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仪对上那双眼睛,蓦地一愣。
她没想到陆无恙会在这个当口醒来。
不待她出声,里间床榻上的陆无恙虚弱开口,“父王。”
“阿逸醒了。”
陆如荣脸色好看了许多,来到床榻边,亲自扶他起来,“可觉得身上有哪里不妥?”
陆无恙脸色分外苍白,他摇头,气若游丝道:“让父王忧虑了……”
还没能说完便捂着唇急切地咳嗽一阵。
许管事险些老泪纵横,赶忙去帮他顺气,思意擦了擦通红的眼眶,十分有眼力见:“我去给公子倒杯热茶来。”
陆无恙咳了一身冷汗,稍稍偏过头去只能瞧见姝仪的那抹青色衣角。
思行鼓着腮帮子忍着落泪的冲动拍了拍公子的后背,一张口便是带着哭腔:“公子,你可觉得好一些?”
陆无恙温和一笑,看见思行与思意这般模样,便知晓自己这计策没有太大疏漏,“让你们担忧了。”
思行想告诉公子,白小姐此刻就在外间站着,可碍于王爷在他不敢说,只是偷偷碰了碰陆无恙的手指,示意他看向外面。
可他暗示了好几次,眼皮都要抽筋了,公子也没看见。
思行忧心地看了眼外面那片青色衣角,在心底叹了口气。
陆如荣在外人面前一贯会表演父慈子孝,随口关心了儿子几句之后便昂首阔步来到了外间,他负手而立,冷冷道:“白小姐也当知晓吾儿素来体弱,此情此景你心中想必已有了思量,明日便来我府上的清水居为吾儿侍奉汤药罢!”
他这话说得中气十足又格外有威严,在这样落针可闻的地方,一字一顿砸进了每个人的心中。
姝仪正要回话,里间的许管事惊呼:“公子……公子您如今可不能再折腾了!”
陆无恙已经掀开布帘急匆匆走出来,直接挡在了白姝仪面前,“父王,此举不妥!”
陆如荣沉下了脸,拂袖摔掉小几上用作摆件的梅瓶,“如何不妥?若非她,你今日又何至于到如此地步!”
瓶子碎地的声音太过刺耳,动静惊扰到了司空霁与陈席,二人站在外面,神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与愕然。
被摔得粉碎的瓷片散落在陆无恙脚边,他纹丝未动,固执地挡在白姝仪面前:“我知父王忧虑儿子的身子,但今日之事皆因儿子而起——”
似乎是情绪太过激动,他攥紧衣领重重咳嗽起来,苍白的脸色骤然变得铁青,咬牙:“还望父王切莫怪罪他人。”
句句没提白姝仪,可话里话外都是维护她的意思。
姝仪望着面前的颀长身影,竟没来由地从心底生出一丝愕然与无措。
看着他摇摇欲坠的高瘦身躯以及周遭神色各异的面容,她眼睫轻眨,两行清泪流了下来,声音端的十分哀婉,“陆公子素日里来待我恩重如山,如今我去近前侍奉汤药报答恩情又何尝不可呢?”
“荒唐……”
陆无恙急急转回身,失态地握住她的手臂,他这般急急开口,惹得嗓子一痒再度猛地咳嗽起来,好一会儿才断断续续道:“你一个尚未出阁的小姐,怎能随便在男子身前伺候,这有失体统……”
姝仪怔怔地望着他这双暗淡的眼眸。
是了,这样一个风光霁月的真君子,怎么会容许心仪的姑娘无名无分伺候在自己近前呢。
可惜若是此时再不与陆府有牵连,万一哪天陆无恙一命呜呼,她的所有筹谋都将功亏一篑。
稳住心神,姝仪向他露出一个心甘情愿的笑容:“只要公子能好起来,姝仪做什么都愿意,我此前就说过,日后定会为公子尽心竭力。”
“逸儿,你也瞧见了,这哪是为父的主意?白小姐是个有思量懂图报之人,为父自然应允。”陆如荣给许管事使了个眼色,“扶公子去歇息。”
“不可——”
陆无恙这会儿功夫额角泛起细密的汗珠,他似乎并未察觉身体的异常,仍旧盯着白姝仪,紧紧皱着眉头,正欲说话,唇间溢出浓黑的血液。
“陆无恙……”姝仪心神一凛,赶忙扶稳他,“阿霁,你快来!”
陆如荣离他二人最近,见此景被骇了好大一跳,思意捧着茶碗嘴巴一张就要哭出声来,被思行一把捂住嘴巴拽过来去扶着公子。
不消片刻,司空霁匆匆进了里间,陈席落后几步,看见站在外的青衣姑娘,那张素来柔婉的面容毫无血色,眼角湿润,不知哭过几回。
素日里,陆无恙与她之间的种种,陈席都看在眼里,他笨嘴拙舌地宽慰,“阿霁的医术摆在这里……白小姐放宽心,更何况陆公子心地善良功德无量,会挺过来的。”
姝仪点点头,沉默着用帕子擦了擦眼角,思绪万千。
怀王这样的人怎么生出这样品行高洁的儿子?
可惜这样的君子,寿数实在短暂。
思及此,她郑重地向陆如荣行了个大礼,言辞恳切:“公子一日不康健,姝仪便一日心中惶惶,还请王爷应允我报答公子的恩情。”
*
潭水镇近段时间天气尚佳,可陆府整日愁云密布,都知晓这陆小公子不大好了,怕是连这个夏日都熬不过了。这话百姓只敢背地里嚼舌头,当面确实万万不敢说的。
巴掌大点的地方,流言蜚语传得极为迅速,许管事曾听过些许,近日来心绪不佳,一向待下人和善的他整日挎着张不高兴的脸,惹得下人大气不敢出,生怕触怒了他的霉头。
可今日,许管事从医馆回来后便面带喜色,瞧见偷懒的下人也没有苛责,只是剜了一眼便匆匆进了嬉泉苑,瞧见怀王面色凝重,只好耐着性子没有开口言语。
过了许久,怀王才开口说话,“许德义,你瞧我那儿子是不是没几天活头了?”
许管事被吓得一个哆嗦,“哪里能呢,王爷,此话万万不可说啊!”
如今王爷身患隐疾,若是四公子再有些差池,这岐山陆氏这一脉……
陆如荣沉着脸,负手而立站在荷花池边盯着一尾游鱼,心中想的是这些年来,儿女们一个个横死在自己面前的惨状。
近些日子他暗中托钦游司的人帮自己寻找地仙下落,可惜始终杳无音信。
思及此,他攥紧拳头,许久才道:“逸儿近些日子可好?”
这几日以来,怀王一次都没踏入过清水居,哪有半分当爹的样子?
许管事在心中腹诽,面上恭恭敬敬:“公子还是不大好,每日里会强撑着同白小姐说上几句话,其余时辰都是在昏睡。”
陆如荣无甚情绪地看着池中的游鱼,“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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