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怜听到辛慎以一种怀念的语气反反复复念了几次周珊瑚的名字,实在忍不住心中的狐疑,开口问到:“你认识我母亲?”
辛慎瞳孔一缩,神色微变。他听到周小怜与周珊瑚完全不同的声音,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眼下并不在什么韦郡城郊开满黄花的田埂旁坐着。
这里是伸手不见五指的地宫,永无天日,偌大的地方里毫无生气,当年一见钟情的少女,也已经有了孩子。
“你父亲是?”得知周小怜是周珊瑚的女儿,辛慎的语气好了不少,他仔仔细细,从头到脚地打量面前狼狈凌乱的少女,看了半天,还是忍不住“啧”了一声:“你长得……怎么那么不像你娘?”
辛慎对周小怜这张长得更像她父亲的脸非常不满,甚至很是嫌弃厌恶:“不过细看还是有点她的神韵,眉眼间……不,嘴巴?耳朵?”
周小怜倒是不太在乎自己长得是像父亲还是更像母亲,要是可以选,她会比较愿意长得像阿灵,虽然毛茸茸的阿灵也不太待见她。
不过这已经是辛慎第二次谈到这个问题了,周小怜感觉他的脑袋好像也和自己一样有点问题:“我父亲是……”
她刚想说“我父亲是杭红真”,但是想起之前四处打听来的关于杭红真的事情,和这个男人先前对“辛慎”这个名字激烈的样子,周小怜斟酌再三,还是试探道:“我父亲是杭红真,也叫……辛慎。”
这一次,这个男人却没有发疯。
他先是愣住,脸上秀气的五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及其狰狞的扭在了一起。
周小怜看着他的脸,莫名想到刀剑在锻造淬炼时,被浸泡在冰水中的那一瞬间,水汽会激发出有些刺耳的声音。
有人觉得那是清越如鸟鸣,有人觉得是凄凄如鬼叫。
周小怜觉得辛慎现在一定很想尖叫。
他对周珊瑚名字的态度,以及知道了周小怜是周珊瑚之女后转变的态度,实在是让小怜觉得怪异。
眼下周小怜对这座地宫的了解绝不比眼前的辛慎更多,与其盲目的四处乱窜,她干脆也席地而坐,歇会脚攒些力气:“你是被焦青帝抓起来关在这里的?这里是什么地方?”
焦青帝的名字一出,辛慎本就扭曲的脸现在更扭曲了:“这里?这里是那妖妇建出来的陵寝……”
“一个土匪,一个女人,当韦郡背后的城主不够,她想当皇帝……不过没那么通天的本事,就只能偷偷在这里建这些东西。”
周小怜第一次听闻焦青帝的野心,虽然并非不能理解,但奇怪的是陵寝选择的地方:“那为什么是芜兰坊?”
辛慎阴恻恻的从牙缝里挤出笑声:“因为,芜兰坊,辛家,是她的战利品。她要把这段令她觉得满意的过往存在她的陵寝里,就算是在她死后,她也要把辛家捉在手心里玩弄。”
“你,你去看看。旁边的架子上,放着的都是什么。”
辛家的覆灭的确与烧香天一行脱不开关系,但辛慎如此发言,小怜却倏地感觉其后还藏着更为可怕的事实真相。
她下意识顺着辛慎的话做,站起身走向那片被她随手放上灯烛的书架。
只是略扫过面前的架子,周小怜的眼睛和呼吸竟都因为面前的景象定住了。
上面的放着的东西,不是什么书册。
而是密密麻麻的牌位!
周小怜的眼珠颤动,一旁的辛慎见状,却毫不顾忌的大笑起来。
他似乎毫不在意这里放着的都是他家里人的牌位,辛慎同小怜幸灾乐祸道:“辛家上下几百口人,从京畿的主支到旁支,所有姓辛的老头们的牌位,都在这里了……”
“全天下除了我,已经没有一个姓辛的男人了。”
“至于姓辛的女人,现在大概活着的都被她关在琼鱼坊里,榨干最后一点血呢。”
周小怜虽然初见这样的情形有些遍体发凉,但转念一想,更为凄惨的安水村和虞家母女也见过了,眼前就算木牌放得再多,也只是一堆破木头。
乍见几十块牌位的震慑只是一时的,周小怜很快回过神,毫无惧色的看着辛慎问:“那你呢?你也是她的陪葬品之一?你为什么被她关在这里。”
“而且,杭红真又为什么会叫辛慎,被焦青帝追捕追杀?”
