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天才蒙蒙亮,屋外又飘起了飞雪。
素兰担忧地打开窗望一眼,刺骨寒风扑面,急急忙合上。
穿戴整齐的余初晏正准备出门,她忍不住问:“小姐,您这个时候去凤仪宫?”
“嗯,答应了皇后。”
素兰到底没拦下余初晏,还被留在了殿内。
院外,竟有一队步辇侯着,领头的太监帽上覆了一层薄薄的细雪,显然等候已久。
“殿下今日身体不适,不能陪您入宫。特叫奴才送太子妃殿下一程。”小太监谄笑,说话时哈出阵阵雾气。
早知赵景泽今日会染风寒,余初晏思索,毕竟答应皇后与她用膳在先,晚些时候再去瞧瞧小龙崽子。
“你家殿下可有大碍?”象征性问了一嘴。
小太监忙回道:“已经请太医瞧过了,说是邪风入体,喝几天药便无事了。”
看他们各个冻得脸色发青,余初晏瞥一眼阴沉的天,“要不了多久雪就会停,无需你们相送,都散了。”
说完也不管他们会不会走,她已经跃上墙头,兀自跑远。
灵力自会替她挡去近身的风雪,让人相送不过是增加他人的负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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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青渊帝也在凤仪宫,瞧着帝后的架势,应该是特意等着她用餐。
两位小殿下不在,答应三殿下和她玩雪是做不到了。
听闻太子生病不能前来,宋瑛不甚在意,催促着余初晏赶紧入座。
宋瑛眼尾还微微发红,像是哭过,余初晏装作不知晓,任由她细细端详自己。
青渊帝却是急不可耐问:“国师仙逝,你之前怎么不曾与朕提及?”
余初晏沉默,谁会将亲人离世挂在嘴边,“陛下又没问。”
殿中陷入诡异的寂静,满桌华食,帝后二人却无心享用。
余初晏照常,说动玉箸就动玉箸。
被她这么一弄,青渊帝心中的感伤莫名散去了几分,看皇后仍然食不下咽,遂端起汤羹安抚。
“昨夜难受了一宿,好歹也吃些垫垫肚子,国师想来也不愿你我因她而忧思过度。”
皇后不愿多用,每当忆起国师的音容笑貌,便心如刀绞。
七年陪伴,国师于她是姐妹是母女,纵然国师离京,她也时时念想着,至少人还活着。
如今方知天人两隔,国师连个念想都未曾留给她们,宋瑛终是忍不住怨起国师的心狠。
修真之人,当真是铁石心肠。
见宋瑛潸然泪下,余初晏口中索然无味。
皇后待她极好,从得知她的身份至今,知她行事肆意,胆大妄为未曾说过一句责怪话,反而处处照拂于她。
哪怕这份照顾有爱屋及乌之举,余初晏还是心有感触。
思来索去,余初晏从芥子里翻出一枚通体黝黑的玉石放于皇后面前。
指尖一翻又是枚灵石,示意皇后伸手,将灵石放于她手心。
“母后若是想念师尊,便用手中的灵石触碰这颗黑色的石头。”
宋瑛微愣,手中捏着灵石,小心翼翼地触上去,眼中藏着疑惑与期待。
两石相触,玉石黝黑的表面亮起莹蓝的纹路,眨眼间,一道身影跃然于帝后眼前。
那影像堪堪巴掌大,细看之下是国师的容貌。
只见她持剑而立,随着纹路流转,人像动了,手中长剑飞舞,一招一式暗藏恢宏气势。
影像很短,不过弹指间,是余初晏幼时用来学习的留影石,类似的石头与玉简她还有很多,送给皇后一枚并不觉心疼。
但是青渊帝不给。
“灵石还能用很久,母后不用省着,想看便拿出来瞧瞧。”
留影石被皇后珍重地收下,无论青渊帝如何使眼色、暗示,余初晏都视而不见。
心中有了慰藉,皇后好说在青渊帝陪伴下开始用新上的热食,余初晏在一旁吃了两口,见帝后如胶似漆的模样,手中的食物都不香了。
不多时,又带着众多赏赐回东宫,其中还有国师府的地契与钥匙。
毕竟是师尊曾经居住过的地方,余初晏想了想,决定得空了去一趟。
现下先去瞧瞧生病的太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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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初晏被拒之门外了,小太监在她面前抖成筛糠,生怕余初晏心生不满,将他打飞。
不曾想余初晏只是望一眼门后,道:“那你转告太子我出宫去了。”
随即转身就走,门前雪地没留下丝毫她曾来过的痕迹。
小太监恭送她后,才回屋内复命。
赵景泽穿着单薄的中衣,披了件夹袄,屋内地龙燃得旺盛,倒也不觉得冷。
手中虽拿着书,却没读进去一个字,甫见到小太监,追问:“阿晏有说什么吗?她什么神情?”
