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雪拥着被子，被闹醒了。
沉华从下面钻上来，她避开他的亲吻，他笑起来：“我去漱口。”
令雪长舒一口气，觉得大腿都是麻的，翻过身，开始穿衣裳。
她走到窗边，擦了擦茶花树绿油油的叶子，外头天色明亮，空中没有云彩。
沉华漱口不知道漱到哪里去了，令雪把每片叶子都擦得水亮，他还是没有回来。
她搬出一把椅子坐在门口，不知不觉蜷着身子睡着了。
沉华在尝试做饭。
他捣鼓半天，终于炒出道能入口卖相也还可以的青菜，肉弄得像鞋底子，被他无情扔掉。
沉华一见令雪，目光蛇一般立刻绞缠过去。他把青菜放到桌上，轻松地抱起她，坐到桌边，除了过于苍白的脸能看出端倪，没有半点身负重伤的样子。
令雪摸了摸他的下巴，盯着那盘青菜。
沉华喂她吃了一根，令雪露出非常微妙的表情，半根青菜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她努力咽掉，违心说：“很好吃。”
他低头和她鼻尖相抵，埋怨地搂紧她的腰：“雪儿骗我。”
令雪改口：“真难吃，水汪汪的还塞牙。”
沉华倒吸一口凉气，眼尾发红。
“……”她瞪着他，“我实话实说你又不高兴！”
“没事，雪儿不爱素食，受了伤也该吃些好的。”沉华自顾自拿出一只熏好的、巨大的、色泽诱人的肉腿，毛褪得干干净净，不知道出自什么品种，总之闻着很香，“怎样？”
她吸吸鼻子，伸出右手去拿，抓住往嘴里塞。
沉华托着令雪小臂，不动声色问：“疼吗？我刚到时见你前肢无力，是谁伤了你？”
令雪含糊道：“我自己掰的。”
“为了他们？”
她累了那么久，饿得很，压根没把他的话听进耳朵里，更何况乌山溪医术卓绝，骨头飞快长好，断胳膊这件事在她心里连个印子都没留下。
待她啃完这只腿，沉华仔细替她擦手，笑着问：“困不困？”
令雪摇头。
他叹息一声，把头埋到她胸前：“我困了。”
令雪反应过来，脸有些红，不太认同他：“阳光明媚，怎么能在床上虚度光阴？你都几百岁了，还受了伤，不好好养着，整天操劳，损坏根骨怎么办？”
沉华顿住，抬起脸，嘴角淌下一丝血，令雪大惊失色：“我说话这么气人吗？”
他气色忽然变得更差。
令雪从他腿上跳下来把他扛起来塞进被褥，语重心长地安慰：“好好休息。”
沉华难得露出茫然的神情。
她出门散步消食。
承生崖的宫殿占了很大一块地方，附近少有人来，冬日雪厚，枯木披衣，周边一片白林，令雪扶着树一脚一个坑，慢慢朝前行走。
她很喜欢足下松软的触感，也很喜欢踩在雪里嘎吱嘎吱的声音，不知不觉越走越远——猝然嗅到一股血气，她警惕地停住步伐。
耳边传来一声痛苦而微弱的呻吟，令雪定睛一看，发现小团血红的肉块。
她伸出手戳了戳：“什么东西？”
那东西哀哀叫起来，剧烈颤动着：“疼、疼、疼……”
是只妖兽。
被剥了皮的妖兽。
她把它捞起来，往它嘴里塞进一颗丹药，良久之后，它才有些力气，恐惧地缩紧身体：“放过我吧……”
令雪问：“你为什么怕我？我人身很吓人吗？”
“我……看不清……你的……气味、像……”
它身上流下的血混着奇怪的油水聚在令雪掌心，散发出浓烈腥气。
她依稀分辨出它糊烂的长耳朵。
“你是兔妖？”
——一道熟悉人声传来：“它是讹兽。”
令雪回头，冲沉华弯起眼睛。
“怎么跑这么远，真叫我好找。”他抱住她，靠着她的肩膀，似笑非笑看向她手里的小妖，“欺瞒成性，满嘴谎话，讹兽就是如此。大抵是从监牢哪个洞里钻出来的吧。我受了伤，承生崖结界弱化，难保不会溜出些小玩意儿。”
令雪闻言道：“它看着像是要死了，你要抓它回去吗？”
沉华说：“雪儿觉得它可怜，我就放它自由。我怎么舍得让你伤心呢？”
她进过监牢，那里单独的石室只关押大妖，这种小妖约莫都另有地方放在一块，妖兽相杀互食实属寻常，她只对它有些怜悯，并未想到其他。
“反正活不成了，就让它在这里自生自灭吧。”
令雪清出一小堆雪，把它放在枯叶上，随沉华回去。
他替她擦了三遍手，那股子腥味还是去不掉，令雪不大在意，看着空荡荡的床头，忽然揪了揪他的袖子。
沉华亲了亲她，倾耳听她说话。
“我的月亮灯没拿回来，早上我就想说了，昨晚没有灯，睡不安稳，不知道怎么给忘了。”令雪补充道，“你送我的那个。”
沉华问：“睡不安稳不是因为我折腾你？”
令雪怒从心头起，朝他腿根拍去，被他笑着躲开：“我帮你拿回来。”
等他走后，令雪才想起来，这里用不了传音笺，她要和他学一学托风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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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华的脸色顷刻间阴沉下去。
他先到原先那地方，寻找吃下丹药、稍作休息后生出力气爬往远处的讹兽，那团红肉很显眼，它在雪里留下一道细细的印子。
沉华轻轻踩住它，温柔询问：
“好徒儿，是谁放你出来的？”
它早吓破了胆，不停哀求，沉华见它不答，叹息一声，踩碎了它的脑袋。
“自讨苦吃。”
他原本可以允许它活着——只要它乖顺地待在囚牢里供他取乐。
令雪惦记他送她的灯这件事让他很高兴，即便他遇见司云徵，也愿意体面相待，给他个好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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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华推开令雪卧房的门，愉悦的心情瞬间跌至谷底。
应寒坐在令雪床榻边，三垢正在同他讲话，一见沉华，立刻转过身子：“长老、长老，你能让我去承生崖陪令雪吗？她不喜欢一个人待着。”
沉华拒绝：“自然不能。暂且不论她如今身为罪囚，我在她身边，她又怎么算一个人？”
三垢缩到应寒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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