陈谷雨怀里,小脸埋进她的衣襟,呼吸仍未平稳。
哑女阿土坐在角落的小板凳上,手里紧攥着李素心悄悄给她的硬饼,一双黑亮的眼睛在昏暗中警惕地扫视,像只受惊的小兽。李素心正用湿布擦拭念安脸上的尘土,动作轻柔,眉间却锁着忧虑。
“娘子,罗三娘那眼神不善,怕是还有后招。”护卫队长王娘子压低声音,“天一亮就得走,这镇子不能再待。”
陈谷雨轻拍念安的背,目光投向窗外浓重的夜色。
指尖那枚刻着符文的焦黑骨片传来冰凉触感。
“往北走,尽快穿过黑松林,到了官道地界就能安稳些。”她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王娘子瞥了眼角落里的阿土,语气略显生硬:“那哑女来历不明,带上怕是拖累。”
“她护住了念安。”
陈谷雨的视线转向阿土。
女孩察觉到目光,身体微微绷紧,却不躲闪,那双眼睛里藏着野性的倔强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祈求。
“既然无处可去,就跟着。一粥一饭,我们还供得起。”她转向王娘子,目光沉静,“此行艰险,更需要同心协力。是不是拖累,不在出身,而在心志。”
王娘子抿了抿唇,终是抱拳应下。
拂晓时分,天色灰蒙。
车队在镇民各色目光的注视下驶离龟裂镇。
罗三娘站在镇口的老槐树下,阴冷的目光一直追随着车队消失在北方扬起的尘土中。
越往北行,地势越陡,林木却反常地茂密起来。
参天古木遮天蔽日,将光线滤得晦暗。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腥臊气,混合着腐叶和硫磺似的燥热,压得人胸闷。
这便是所谓的“燥热地气”。
念安的小手攥紧了陈谷雨的衣袖。
阿土则不时抽动鼻子,眼睛扫视着幽暗的林深处,喉咙里发出极轻的咕噜声。
“都警醒些!”王娘子厉声喝道。护卫们刀剑半出鞘,气氛陡然紧绷。
仿佛回应她的警告,一声凄厉的狼嚎突然从林深处传来,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嚎叫声充满暴戾,绝非寻常野兽。
“戒备!”
王娘子话音未落,前方灌木丛剧烈晃动。
“吼——!”
一头双目赤红的巨熊裹着腥风冲出,直扑领头的护卫马匹。战斗瞬间爆发。长刀砍在厚实的熊皮上,只发出沉闷的声响。巨熊狂性大发,一掌扫去,一名护卫连人带马被拍飞,撞在树干上,再无声息。
这仅是开始。
更多赤红眼睛在暗处亮起。狼群如潮水般涌出,接着是獠牙外翻的野猪、利爪闪光的山猫……各种野兽仿佛被无形之力驱赶,从四面八方扑来。
“保护娘子!保护骡车!”
王娘子嘶声大喊,长刀舞成光幕,死守骡车前方。
护卫们奋力搏杀,惨叫声与野兽咆哮交织,血腥味弥漫林间。
一头赤眼野猪撞开侧翼护卫,獠牙狠狠刺入拉车的骡子。
骡子哀鸣倒地,车厢猛地倾斜。
“啊!”李素心为护住念安,脚踝重重撞在车辕上,顿时肿起,冷汗涔涔。
陈谷雨一手稳住身形,一手将两个孩子护在身后。
车外,护卫死伤惨重,防线即将崩溃。
王娘子左臂被狼爪撕开深可见骨的伤口,仍在死战。
“娘子!”王娘子嘶吼,“顶不住了!必须弃车!带小郎君走!李娘子和哑女……顾不上了!”