小太监面露难色,“太子妃殿下没什么表情,说是要奴才转告您,她出宫去了。”
“可有说出宫去做什么?”赵景泽坐不住了,想起身,又头重脚轻靠回床头。
小太监摇头不语。
“向三!向三!快给本宫滚出来!”赵景泽强忍不适,连声高呼。
出来的却是冷峻的向一,他单膝跪着,“回禀殿下,向三因落水染上风寒,这些天怕是没法近身伺候。”
赵景泽头疼欲裂,“他怎么不淹死!那你去查!去查太子妃出宫做什么!”
向一抱拳领命,宫人也被赵景泽挥退。
他靠在床上,端起身旁的药一饮而尽,苦得他五脏六腑皱成一团,怀疑是那张太医故意报复他。
昨晚他好不容易酝酿起情绪,借着酒意向余初晏表明心意,被蠢透的向三破坏了气氛不说。
今晨酒醒后,又羞愤欲死,不愿面对昨晚失败至极的表白。
恰因喝了烈酒后吹风生了病,便以染疾为借口不见余初晏。
哪知对方根本不心急,还满心欢喜撇下他出宫去了。
越想越难过,赵景泽唤人去请张太医,打算让太医开剂猛药,最好能让他今天就痊愈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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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太子记挂的余初晏,已经在国师府门外。
国师府并未处在内城,相反,坐落于外城,背靠宝山。
但与皇城离得极近,地势更高,站在府中高阁,还能俯视皇城乃至整个澧都。
青灰色石墙伫立,镶着三扇紧挨着的深色古朴木门。
台阶很高,因为久未有人经过,阶上雪积了厚厚一层。
青渊帝道府中尚有老仆打理,余初晏叩了叩门。
不多时,大门缓缓打开一丝缝隙,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探出头。
他像是早知会有人来此,轻轻颔首,便请余初晏入内。
这时余初晏才发现,他是名哑奴。
老者比划半响,余初晏并未看懂,稍加思索,掏出曾给皇帝看过的麒麟玉佩,拿给老者看。
老者果然不再比划,抚摸着玉佩怔怔出神,仔细端详过余初晏的容貌后,复将玉佩交还。
他不知从何处拿出陶埙,置于唇边吹奏,一位少女从不远处的楼阁中灵巧地翻出,来到两人面前。
“祖父,你找我?”
少女上身穿着夹袄,下身叠穿了几层,看起来不伦不类的。
更让余初晏觉得违和的,是她的气场,怎么看都是普通不过的无色,余初晏就是觉得诡异,不动神色打量了好几眼。
少女与老者用手比划着交流,很快,老者又朝余初晏颔首,蹒跚着离去。
而他的孙女径直走向余初晏,“祖父让我带你逛逛,走吧。”
“我叫叶苒,你叫什么?”
“余初晏。”
国师府很大,期间引山泉水作溪,流经整个府邸。
府上大部分建筑依水而立,山水环绕,楼阁错落有致。
叶苒一一介绍过这些楼阁,指明主院,“主院已经收拾过了,东西都有,你要是想住,随时都能住。”
余初晏无心听她讲解,也无心旁观风景,目光始终粘在她身上,眉心紧蹙,似乎遇上了怎么也想不通的难题。
叶苒被她看得心中发紧,手足无措,“你……一直看着我干什么?”
“你的命格很奇怪。”余初晏说,“是早夭之像,理应活不过二八,但你却活下来了。”
不仅如此,周身气场相当奇怪,若非她四肢协调,体内之气运转流畅,余初晏会以为她不过一具被人操控的活尸。
叶苒僵硬地扯着笑,“你怎么诅咒人?我早过了十六了!”
横竖与她没有太大关系,余初晏只是奇怪而已,改命不改命格,迟早还是会死。
不再关心眼前人,余初晏道:“你不用跟着我,我自己逛即可。”
说罢朝着主院而去。
叶苒似乎被她先前那番话说出了火气,转身愤愤跑走。
主院位于府中心,是一小片湖心岛,由廊桥连接岸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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