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您这般,有些过了吧?”嘉禾郡主离开,苏言卿饮尽手中热茶,眼中深藏笑意道。
谢时衡自然地垂下手,屋中再无咳声,二人跪坐在软垫上,案几上提深银茶笼中摆放着顾渚紫笋,白瓷茶盏中,白毫显露,芽叶完整,色泽绿翠。
“替孤去一趟漠北,查一查银家当年可有人来过长安。”再出声时,谢时衡沉稳肆意地端起茶托,轻抵唇畔间,抬眼望来,眸中晦如深色般道。
“怎么,镇北王要反?这好不容易覆了个容家,如今又来一个李家,陛下心中到底如何想的。”
在太子殿下面前,苏言卿一惯直言不讳,如今任谁都看得出陛下纵容李氏,亦如当年容氏那般甚至过犹不及,朝臣心中都有各自的算盘,这皇位一日不定,谁也别想安生。
“切记,不到万不得已不可打草惊蛇,另外,孤这里还有一封信要你一同带去,明年开春之时,交由银家长子银怀瑾。”谢时衡抿了口温热茶汤,神色如常道。
“啊,那岂不是今年的除夕无人陪你过了。”苏言卿忍不住笑声惊呼,神情间藏不住的揶揄。
这京中他也待得够久了,无甚乐子,回到家中还得被老头子日日念叨,出去走走也挺好。
“好说,给太子殿下办事,记得让吴风将车马吃喝一应报销啊。”离开前,苏言卿将案几上价值千金的御贡之茶喝得一滴不剩,还不忘玩笑道。
殿门外,碎雪轻声而落,谢时衡无声望去,眉眼间难得有一瞬的舒缓。
也不知今朝漠北风雪,也如眼前这般温柔。
岁寒,漠北,除夕。
“阿娘,婳婳呢?”刚入家门,银怀珏尚来不及换下甲胄,身后的马被小厮牵走,银母特意算好时辰等在门前迎父子二人。
“臭小子,没瞧见你阿娘还在这的吗,一回来就只知道关心你妹妹。”银母白了儿子一眼,没好气道。
落后一步的银父闻言咯噔一声,得亏儿子快他一嘴,否则此时遭殃的该是他了。
“夫人莫要生气,今夜除夕,我们爷俩特意冒雪赶回来,可不就是想陪你与婳婳一道守岁。”银父一改往日威严,放下身段来轻声哄着自家夫人道。
余光不时望向猴急想要往里跑去的儿子,一个劲儿的使眼色。
银怀珏虽心大,却也知道阿母不过佯装生气罢了,但做儿子的态度还是得摆的足足的,“阿娘,儿怎会不牵挂您,喏,这是孩儿亲自入山猎到的白狐,整张皮子毫无瑕疵,特意想着留给您做一件袄子呢。”
说到哄人,银怀珏可比两位兄长外向得多,别看着整日不着调,实则在家中受宠地位仅仅次于妹妹银婳。
“你小子,还算会疼人,那不知给婳婳准备的是何礼啊?”银母故意笑着给儿子挖坑道。
银怀珏哪里想到这茬,只恨一时嘴快哪壶不开提哪壶,他给阿娘准备的是白狐皮子,给婳婳准备的却是罕见红狐皮子,若叫阿娘知晓他这般偏心,指不定要如何念叨他呢。
于是乎,犯难的银怀珏面上讪讪一笑,悄悄侧头偏向银父那头求助。
谢父此时也不敢吱声,无他,父子二人都心照不宣地偏向了婳婳。
在银母不饶放的目光中,银怀珏心虚挠着发顶,装傻含糊着道:“都是我亲自猎到的狐狸皮子,阿娘就不看了吧。”
“你阿爹往年送我的也都是狐狸皮子,想来今年也一样,将我那份一并给婳婳送去,她的身子刚好,需得好生养护。”
“是,儿子等会儿就叫人将箱子搬去妹妹阁楼中。”
银母轻轻揭过,转身往府中走去,一边吩咐侍女去唤婳婳来花厅用膳。
身后处,银怀珏霎然松了口气,后怕地跟干了亏心事般,得亏他反应快,要不然今日指定要被阿娘臭骂一顿。
银怀珏回头正要与阿爹说话,却见自家老父亲竟满脸沮丧,耷拉着下巴一副苦命模样,心下见怪不由疑声问道:“阿爹,是怎么了么,阿娘也没生气啊?”
