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青帝的人生,在她十六岁那年被一场风雨笼罩,此后这场雨水一直不曾因岁月的流逝而减淡分毫。
焦苍兰死的突然,她没有给焦青帝留下只言片语,焦青帝即便心知此事应当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却也无权无势,无从查证焦苍兰的过去,以及其身后的故事。
焦青帝浑浑噩噩的在城郊生活了一段时日,无意间已救下许多颠沛流离的难民,烧香天的前身便在此时成立。
辛慎说起这些属于焦青帝的往事时,语气变化生动,好像是他亲身经历过这些事情一样:“总之那个时候焦青帝也才十几岁吧,武功稀疏平常,医术倒是不错……毕竟师承琪树九关。”
谈及琪树九关这个神秘莫测的门派,周小怜不由自主的想到地上的燕紫芳。
从她自己先前意识模糊时的推断来看,她至少在褚见珏的看护下至少已经躺了两天了。
在以身诱敌的行动开始前,周小怜还与乌兆星和张昆玉约定过:若是她三日内不见踪迹,那多半是出事了,张昆玉两人需得借助温柔乡的力量商讨下一步要如何做。
现在看来此举虽然莽撞,但的确成功的让小怜抵达了他们,甚至是温柔乡苏星拂等人都没能找到的地方。
狡兔三窟,也不知道阮三殿下到底有没有被关在这里。
希望他有,而且人还活着,不然自己就是白跑一趟了。
不过就连和辛家息息相关的辛慎都还活着,阮真棋应该也不会真死了——周小怜转念一想,继续与面前的辛慎对话:“那之后的事情呢?说了半天,焦青帝为什么杀杭红真又把你关在这里,以及你们之间的关系——你还是没讲。”
辛慎对周小怜的催促有几分无语,他咳嗽一声:“……咳。好了好了,这就继续讲下去了。”
烧香天的前身,是一窝在京畿城郊流窜的土匪。
他们不怎么讲规矩,也不怎么讲道义,彼时为了活着烧杀抢掠的人很多,天下还没有现在这样安定。
焦青帝也是土匪中的一员,甚至当了这一窝土匪的头目。这些土匪里大半人都是走投无路才选择干这行当的,仔细盘算下来,只有当初救下他们的焦青帝是有些练家子的功夫在身上的。
焦青帝懂医术,识字,会武功,她手腕硬,心也狠,土匪窝是几乎都是她救回来的人,自然认她做主心骨。焦青帝是个女人?那又怎么样。
他们被她管得服服体贴,有得吃也有得穿,活得比先前像个人太多,土匪窝上下无一不对她敬佩至极。
那时还有许多人甚至对她芳心暗许,焦青帝对此没有多大排斥,只不过为了日后不因情生乱,她还是挑中了其中一名最为貌美的男子,土匪们的日子一直这样凑合着过。
直至那年京中生变,在城外的她也得到了一份消息。
“辛家的小姐要去韦郡?”
焦青帝已经忘了那个有过一面之缘的辛大叔,她眼下只知道辛家先前在京畿中风光无两,这会儿招惹了祸事。
他们眼下把小姐送出来应该是去避难的,这样的大家族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只不过送家中子女离开祸乱这类事情向来做得隐蔽,以免有仇家寻仇,或者被流匪盯上——就像是焦青帝他们这样的流匪。
既然肉都送到嘴边来了,焦青帝这等无牵无挂的土匪,自然大口朵颐。
他们这伙人一如往常那般在车队必经之路上设伏、劫杀,呼啸凶恶的山风淹没了所有的呼救声和厮杀声。
焦青帝倒是没有想就地杀了辛家女眷的意思,辛小姐活着,他们还能绑了她向辛家再榨一笔。
土匪们有的清点货物,有点收拾残局,焦青帝则在后者人群里帮衬着。辛家事情做的隐蔽,自然不会派出太多侍卫大张旗鼓地随行,他们这一次也就只出来了数人,只不过个个都是手脚麻利的。
焦青帝正低头处理地上那些尸首,辛小姐自事发至今一直躲在车马里没有出来,焦青帝猜她是吓破了胆子,打算解决完了此地的事情,最后再处理她。
正是因为这一念之差,焦青帝身后突然蹿出来一个濒临崩溃的声音,随着瘦弱的少女身体一道扑过来:“我杀了你!”
他们在场的土匪大多都与焦青帝想法相似,因此对车里坐着的辛小姐疏于防范,哪曾想她真的有拔了簪子刺土匪的胆子?
焦青帝察觉到声音时已躲闪不及,她忙矮身从地上滚开,脸还是不可避免的被辛小姐从后面划出一道血口。
辛欣见此行不成,生的欲望彻底断绝。焦青帝一身土灰,有些狼狈地站过身,脸上汩汩冒血的伤口让她看上去过于可怖,像一只索命的鬼魅。
辛欣哭泣着连连后退几步,家族发生的种种巨变,让她本就脆弱的身心摇摇欲坠。
少女望着焦青帝的眼睛,她不怕面前这个残忍的女人,可她仍然颤颤巍巍,再度举起簪子。
这次,簪子对准了她自己。
“我不要活了,我不要活了……我不要一个人活……我不要,不要!”