陈谷雨目光骤冷:“只要还有一口气,就没有累赘。一个都不能少。”
识海中青晶主柱虚影剧烈震颤。
远离契地,规则压制如铁链锁缚。
强行引动此地狂暴的地脉之力,无异自焚。
但没有选择。
她闭目凝神,将所有杂念剥离,唯余绝对寂静。
精神力如蛛丝探入沸腾的大地,去触碰那狂暴的地脉节点。
剧痛瞬间席卷识海。
青晶主柱虚影发出哀鸣,一道裂痕浮现柱体。
她咬紧牙关,全部心神凝聚于那缕精神力上。
找到了——地气最混乱的漩涡。
精神力化作无形撬棍,狠狠撬向漩涡边缘。
轰隆!大地震颤。
兽群最前方,地面骤然塌陷,数丈宽的沟壑横亘而出。
冲在前头的熊和野猪哀嚎着跌落,兽潮为之一滞。
“快!扶李娘子!弃车!往高处撤!”王娘子急吼。
护卫们慌忙扶起痛得快昏厥的李素心。
陈谷雨强忍识海撕裂的剧痛和眩晕,抱起念安,拉住阿土冰凉的手。
就在抱起念安的刹那,孩子无意识地望进她因痛苦而涣散的眼睛。一股极微弱却纯净的精神力顺着念安紧抓衣襟的手,流入她枯竭的识海。
这股力量让狂暴的反噬洪流出现一瞬凝滞,青晶主柱上的裂痕没有继续扩大。
陈谷雨心头一震,低头看向怀中的念安。
孩子只是本能地寻求依靠,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
“走!”
她压下惊疑,带着两个孩子,在王娘子和护卫掩护下向高坡奔逃。
身后,被阻的兽群发出不甘咆哮,赤红兽瞳在暗林中闪烁,正在寻找越过沟壑的路径。
奔逃中,陈谷雨瞥见被践踏的灌木断口处,流淌出紫黑色汁液,散发着更浓的腥燥气。
她的心沉了下去。这兽潮绝非天灾。
脚下崎岖,前路未卜。
识海中的裂痕隐隐作痛,提醒着她强行引动地脉的代价。而念安无意中传来的纯净精神力,像黑暗中的一点微光,带来片刻慰藉,也带来更深谜团。
几人艰难前行,也不知走了多久,到了一处荒村。
浓稠如墨的黑暗裹挟着刺骨的寒意,将这支残破的队伍紧紧包围。
兽群的咆哮已被甩在黑松林深处,但紫黑色汁液的腥燥气息仍萦绕在每个人的鼻尖,渗入骨髓。
没有骡车,没有物资。仅存的护卫个个带伤,互相搀扶着在崎岖山道上艰难前行。王娘子左臂的布条已被血浸成暗红色,脸色蜡黄。一名护卫背着脚踝肿胀、陷入半昏迷的李素心,每一步都踏得沉重。
陈谷雨怀中的念安仍在发抖,阿土赤脚踩在冰冷山石上,却仿佛不知疼痛,黑亮的眼睛警惕地扫视四周。
“前面……好像有火光。”探路护卫嘶哑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希冀。
众人精神一振。
翻过山梁,下方谷地中,几点昏黄的光在黑暗中摇曳。
“是村子!”
希望支撑着众人向谷底挪去。
但随着距离拉近,一股比山风更刺骨的寒意爬上每个人的脊背。
太安静了。
没有犬吠鸡鸣,只有风穿过残破窗棂的呜咽。那几点昏黄的光,是挂在歪斜门框上的破旧灯笼,残存的蜡烛头挣扎着发出最后一点微光,映照着断壁残垣。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腐败的恶臭,还有一种更深沉的、仿佛灵魂被碾碎后的绝望气息。
“被弃的荒村。”
陈谷雨的声音沉凝,目光扫过黑洞洞的窗口和坍塌的土墙。
地上散落着被踩踏过的干粮、破布娃娃,还有几滩凝固发黑的血迹。
“找间还算完整的屋子!”王娘子压下心头寒意,厉声指挥。
众人清理出一间石土屋,将李素心安置在冰冷的土炕上。
她双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呼吸灼热,口中呓语不断:“水……虫子……”
村中央的石砌古井散发着腐臭气息。
陈谷雨借着火把光亮看去,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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