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浩渺，黑海平静，红色的花楸就像雪山的心脏，扎根在大地上。
徐望宇被花楸树搅碎，他的躯体连带那颗心脏都化作尘埃，成了树的养分。就好像这个人从未存在过一般。
沈握瑜在树下站了很久。雪落在她肩头，积了薄薄一层，却不觉得冷，她本就是冰灵根。
她再度伸手，折下一枝花楸，双眼如古井无波，对系统道：“告诉控制中心那些人，舰队返航了。”
她的声音很轻，几乎要被风雪声淹没。
系统惊喜了一瞬，“你还真要管这些人的死活？”随即，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了话，它又谄媚补充道：“握瑜慈悲，普度众生……”
“为了验证幸福的可能。”
系统显然听不懂她话中的意思。
她松开手，那枝花楸并未坠落，而是随风飘去，飘向遥远的星空。
系统用杭渝的手机发送了通知。控制中心接到消息时，大家面面相觑，像是在判断这个消息的真伪。
负责人盯着屏幕上的文字，反复确认了三遍。
“真的？”他对着屏幕追问，声音有些激动。
系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它思考片刻，再借沈握瑜的名义发了几句话：所有因未来计划而枉死的人都将复活。你们如果再度伤害她们，GJ 504b舰队会再度降临。届时，第二世界毁灭。切记，切记。
它向上级打了报告，陈述了这些人必须复活的原因：让沈握瑜完成试验，助她找回心脏。
负责人放下手机，转向身后的人群，“立即监测舰队轨迹。”
超弦计算机的屏幕闪烁。代表GJ 504b舰队的光点开始移动，但不是向前，而是缓缓转向后方，如同退潮般消失在星空深处。
监测员难以置信地揉着眼睛。它们真的在返航！
负责人长舒一口气，整个大厅陷入了狂欢。
夜色深沉，沈握瑜沿着雪山小路往下走。她的脚步很轻，踩在积雪上几乎不留痕迹。
系统受不了这样的寂静，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我明白为什么徐望宇会爱上你了。”
“因为你冷酷无情，这个疯子反而爱你。”
系统检索到“回避性依恋”、“拯救者情节”、“强迫性重复”、“人期待被谁认可，就被谁奴役”等词句。
它将这些内容解释给沈握瑜听，但她压根不想搭理它。
行至半山腰，观景台上，天文爱好者还在调试望远镜。
他兴奋地跟几个下山的游客挥手，“你们看，这个轨迹像不像外星飞船？看到了吗？它们离我们越来越远。”
沈握瑜没有停留。她继续往下走，经过那片高山杜鹃时，她也没有为它的美丽而驻足。
山脚下，徐望宇的越野车还停在原地。她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座，发动引擎。
系统忍不住问：“你要去哪里？”
“不知道，随便开开。”她系好安全带。
车驶离雪山，开进蜿蜒的公路。后视镜里，哈巴雪山的轮廓渐渐模糊。
系统监测到M能源的波动正在减弱，看来天界终于合力暂时封印了这股力量。
它终于不用刀尖上讨生活了，说话都硬气了几分：“沈握瑜，恭喜你完成了任务，我们即将进入第三个世界，准备好了吗？”
沈握瑜摇下车窗，让山风灌进来。胸膛里那颗属于杭渝的心脏，微微跳动了一下，然后归于平静。
她魂魄心口的位置，多了一小块碎片，那颗叫“生灭”的心脏又回来一小块。
然后她打开音乐，播放《乘客》。一切平常得就像每一个普通的夜晚，那时，杭渝结束训练，坐上徐望宇的车，听着音乐：
“白云苍白色，蓝天灰蓝色，我家快到了……”
车继续向前，驶向未知的公路尽头。
——
一叶落，万物生。
杭渝如同旁观者一样，看完了她量子化后的事情。她好像在一个幽深的水塘里安眠了很久，无意识无情绪。
杭渝没有痛哭，她面无表情，好像只是在看一场无聊的综艺节目。
她这样的状态，让系统产生了怀疑，难道是沈握瑜的灵魂还没有脱离她的躯体?
杭渝彻底安全了，沈握瑜解决了第二世界的危机，它也留下了指令，保障她们的正常生活。杭渝还成功吃到了徐望宇的“绝户”，继承了他的遗产。
这一切像是将杭渝包裹在安全屋中，她不会被不安感围困。
系统认为她应该高兴才对，当然觉得悲伤也对，但她平静得不正常。
杭渝向来是个坚韧的人，即使是在世界毁灭的前一秒，她也会努力求生，挣扎着想要活下去。
她的反射弧好像变长了，复活后的第三天。她去看了自己的墓碑，看着“杭愚”两个字，失声痛哭起来。
系统开始担心她会自杀，可沈握瑜却不这么认为。
第七天，杭渝离开了A市，去了西南地区的一个旅游城市。她租下了一间带院子的民房，她不知道要去哪，所以打算到处走走。
杭渝从前为生计所困，考虑的是如何活下去，而不是自己要做什么。
过去，她太想得到徐望宇的爱，现在，她不知道还要追求什么。
杭渝去当地的花市买花，她从前没有时间思考一些零碎的事情。例如喜欢什么花，现在她最不缺的就是时间和金钱。
花市是热闹的，生意人忙碌，游客却很悠闲。
空气里浮动着清冽与甜香交织的气息。成桶的重瓣百合静静伫立，硕大的花苞微微绽开，粉白色的花瓣层层叠叠，仿佛精心折叠的绸。
杭渝几乎不需要判断，就察觉到自己喜欢重瓣百合，这种繁复的美和馥郁。
她就这样走马观花，穿过成片的花摊，玫瑰、绣球、铃兰、洋桔梗……
她发觉自己不喜欢满天星，这种花太单薄，细瘦的茎秆顶着苍白微小的花簇，疏疏落落，像蒙尘的旧纱，又似染色的碎纸屑。
离开时，她最终站在了那桶重瓣百合前。“我要这扎。”她的声音很柔和，按照纸板上的标价付了钱。
摊主用旧报纸熟练地裹住花茎底部，递过来。
她接过，沉甸甸的触感从手臂一路传上来，让她觉得踏实。
抱着花束穿过依然喧嚣的花市。讨价还价的声音在耳边浮动，白色洋桔梗在余光里掠过。
这一切似乎都隔着一层厚厚的障壁。唯有怀里的百合，那浓郁的香味，轻盈地钻入她的口鼻。
一种很陌生的感觉，在意识深处缓慢地浮现。
这种感觉不是狂喜，也不是纯粹的满足。
它是在一片长久寂静的房间里，第一次，清晰地听见了自己的脚步声。
杭渝低头嗅了嗅百合的香味。
“原来相比茉莉花，我更喜欢百合”。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own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