辛欣声嘶力竭,她把遇到风波以来所有的绝望都倾注于这一声中:“阿爹,阿娘,辛欣随你们去了!”
那根金打的簪子被高高扬起,簪身上流过一段明亮的辉光,洒入焦青帝的眼中。
辛欣把簪子直直插进脖子里。
可若只是这样,她一时半会还死不掉。
身边传来此起彼伏的吸气声,山匪们却都没有挪动脚步。
辛欣这突如其来的决绝赴死的确一时震撼住了他们,无人不为她的刚烈动容,而焦青帝只是冷眼旁观。
看着那具身躯不可置信地低头。
辛欣被养在深宅中许多年,对于事物的认知多来源于书上。京畿的书,只教她孝义忠烈,贞女牌坊。
人人都告诉她死证清白,一死保全贞操名节,如此便能流芳百世,受人尊崇。
可没人告诉她,死是很痛苦的事情,世上的大多死法,都不是立即毙命。
焦青帝看着她惶恐地挣扎,四肢抽搐,最后血顺着那根簪子一点点滴在地上,缓慢的放血,辛欣的生机就这样一滴一滴流走。
焦青帝还是出手了。
她本来不想杀了辛欣,可是辛欣求她。
“求你……杀……我……求……”
少女匍匐在地上,手指勉强抓住焦青帝的裙角:“我……想、嗬——想活……”
焦青帝蹲下身,她五指点在那根簪子上,不知为何,她的语气听上去有些惋惜:“我本来不想杀你。”
“用你敲辛家一笔钱,把你放走了或者关在山寨里,对于我而言都没什么差别。就算你现在变成这副样子,其实我也能救你。”
焦青帝拔出那根簪子,一小股血流从辛欣脖子上的小洞里喷出,箭似地射花了她半张脸,和她自己的血混在一起,滴落在地上:“可是好不巧。”
“我突然发现,在你身上,我有更想要的东西。”
“你不想死?我不会让你死,”焦青帝另一只手合上了辛欣死不瞑目的眼睛,她突然笑了起来,“我会成为你,好好的活下去。”
“有了这层身份,就有了权……有了权,就能查到之前的事情了。”
“京畿与韦郡两地相隔甚远,旁支的人更是从未见过本家的小姐,他们怎么会分得出来两个年龄相仿的女孩谁才是辛小姐?”
“两人的确是从不同的地方生长出来的两朵花。可辛家陡生灾变,辛小姐路途遥遥赶赴韦郡,旁支的辛家人只当她是一路上受了惊吓,性情大变。”
周小怜听闻此等奇闻,终于不再死死板着脸,她大惊失色道:“你——你的意思是说,辛小姐、辛欣,她早就死在去韦郡的路上,甚至没出京畿——”
辛慎笑呵呵地点头,毫不避讳道:“是,从一开始来到韦郡的辛欣,就是焦青帝。”
“那你……还有我父亲……?”比起先前蔡钱儿说过的辛欣之死,周小怜更快想起的是她与焦青帝两人相似的容貌。
虽说她原先已隐隐有了些许猜测,可始终没有确切的佐证。更何况,周小怜也根本不想认这件事——这位前人。
“从前我也只是听说,在一些孩子中,偶尔会有长得像自己祖辈的孩子。老人常说,这是小辈的福气。”
辛慎语气中的恶意毫不遮掩,他微微歪了一点头,乌糟糟的乱发盖住了他大半张脸,却没有藏起他那张挖苦人的嘴。
他问:“你和你的祖母长得很像,你觉得这是福气吗,小怜?”
周小怜猛地咬紧牙关。
她脑内有些混乱——自入城以来就死咬着不放的烧香天主人——焦青帝,与自己切切实实的血脉相连,这样的事情,让人如何能在这短短的一时之间接受?
可辛慎没有给她任何理解这一切的机会。
焦青帝的故事并没有结束在她进入韦郡的时候。
在那之后,才是真正关于她的父亲杭红真……以及辛慎的事情。
“焦青帝有三个孩子,最大的那个女孩,是她还在做山匪时生的。她最受焦青帝的喜欢,名字也是焦青帝亲自给她起的,叫秦剑,焦秦剑。”
“至于另外两个孩子,则是她与在韦郡时,以辛欣的名号招赘的男子养育的。那是一对双生子……都是男子,焦青帝生他们的时候,几乎一条命都折在里面。”
越说下去,辛慎的声音越沉。谈到自己的出生,他的疯劲又隐隐浮现:“可她只对外说,只有一个孩子,那个孩子叫辛慎。”
“焦青帝本来也就只将焦秦剑看做自己唯一的子女,唯一的传人。对于这两个要她命的灾星,焦青帝更是恨之入骨……恰巧,那个时候京畿有人要与她合谋,他们缺一个孩子,焦秦剑便将其中一个孩子送去京畿。”
“不过若是原来只有一个孩子,她也会佯称是死胎,然后再把孩子送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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