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京畿的官道在深秋的肃杀风中扬起漫天黄尘。
枯叶被车轮碾碎,发出簌簌脆响。
一支小小的车队破开风尘,艰难前行。
陈谷雨的马车后,紧跟着一辆带棚的平板大车,厚重的棉帘垂落,将内里情形遮掩大半。
车身随着颠簸微微晃动,隐约可见其中蜷缩着不少人影。
车队前后另有四骑护卫,皆是劲装女子。虽面带疲惫,风尘仆仆,目光却如鹰隼般警惕地扫视着道路两旁愈见荒疏的秋景,手始终不离腰间刀柄。
陈谷雨沾着些许尘泥的手微微掀起一角,露出一双沉静却隐含焦灼的眼眸——
此刻的她,丝毫不见执掌一州地脉、御使青晶之力的契主威仪。
昔日清亮逼人的目光被深深的疲惫笼罩。
苍白的脸色在昏黄光线下更显憔悴,唯有紧抿的唇线还残留着一丝不肯屈服的倔强。
甫一踏入京畿之地,一股源自皇宫深处的浩瀚领域便如无形巨网轰然罩下!
“呃……”
陈谷雨闷哼一声,指尖深深掐入掌心。
这感觉比预想中更糟——她体内那磅礴如海的青晶之力,此刻如同被抽干了源头的活水,凝滞难行。
“停车。”她虚弱地对外喊道,“在此稍作歇息。”
马车缓缓停靠在路旁一棵枯树下。
陈谷雨艰难地扶着车壁下车,秋风吹起她额前的碎发,露出眉心处若隐若现的青晶印记,此刻那印记黯淡得几乎看不见。
就在这时,一阵清脆悠扬的銮铃声自后方传来,打破了官道上的沉闷。
陈谷雨蹙眉,微微侧首,透过帘隙向后望去。
只见一辆装饰颇为精致的双辕马车正不疾不徐地驶近,车辕两侧悬挂的玉铃在风中叮咚作响,光泽温润。
“是苏家的玉铃銮驾。”
车内,倚靠着软垫、面色依旧苍白的李素心听到了这独特的铃声,勉力撑起身子,声音虽弱,却带着见多识广的肯定。
“京城医药世家苏家,世代侍奉宫闱与各大府邸。在这天下间,医药行当倒是少见地允男子立身扬名、甚至执掌家业了。听说医术还是传男不传女呢。”
她的话语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意味。
既点明了来者的身份,也道出了这个女尊世界里一个特殊的例外。
驾车的王娘子闻言,握缰的手稍稍收紧,目光更为警惕地瞥向那辆渐行渐近的华丽马车。
只见那驾马车的车帘被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掀起,一道青色的身影利落地跃下车辕,身姿挺拔如竹,行动间带着医药世家子弟特有的洁净与利落。
当他转身面向光亮,抬眸望来的刹那——
陈谷雨只觉得周遭一切声响骤然褪去,周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呼吸猛地一窒——
她下意识地攥紧了窗棂,指节泛白。
月光与篝火交织的朦胧光晕下,那张脸……那眉、那眼、那唇角的细微弧度,竟与她记忆深处,停放在灵柩中的苍白面容完美地重合!
“这位娘子可是身体不适?”
男子走上前来,声音清越如泉。
他腰间佩戴着太医世家的玉牌,显示着他苏家嫡系的身份。
陈谷雨一时失语,指尖微微发颤,声音都像!
这些年,她从未想过会在这个世界再次见到这张脸。
斜飞入鬓的剑眉,温润如玉的眸子,此刻虽盛着对陌生伤患的探询与医者的关切,却与她记忆中那个新婚时举止得体、性情温和、虽无深刻爱恋却也相敬如宾的年轻男子如出一辙。
甚至连他唇角那粒极小却格外清晰的黑痣,都分毫不差地缀在同样的位置,仿佛命运开的一个残酷又迷人的玩笑。
这分明……分明就是她缔结婚契后不到三个月,便急病薨逝的夫君!
一股极其复杂的情绪猛地攫住了陈谷雨的心脏,酸涩、恍惚、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荒诞感。
那个男人温润而守礼,她们之间谈不上多么深刻的爱情,更像是两个高门家族间一次成功的联合,她欣赏他的才情与温润,他也尽己所能地履行职责。
然而,正是他的早逝,成了套在她脖颈上的最终绞索——
“诚意”与“哀荣”的绞索。
她被双方家族心照不宣地断绝饮食,活活饿死在那片冰冷的白幡香烛之中,成就了旁人嘴里一段可歌可泣的“佳话”。
再次看到这张脸,一种隔着时空再次面对“过去”的剧烈冲击,让她瞬间失态,几乎难以自持。
“在下苏沐阳,京城苏家子弟,现正准备去天工学院的医经科就读。”
他拱手行礼,举止间透着医药世家特有的从容气度。
在这个以女子为尊的世界里,能进入天工学院修习医术的男子,无一不是世家中最杰出的才俊。
陈谷雨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世间相似之人何其多,或许只是巧合。
她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多谢苏公子关心,只是旅途劳顿。”
苏沐阳却已经走上前来,医者的本能让他不由分说地执起她的手腕。当他的指尖搭上她的脉搏时,两人的目光再次相遇。这一次,陈谷雨看得更加真切。不只是容貌,连那眼神中特有的关切和温柔,都与记忆中的那个人如出一辙。
“娘子的脉象……”苏沐阳的眉头渐渐蹙起,“这不是寻常病症,倒像是被某种力量压制了本源。”
他说话间,指尖隐隐有青色流光转动——
那是苏家独有的医道灵气,在这个女尊世界里,这是极少數男子能够修炼的力量。
陈谷雨心中一惊,立刻抽回手:“公子多虑了。”
苏沐阳却不退缩,他从药箱中取出一枚银针,针身刻着细密的苏家秘纹:“若是信得过在下,可否让沐阳一试?这银针探穴之法,或可缓解娘子的不适。”
他的语气那样诚恳,眼神那样熟悉,让陈谷雨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
银针落下时,一股清凉气息顺着手臂蔓延,竟真的稍稍缓解了黄晶压制带来的不适。陈谷雨震惊地望着眼前的男子,他却只是淡淡一笑:“沐阳虽为男子,但在医道一途尚有些许天赋。看娘子的方向是要进京?这一带近来不太平,苏家的马车或许能行些方便。”
就这样,苏沐阳加入了他们的行程。
他坐在车辕上,苏家的玉铃在风中轻响,沿途盘查的官兵见到这标志,都恭敬地让开道路。
“青主大人,”他压低声音,改了称呼——经过半日相处,他已经知晓了她的身份,“前面是最后一道盘查了,看服色像是京中世家豪奴,就连苏家的面子也未必好使。”
陈谷雨微微颔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一枚温润如羊脂的白晶。
这是她这一路不断签契,自己生成的实物。
途中于不同地域之地脉节点处。
陆续觉醒了十余块白晶契地!
这一枚白晶,让每一方县级土地的生命能量串了起来。
且可以共鸣。
它们如同星罗棋布于她体内的微小火种。
虽不耀眼,却顽强不息。
虽单体力量远逊于青晶,但其对生命本源的亲近与穿透力,却在黄晶的宏观规则压制下显露出一线生机。
马车缓缓靠近盘查点,豪奴们粗鲁的吆喝声传来。
陈谷雨闭目凝神,将几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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