“臭小子,都怪你。”离开前,谢父幽怨望向儿子,蛮不讲理地拿他出气道。
要不是听了这臭小子的怂恿,他今年早早让人将上等的红白狐狸皮子送到城中成衣铺子,两件袄子明眼人都能瞧出来哪件才是送给夫人的。
这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搬起砖头砸自己个的脚。
回廊中,银母当着侍女们面忍不住气闷数落起俩父子来道:“臭小子,跟他爹一个德行,真当老娘是好糊弄的。”
侍女们自是知晓王妃缘何如此,见其难得骂人带粗,终于有了几分武将夫人做派,不由忍俊不禁。
几日前,王妃带人到城中衣料铺子采买,好巧不巧,店中掌柜与王妃熟识,不经意间提起王爷在店中定制狐袄一事,想着都是镇北王府,那两件狐袄也刚刚做好,便一并交由夫人取回。
夫人先未应,待见过那两件红白狐袄后,当即沉了脸,闷在心中好几日。
方才间试探三少爷是假,摆王爷一道才是真。
得亏王爷与三少爷还不知夫人已知此事,否则在夫人面前,还不得当场滑跪。
“王妃,王爷这么多年如何待您婢子们都看在眼中,不过一件袄子罢了,兴许王爷是觉得那白袄更衬您,这才将红袄留给了小姐,为着一件身外之物不值当如此置气,仔细伤了身子。”
身边侍女都是镇北王妃在长安城中作姑娘时便跟随的,主仆间早已胜似亲人,知晓王妃郁结,从旁开导道。
“他从前求娶之时还说过我穿艳色更好看,如今不过才过去短短二十余载,眼中哪还看见我这个糟糠之妻,果然,成婚后的男人都一个德行。”
说起从前事来,镇北王妃脸上的愠怒更甚。
“夫人宽心,王爷心中只有您一人,婳婳小姐时隔多年还是头回在府中过除夕,您自个儿不也看重万分吗,月前便早早吩咐管事准备着,灯笼窗花、烟花爆竹小姑娘喜欢的,您哪一样不是亲自看着弄的,或许王爷也是同您一般心理行事。”
侍女说到点子上了,镇北王妃听后心情不再沉郁,目光轻轻落在院子当中的红梅上,尤觉不够亮堂道:“再在树上添几盏灯笼照着,婳婳最喜红梅,晚上瞧着亮堂心头也是欢喜的。”
“夫人放心,奴这就去叫人预备。”
花厅之中,银婳到时,镇北王夫妇尚未到来,倒是大兄与三兄先到了。
“婳婳,过来坐。”银婳站定间,身后处侍女木辛正在为其掸雪,银怀珏笑容满面地招手道。
银婳扬唇笑来,双环望仙髻上插着一支蝴蝶步摇,眉心间金粉点缀梅花花钿,恰如洒金般华章溢彩,披风下,一袭石榴红裙衬得少女越发娇艳明媚,裙摆上大片的金银线暗纹密织折枝缠花,领口处缀有一圈细小莹润珍珠,既显贵气又不失少女的灵动。
银婳盈盈笑着走到两位兄长面前,“婳婳,快叫一声‘三兄’来听听。”银怀珏早已等不及道。
他在家中的时候不多,军营里阿爹将他丢去骑兵营,那些老家伙仗着本事大个个拿他当小孩使唤,如今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他可不得好好过足兄长的瘾,再说妹妹生得这般白嫩可爱,说话声柔柔的,轻易不开口,唯有在家中时偶尔说上那么几句,可不得叫人稀罕。
“三兄。”银婳杏眸弯成明月,再是乖巧不过道。
“诶,再多唤几声,改明日阿兄带你去街上逛逛。”银怀珏听得心心里酥酥的,一脸享受样,不过瘾道。
“三兄,三兄,三兄。”银婳一连叫了好几声,声音轻轻柔柔的,模样格外讨喜,发髻间拴在红绸带上的银铃成串清霖霖响动,昭示着少女此时的欢愉。
“诶,诶,诶。”银怀珏甚为满意,一连笑着大声宠溺回道。
一旁的银怀瑾在旁笑望着二人如同耍宝般玩闹。
“臭小子,又在欺负你妹妹。”身前处,镇北王夫妇由外走来,镇北王目光精确定位三子,不悦道。
“我哪有欺负妹妹,大兄可为我作证,分明是阿爹你自己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说到后句时,银怀珏识相的收敛气势,只敢轻声嘀咕道。
开玩笑,年后他可不想“被安排”去刷马场。
“阿爹。”银婳笑眯眯同镇北王道,随后又唤一声“阿娘”。
夫妇二人一道朝前走来,满目柔色的望向女儿,颔首应声。
“爹爹的宝贝女儿望着又长高不少,想爹爹没?”乖乖女儿在前,镇北王被哄得满脸褶皱,情不自禁地俯身摸了摸女儿那如墨锻发,满目期待道。
另外三人在旁站着望来,心中一边鄙夷老爹、丈夫行为一边同样眼含期盼。
“想。”镇北王刚话落银婳立马脆声接道,一时间,镇北王本就不大的眼睛顿时眯圆,眼中无尽的疼宠化作满池春水,抬眼傻笑着望向一旁妻与子,得意劲儿只差写在脸上了。
“婳婳既然想爹爹,那往后爹爹有空都回来看你好不好?”镇北王此刻哪里还有半分上阵抗敌时的威慑力,都快被女儿软萌萌的话给哄成胚胎了。
身旁几人见状只差把恶心写在脸上了。
待一家人落座后,府中仆从将热锅端来,就着羊汤鲜香白沸,切成剥片的羊肉放入其中,很快熟透,原汤化原食,银家一家人高高兴兴间吃得不亦乐乎,加上温酒助兴,更别提这除夕夜过得有多欢乐。
守岁间,银婳将此幕记在了画册上。
寒窗外,白雪沁红梅,雪香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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