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个人有了饭吃,不赶快回去给孩子们带干粮吗?”徐珩阑不顾孙禾壮摇摇欲坠的眼睛,近乎残酷地继续问道。
孙禾壮似乎被卷入无声的漩涡,声音都像受了惊的水鸟远离他,只剩一滩昏邓邓的沼泽。
他张了张嘴,干裂的嘴唇像树皮一样扇了扇,先是低弱的一丝气,后来才渐渐汇成声音:“死了……”
说完便继续埋头啃饼,抬起碗把泡着菜叶的粥咽下去,却手一抖,半碗都扣在身上,顺着下巴流到身上。
徐珩阑一愣,感觉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洒了,也扣了她一身。
她一时也不知要说什么,看着他狼狈地用手擦身上的残粥时,缓缓道:
“看到日子过不下去的灾民,朝廷出粮赈灾是应该的,我此番便是替天子做好事,你吃便是,只是心里要谢着朝廷,谢着官家……”
孙禾壮点点头,嘴里嘟囔了一句,但还是模模糊糊地说道:
“官家大恩,官家大恩啊……”
这么几句话,徐珩阑竟然有些不忍心听下去。她几乎是有些慌张地站起身,出去了。
她近乎贪婪地呼吸着北国干燥寒凉的风,扶了扶头上的官帽,眼睛看着异常荒凉的驿站院子。
她突然从风里嗅出了异常。
她不敢多犹豫,疾步朝外面走去,迎面撞上江离。
随行的禁军正在喂马,有几个在门外巡逻——人看起来似乎有些少,是因为齐润和廖卓然出门时也带走了大部分的禁军。
当时他们遇上孙禾壮,廖卓然就主动提出要察看灾情。但徐珩阑身上带着病,便没同行。
可一行人走的时间未免太长,天色渐暗,再加之这附近有贼寇肆虐的传闻……
“侯爷?”江离很疑惑,“出什么事了?”
“齐公公和廖翰林他们还没回来吗?”
她眼睛看着院内的禁军一众,然而这一句话却把十几号人问住了。
“百夫长,你派出一队人去,若是齐公公问起来,便说是你听闻这附近有贼寇,担心公公带的人不够,恐出了闪失,便跟来了。”
一旁的百夫长应下,随即便带十几个人,准备出了驿站,去寻齐润廖卓然一行。谁料百夫长正吩咐时,江离出口拦道:
“齐公公,廖大人是钦差,难道徐台长反倒不是了?你带那么多人,几乎把驿站的禁军都带走了,徐台长的安危谁来保?你可别忘了,圣旨还在徐台长手里,若是朝廷钦派的安抚使出了什么差错,你担得起?”
“这……”百夫长求助似的看向徐珩阑。
“你们去吧。”徐珩阑转头向其他人道,“其余人随本官进城,今晚在令州官舍过夜。”
江离还要开口说什么,但撞上徐珩阑凌厉的眼神,话到了嗓子眼,却拐了个弯。
“遵命……”
徐珩阑一行人到令州时,已是深夜。作为大嵩最靠近边疆的州,再加之刚刚经历过战火,令州的街道较燕州冷清得多。远远一看,方圆几十里大都是黑的,只有零星几点灯火。
俨然是一座死气沉沉的鬼城。
安抚司也是同样的死寂,门前只站了几个人守门,身上甲胄也旧了,没什么光泽。
那几人一见徐珩阑等人骑马接近,忙拔出刀,厉声喝道:
“何人如此大胆,竟敢擅闯安抚司衙门?”
“放肆!”禁军也不落下风,跟着怒喝道,“我等乃朝廷钦差,你也敢拦?”
“钦差?”守卫冷笑一声,“我可没听说有什么钦差,劝你们也识趣点,这里可是安抚司衙门,再这么造次,当心吃不了兜着走。”
“你……”禁军气极,也说不出什么话,回头看看徐珩阑,只看她缓缓翻身下马。
守卫看着她的绯色官袍,面上却还是那么嚣张。
“谁来都不管用!哪怕你是枢密院的老爷,我也不能放你进去。陈大人有命,我们这些人也都是听命办事,官人就不要为难我们了,请回吧。”
“三品御史中丞在此,连我都敢拦,你们老爷怕是乌纱帽不想要了。”
守卫顿时变了脸,一时不知该不该进去通报,徐珩阑先开了口。
“去通报你们陈大人一声,让不让本官进、安抚使还想不想当,让他自己定夺去吧。”
守卫脸上表情有些僵硬,回头看了看安抚司大门,细想了想,觉得进去通报一声,总比眼前这人一纸奏疏递到官家那里去体面些,再加上这人身上带着御史台的官印,就算是他们这些地方小吏,也知道御史台的厉害。这么想着,便回身预备进去通报。
谁料刚走出几步,陈安就迎了出来。
“原来是徐台长,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他笑着走过来,转头还斥了那守卫几句。
“你们这帮狗奴才,平日里嚣张惯了,现竟连钦差也敢拦了,过几日是不是就要造反了?”
守卫心里委屈——明明是陈安嘱咐过的,只要有人自称钦差,统统不许进。谁料此刻陈安却变了卦,反过来骂他。守卫敢怒不敢言,只得退到一旁去。
“原不是他们要拦,只是他们嘴里说什么……安抚使陈大人命他们看到钦差,便要拦着不许进。也不知是怎么回事,陈大人可愿解释一二?”
陈安方才就在门后听徐珩阑等人说话,徐珩阑是知道的,不然怎么会徐珩阑一发狠话,陈安就恰到好处地迎出来。
“台长别恼,小官并没让他们拦钦差,只是让他们把假扮钦差的人赶走。”
徐珩阑一愣,问道:“假扮钦差?”
“台长先进来歇歇脚,再容下官把事情交代明白了。”
“下官前几日也从虞大人那里听说了,朝廷要派钦差来,因此下官早早便候着了。”
陈安边走边向徐珩阑道。
“你是说,前几日来了假钦差?”徐珩阑觉得此事多少有些可笑,心里仍觉得这是陈安为自己开脱编的荒诞不经的故事。
然而陈安却很严肃,答道:“正是如此,前几日来了一伙假钦差,一进安抚司衙门就拔刀伤人……台长您瞧,那房子就是他们放火烧坏的。”
徐珩阑顺着他的手看去,果然放公文的屋子被烧了大半,只留下焦黑的废墟。
“不过既然是假钦差,陈大人怎么会让人放他们进来?”
“他们手上有‘安抚佐使’的公文,是官家盖过印的,下官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万万不敢拦他们啊。”
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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