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是:陈少渊在人前向来守着分寸,半分不敢逾矩,就怕坏了沈握瑜的清誉。
至于人后,他倒是乐意和她待在一起。哪怕只是各做各的事,心里也觉得踏实。
有时候,沈握瑜会提一些奇怪的要求:让他给她捏肩捶腿,全然不顾男女大防。
她其实并不喜欢肢体接触。但有些想法要试验,例如感情的深厚与亲密接触是否成正比?
系统嘀咕:“那巫山云雨不是更亲密吗?”
沈握瑜想起了第一世界的经历,“那样无甚乐趣。捏脚捶肩,只他一人受累,我享福。”陈少渊手上的力度恰到好处,倒真能让她放松放松。
系统:沈握瑜,真是恶俗啊。
陈少渊经历了一番思想斗争。营帐中,只有沈握瑜和他,没人知道他替她捏脚,应该不会让人非议她?
系统有点无语,这不是纯纯掩耳盗铃吗?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别人当然不会猜什么捏脚捶肩,他们有更大胆的猜想,什么干柴烈火、翻云覆雨之类的。
陈少渊无法拒绝沈握瑜的要求,耳根红透,也要应承下来。
军帐内烛影摇曳,沈握瑜赤足搁在竹榻上,脚背肌肤在灯下泛着凉意。陈少渊单膝跪地,掌心托着她的足跟。
系统提醒沈握瑜:“这第三世界严守儒家礼法,女子不会露脚给男人看,这是很下流的事情。恐怕会给陈少渊幻想。”
“毕竟他不是你要强取豪夺的对象,他要是会错意,真爱上你了,也是冤孽啊。”
“爱就爱,我又不会拦着陈少渊爱我。”沈握瑜当然不在意他对她的感情。
只要他比狗忠诚,比驴辛勤,那就是趁手的工具。
系统认为“爱而不得,如堕地狱。”沈握瑜却不这么想。
陈少渊替她捏脚,时不时观察她的表情。
“力道可好?”他声音放得极轻,好似怕惊扰了满室静谧。
她阖眼“嗯”了一声,足尖无意划过他掌心薄茧。少年将军喉结微动,耳根骤然烧红,连捏着她脚心的手都僵了半分。
沈握瑜察觉他的异样,将足尖抵在他喉结上,她小腿绷直,如一柄玉做的刀。
“你怎么了?”
“我没事。”纵使最脆弱的咽喉就在她足下,他也不担心沈握瑜会害他,他笃定她会站在他这边。
系统有些疑惑,“你这是色诱还是威胁?”它猜测沈握瑜第一次“以情驭人”,还不熟练。
沈握瑜没有搭理系统,她自然不需要色诱陈少渊,也不是要威胁他。
但还是因为这个问题产生了一丝好奇,究竟什么才算正确的“勾引”?
想到此处,不觉一笑。她收回右脚,稳稳当当停在陈少渊手心。
沈握瑜向来没什么大的情绪起伏,陈少渊很少见她笑。
他不知道这笑是为了什么,却也跟着弯了弯嘴角,心里像被烛火烘了下,暖融融的。
陈少渊很喜欢她的笑容,清冽又明亮。但这笑容很快消逝,如同雪花落在烈火里,顷刻便消散。
这片刻的温柔,足以慰藉他了。
他很想替她捂热双脚,可按摩了许久,仍不见她肌肤生暖。
“行了,我倦了,你也去歇着吧。”她从竹榻上起身。
他也就告辞,回了自己的房间,觉得怅然若失。
短短几个月,他从一个濒死的乞丐成为了统帅千军万马的陈王,离不开沈握瑜的帮助。
他喜欢和她待在一起,大部分时候,她很安静。
文人闲暇时弹琴作画、游山玩水,贩夫走卒吃茶、听话本,各有消磨时间的方法。
沈握瑜可以什么都不做,盘腿于榻上,一待就是一天,像是个极其耐得住寂寞的人。
陈少渊待在她身旁处理军务,她不会赶他走,也不会挽留他。
纵使窗外风雨琳琅,战局紧张焦灼,他心中也有无限的安宁。
尸山血海里也有人间的江河。
仅有一次,沈握瑜起了兴致,借来他的佩剑,在军帐外使了一套剑法。一招一式,极为凌厉,像个不世出的高手。
他问她,“沈姑娘,这是什么剑法?”
“没有起名字”,她不擅长起名,那柄霜寒剑,还是师尊起的名字。
“一剑霜寒十四州,本是诗人笔法,这回倒是写实了。”师尊的话,犹在耳畔。
“你能教我这套剑法吗?”他总想和沈握瑜产生一些关联。
她倒无所谓,闲来无事,教教他也无妨,只不过兴致去得快,现在不想教,“改日再说。”
他有些失落,但转念一想,不如将这当成沈握瑜给予的小小承诺。
他与她会有明天,会有将来,会实现无数个未竟之志。
熟稔之后,他曾问过沈握瑜,“沈姑娘,你和赵钰有什么仇怨?”
