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问句,如同一柄淬火的钢锥,穿透了鼎沸的喧嚣,狠狠钉在死寂的车间中央。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空气中弥漫的煤灰与铁锈气味,似乎都带上了利刃般的锋芒。
所有人的目光,无论是敬畏、是憎恶、是狂热、还是惊惧,都汇聚成两道无形的洪流,一道冲向路承舟,另一道,则化作泰山压顶之势,尽数倾轧在王德发的身上。
王德发脸上的肌肉,在细微地抽搐。
他那双常年浸淫于权术斗争的眼睛里,第一次褪去了伪装的宽厚与从容,只剩下赤裸裸的、被冒犯的暴怒。
他感觉自己不是站在一个油腻的车间里,而是被绑在了一座历史的审判台上。
对面那个年轻人,不是什么技术员,而是一个手持檄文的叛逆者,当着他所有臣民的面,公然质问他这顶王冠的成色。
赌?
他王德发的人生,就是一场又一场的豪赌。
他从一个不起眼的小吏,爬到今天这座工厂土皇帝的宝座上,靠的就是胆魄与手腕。
可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一个他眼中的蝼蚁,竟敢用他最擅长的方式,向他发起挑战。
刘建军和于振海等人脸上的幸灾乐祸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代的是一片煞白的惊慌。
他们看向王德发的眼神充满了乞求,仿佛在无声地呐喊:厂长,不能答应!
这是个陷阱!
退一步,便是**。
只要他拂袖而去,动用权力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碾死,一切喧嚣都将重归于寂。
然而,王德发比谁都清楚,他不能退。
今天,他亲自导演了这场“公开处刑”,将全厂的技术骨干悉数召集于此,为的就是立威,为的就是用最残酷的方式宣告,谁才是这座工厂唯一的主宰。
此刻若是退了,他精心营造的权威便会瞬间崩塌,沦为所有人心中的一个笑柄。
他将不再是那尊说一不二的神,而是一个连自己产品都信不过的懦夫。
王权,不容挑衅。
一股更加深沉、更加冰冷的怒火,从王德发的心底深处燃起,瞬间吞噬了所有的犹豫与权衡。
他盯着路承舟那双平静得可怕的眼睛,那里面没有狂妄,没有激情,只有一种如同手术刀般冰冷而精准的自信。
这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羞辱。
“好。”
王德发缓缓吐出一个字,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压碎一切的沉重。
他脸上的怒意尽数收敛,重新化为那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居高临下的微笑。
“很好!年轻人有魄力,我喜欢!”
他像是终于下定决心要给一头不听话的宠物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语气中充满了残忍的“欣赏”,“既然你非要用这种方式来证明自己不是个废物,那我就成全你!”
他猛地一挥手,那动作充满了戏剧性的张力与不容置疑的威严。
“就按你说的办!立字据,画押!全厂的技术骨干,就是见证人!”
他向前逼近一步,高大的身躯投下的阴影,几乎要将路承舟完全笼罩。
他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一字一顿地说道:“小子,我会让你明白,在这红星厂,技术永远只是工具。而握着工具的手,才叫规矩!”
路承舟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那笑容很淡,却如同一缕刺破浓雾的阳光,瞬间点亮了周围工人们眼中黯淡的希望。
“那就请王厂长,拭目以待。”
赌局已定,再无转圜的余地。
整个车间的气氛,从压抑的对峙,瞬间转变为一种令人窒息的、狂欢前的躁动。
工人们自发地行动起来,他们的动作不再有丝毫的迟疑,每一个步骤都充满了仪式感。
“清场!把水压机周围清出来!”
李铁牛嘶吼着,带着几个年轻力壮的徒工,用最快的速度将那台钢铁巨兽周围的杂物清理得干干净净。
孙长海亲自上前,他颤抖的双手捧起那块青黑色的试块,如同捧着一个新生的婴儿。
他的眼中没有了恐惧,只剩下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与狂热的信赖。
他将试块郑重地交到路承舟手中。
另一边,生产科长刘建军的脸色比锅底还黑。
他在王德发那**般的目光逼视下,不情不愿地走到成品区,亲自挑选了一块表面最光洁、看起来最完美的“合格”缸体铸件,让人切割下同样尺寸的试样。
两块代表着新旧势力、代表着两种信仰的金属,被并排放在了水压机前方的操作台上。
一块,青黑深邃,表面带着一种奇异的、内敛的光泽,仿佛一块沉默的玄铁,蕴含着未知的力量。
另一块,灰白平庸,标准的工业制品,它身上唯一的标签,就是“合格”。
王德发背着手,站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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