“你们之间到底都是什么关系?”
若是再不对面前的少女告知真相,或许自己这一生所经历的事情都会随着焦青帝之死埋入地底。
辛慎闭上眼睛,面前的故人之子,为他带来了一阵久违了的地上的春天。
或许这便是所谓的宿命、命运这一类,他曾经并不相信的东西。
他再一次开口,声音沙哑了起来:“坐下吧,你——叫什么名字?”
“小怜,”周小怜坐回了原来的位置,剑被她放在膝上,“周小怜。”
辛慎点点头:“好,小怜。既然你是她和杭红真的孩子,那有些事情,杭红真是注定藏不起来,逃不开的。你来到这里,想知道这些过往,我现在便一一告诉你。”
“一切要说,便不能从在韦郡的辛家开始说起。此地发生的所有事情的开头,都在一个女人——也就是焦青帝的身上。”
辛慎将他所知道的事情,悉数娓娓道来。
不知多少年前的京畿城郊,身无分文的焦青帝还是少女。
她来自于京畿附近的一条河水旁,尚在襁褓时,便被生母弃养在一片芦苇荡中。
收养她的人,也是一个女人。
只不过,这个女人有些奇怪。
她没有一只眼,也没有一只手。
女人说话声音很轻,很细。她识字,会一些武功,认得草药,只有一只手,焦青帝也被她照顾得无微不至,活得很好。
她心地柔软且善良,她毫不避讳地在焦青帝幼年时便告诉焦青帝,自己其实是在芦苇荡旁捡到的焦青帝,焦青帝并不是她亲生的孩子。
年幼的焦青帝并不觉得没有血缘就是什么大事情。
“可是娘依然还是把我养得很好啊!”焦青帝伏在女人的腿上,认认真真地告诉她,“如今我识字,读书,也会分草药,可以帮上娘亲的忙。我感激娘亲照顾我,就算我不是娘亲亲生的,世上却也没有比这样的养育之恩更重的恩情了!”
焦苍兰看着出落得日渐标志的焦青帝,不知为何,眼泪水潸然落下:“我何德何能……”
焦青帝默默地抱着焦苍兰的腰,什么也没有说。良久之后,焦苍兰似乎终于下定决心,她缓缓问道:“青鸾,你想不想与娘亲学一门本领?”
焦青鸾才是她最初的名字。
焦青帝没有犹豫,焦苍兰向来给她的都是力所能及最好的。焦苍兰这么问她,无疑就是想将她所掌握的本领都传授给她——既然她这么问了,焦青帝自然会伸手抓住:“我想!”
许久之后,焦青帝已经成为烧香天的香主,笼罩在韦郡全城上最庞大的一片云翳。
即使是在偌大的武林中,她也取得了些许话语权。
她去过紫羲楼,见过紫羲楼那位传奇的守楼人梦深深。
女人像一片温柔无际的海水,两人面对面,她静静凝视焦青帝挥出的每一刀,每一招。等焦青帝出完招,她并不为面前女子匪气十足的刀法所动容,而是用焦青帝不能明白的,有些怀念的语气问她:“你与焦苍兰——瞎眼蛟,现在的外面,叫她瞎眼蛟,对吗?”
“你与她是什么关系?”
蛟栖于河川,得水能兴云作雾,腾太空。坠入河中,又如何会死?
能杀了焦苍兰的从来没有别人,也不会有别人。
焦青帝自从成为焦秦剑的母亲之后,总是会梦到过去与焦苍兰共度的时光。
她知道,自己那本该灰暗或平庸的人生是被世上最好的母亲所拯救,那段过往于她而言不止于刻骨铭心。
她日夜所思所梦,于是便明白了如何为焦秦剑扮演出一个好母亲的样子。
只是天下终无不散的筵席。
焦苍兰自缢而亡,属于焦青鸾的人生也在那一天戛然而止。
少年时的焦青帝得到焦苍兰的真传,她母亲给她的的确都是世上最好的东西。
可在焦青帝还不知道琪树九关的时候,她拥有了琪树九关的本领,就会在无意间招惹来一些风雨。
京畿城郊时常有些穿着怪异的人匆匆来往,焦青帝母女两人采草药为生,时而会在山野间遇到一些身受重伤的人。大多时候,母女两人都会对这类看上去就危险的男人避而远之。
可那一次,焦青帝正点数着今日手头采到的草药。
她采到了一味相当珍贵的草药,虽然没有价值连城,可卖了也能换顿京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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