陈氏的江山亡在北胤铁骑之下,他的亲族死于屠杀。赵钰是北胤摄政王,他恨他,天经地义。那沈握瑜为何恨他?
“无仇无怨,杀他不需要理由。”她并没有说谎。
陈少渊以为她有所隐瞒,他并未将这视作不坦诚。在他的认知里,沈握瑜做事,一定有她的道理。
——
李榆和陈妍清是截然不同的人,赵钰分得很清楚。
他不知道自己是想找赝品以便睹物思人,还是单纯就偏好陈妍清这种样貌。抑或有其他原因。
但总归没把李榆当成人来看,只当是个物件。
赵钰的书房里始终挂着陈妍清的画像。画中人身着骑射装,手执金刀,眉眼间俱是塞外贵族的倨傲。
有一次,李榆端着酒进来,他用笔杆挑起她的下巴,对着画像细细比对。
他用狼毫笔尖沾着朱砂,虚点在她眼角,“痣的位置偏了。眼神也不对,她看人时,像头狼盯着猎物。”
李榆几次寻死觅活,他也就厌倦了,总归有更像的赝品。
在赵钰看来,李榆人如其名,榆木脑袋。放着泼天的富贵不要,非要回村过清苦的日子,非要守着一个穷秀才。
汉人守着三纲五常,男子成天念着“天地君亲师”,将妻子放在最末的位置。女子却以夫为天,也跟着喊什么贞烈节义。
他们北胤人与汉人有共同的祖先,却没有那么多迂腐的规矩。
陈妍清幼时野性难驯,比族中男子更勇猛。她策马掠过草海时,像一阵自由自在的风。
她的长发编成数十根细辫,发间缀着银铃,跃马扬鞭时叮当作响。连塞外最凶猛的野兽,听了这清脆的响声,都吓得胆寒。
她样样都好,却偏偏不爱他,看上了他诡计多端的兄长赵恪。
他、赵恪、陈妍清自小一起长大。赵恪和陈妍清以兄、姐自居。赵钰在他们眼中,仿佛永远是个不懂事的少年。
可后来一切都变了,都怪该死的赵恪,他给她讲“王道”、“仁政”,让珍珠变成了鱼目。
赵钰永远记得那个雪夜,陈妍清的金刀抵在他喉间。刀柄上的北胤太阳图腾仍旧耀眼。
她的刀淌着血,“赵钰,你太任选妄为了。阿恪比你更适合做皇帝。”
殿外传来登基鼓乐,新帝正在太庙加冕。他抓住刀刃,血顺着蟠龙纹袖襟滴落:“若我偏要争呢?”
刀锋又进半寸,她眼底映出他狰狞的面容:“那我就只能杀了你。”
陈妍清说他心狠,屠城、杀战俘,不配为君。
赵钰却觉得还是陈妍清更心狠。
他不忍与她为敌,她却为了赵恪横刀立马,将刀刃刺向了他。
或者说赵恪更心狠。
在她怀有身孕的情况下,还任由她带兵来阻拦他。
赵恪知道,陈妍清是他唯一的软肋。他这一母同胞的兄长,最擅长诛心。
赵钰最终没能对陈妍清下死手,甘愿被囚禁于王府。而陈妍清也动了胎气,至此落下病根,以至于后来难产去世。
他被囚禁了八个月,才被允许走出王府 ,竟是因为皇后濒死,要见他最后一面。
陈妍清将他们兄弟二人的手拉到一起,气息奄奄,“夫君,阿钰与你一母同胞,有他看顾太子,我才放心。你们同心协力,一定能将天下治理得很好。”
她看着赵钰,笑颜如一朵即将凋零的花,“抱歉,最后再利用你一次。”她始终那么坦诚,一直在利用他的爱,却连一句谎言都吝惜。
他恨所谓的“汉化”,恨汉人,恨赵恪,他们将陈妍清同化,将他炽热的太阳变成了柔和的月亮。
他才不喜欢没有温度的月亮。
他无数次想问陈妍清:你后悔吗?明明可以做最耀阳的太阳,却为了给一个男人生儿育女而殒命。
少年时在塞外,陈妍清总爱揉乱他头发。
赵钰策马追不上她,她就故意放慢速度,马尾辫扫过他脸颊时,带着莳萝草的清香。
“你连阿恪都赢不了,怎么可能超过我?”
他憋着气反驳:“我能比赵恪做得更好!”
她皱了皱眉头,“你哪点比得上他?你昨夜吊死那几个奴隶...我看得心惊。”
多年后他才想明白,那时她眼底的情绪叫恐惧。
他在那些汉人女子眼中看到了更深重的恐惧。
陈妍清死后,赵恪彻底推行汉化,重用儒生,很快也稳住了局势,一副明君做派。
可惜天不假年,在陈妍清薨逝两年后,他也因病驾崩。
赵钰临危受命,做了摄政王,辅佐年幼的太子登基。
他权势滔天,随时可以将天下收入囊中,可他对此却并不感兴趣。
他以铁血手段镇压各地的叛乱,因此这几年来,还没有能成气候的叛军。
这一年,江南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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