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莎气喘吁吁地跋涉在通往克劳奇府邸的泥泞小路上,肺里灌满了山谷里凛冽的寒气。肩上那个塞满文件的背包像块巨石,压得她肩膀生疼。
这周边几十里都是荒凉的山谷,被一层又一层古老的禁止幻影移形咒语锁得严严实实。老牌纯血家族总像受迫害妄想症患者,恨不得用世界上所有的的咒语把自己裹成密不透风的铁桶。
前几日的积雪尚未化尽,山路湿滑不堪,冰冷的泥水溅在她裤腿上,寒气丝丝缕缕地钻进骨头缝里。伯莎揉着隐隐作痛的膝盖,心里骂骂咧咧:再多跑几趟这种鬼地方,自己非得得麻瓜们说的“风湿”不可!
之前来送文件的时候,布德罗里克都陪着她。两个人牵着手走在路上,彼此相互接触的那只手体温都很高,像是两朵夏天的云,碰撞出眼睛里流出的春风,还有指腹间粘腻的小雨。
当那座黑石宅邸的轮廓终于刺破灰蒙蒙的天际线时,伯莎积攒了一路的怨气几乎要冲破天灵盖。她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那扇厚重的、布满铁艺花纹的橡木门前,把所有的烦躁都倾注在拳头上,带着发泄意味地“砰砰砰”重锤下去。
门“吱呀”一声,带着滞涩的呻吟开了条缝。后面露出家养小精灵闪闪那双标志性的、网球大小的褐色眼睛。
“乔金斯小姐!”闪闪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仍保持着毕恭毕敬的姿态。她深深鞠了一躬,几乎把鼻子贴到地面,才小心翼翼地接过伯莎手里那个沉甸甸的文件袋。
“能帮我倒杯水么?闪闪?”伯莎扶着酸痛的肩膀,大口喘着粗气问,目光越过闪闪的肩膀投向门厅。“克劳奇先生不在家?”
“老爷今天去探望老朋友了。”闪闪侧身让开狭窄的通道,引着伯莎走向客厅里奶白色的沙发,“小姐请坐。我去给您倒水,玫瑰花茶可以么?”
伯莎胡乱点点头,几乎是瘫倒进沙发里,皮革发出沉闷的吱吱声。直到这时,她才真正有暇打量这个久违的地方——这是克劳奇夫人去世后她第一次踏入这里。
一股陈旧的灰尘味混杂着过度使用的清洁剂气息,顽固地弥漫在空气里。厚重的、仿佛从未拉开过的深蓝色天鹅绒窗帘紧闭着,将冬日午后本就稀薄可怜的光线彻底隔绝在外,整个客厅如同浸泡在浓稠冰冷的墨汁里。
记忆里那些曾点缀过一丝生气的物件——窗台上插着鲜花的花瓶、沙发上搭着的编织毛毯、壁炉架上可爱的小摆件——统统消失了,只剩下冰冷空旷的家具轮廓。最触目惊心的是墙壁:原本挂满历代克劳奇家族成员画像的地方,如今空荡荡一片,光秃秃的墙纸透着死寂。唯独正对沙发的墙壁上,高悬着一幅巨大的、黑白的克劳奇夫人遗像,像一只沉默而悲伤的眼睛。
巫师的画像是会动的。画中的克劳奇夫人似乎被她们进门的动静惊扰,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她双手优雅地合十放在胸前,温柔如水的眼眸盛满了化不开的、几乎要滴落下来的悲伤。她的视线穿透冰冷的画框,直勾勾地、无声地凝视着沙发上的伯莎。
伯莎被她盯得后颈汗毛倒竖。她尴尬地朝画像扯出一个笑容,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虽然有些害怕,但她还是忍不住去偷偷的瞄克劳奇夫人的画像——因为她太美了,有气质的那种美。克劳奇夫人有一头像黑玉一样的头发,天然或非天然的成为波浪形,灰蓝色的眼睛柔美纯净,像是蒙着薄雾的溪水。眼睛上面是弓形的,纤细而弯曲的眉毛,身材高挑细长,极其简单的裙装在她身上显露出了比本身高出百倍的价值,每一跟裙子的褶皱都服帖的随着她的动作摇晃,即使是最爱挑剔的眼睛也无法指责这位女士分毫。
她想起以前,优雅得体的克劳奇夫人去圣芒戈探视病人们,她对着他们微笑,纤细白净的手指轻轻搭在病人们枯瘦的手上,眼神朦胧而温柔。这副画面瞬间为克劳奇赚足了民意。
伯莎曾深深同情过她,她觉得克劳奇夫人就应该像精心培育在温室里的丁香花一样好好在家里养病。还有她那被当作政治工具的儿子小巴蒂。作为克劳奇曾经的贴身秘书,她太清楚老巴蒂是如何将儿子视作一枚精心打磨、只为了在竞选魔法部长时增光添彩的勋章了。那种无处不在的高要求,仅仅是旁观,就让人窒息。
“……帮帮我……”
一声极轻、极细,如同垂死之人最后一丝叹息般的呓语,几乎被客厅死一般的寂静吞噬,却又异常清晰地拂过伯莎的耳畔,带着冰冷的湿气。
伯莎猛地一激灵,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她甩甩头,怀疑是自己神经绷得太紧产生的幻听,或者是窗外呜咽的风声?
假的!是画像!是魔法!她在心里不停的默念道。身体像被无形的绳索捆住,在柔软的沙发上挪动了一下,坐得更僵直了,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帮帮我……”那声音又重复了一遍,比刚才更清晰。
这次伯莎确信无疑,声音的源头,正是墙上那幅巨大的遗像!克劳奇夫人画像的嘴唇在微弱的光线下微微翕动,那双悲伤的眼睛里,哀求如同实质的泪水,几乎要溢出来,直直地刺向伯莎!
“夫人?”伯莎的心脏狂跳如擂鼓,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她压低了声音,试探着问。
画像里的夫人没有言语,只是用眼神更加急切地示意着——楼上!接着,她抬起苍白得近乎透明的手,颤抖着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又打出一连串复杂而无声的手势,手指飞快地交叠、翻转——伯莎完全看不懂。
楼上?楼上有什么?伯莎犹豫的望向克劳奇夫人,她的悲伤做不了假。所以是什么让遗像念念不忘?八卦之魂在强烈的恐惧与更加强烈的好奇心之间激烈地拉锯、撕扯。
理智在尖叫着让她立刻离开这个诡异的地方,但骨子里那股“乔金斯式”的旺盛好奇心和近乎本能的探秘欲,此刻如同浇了油的火焰,熊熊燃烧,瞬间压倒了恐惧。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要把肺里最后一点勇气都吸进去,然后像猫一样,踮起脚尖,蹑手蹑脚地踏上了通往二楼的、盘旋而上的黑木楼梯。
二楼是主人的卧室区,光线比楼下更加稀薄昏暗,如同沉入深海的黄昏。走廊尽头,一扇门半开着,里面没有灯光,只有浴缸的方向透出幽幽的、不祥的惨绿色光芒。几缕水草般的阴影在里面诡异地摇曳、扭动,水面似乎还漂浮着一团白花花的东西——像是一条翻着肚皮的死鱼,散发出若有若无的腥气。
一股阴冷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地下室的霉味。伯莎猛地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握紧了袖中滑出的魔杖,冰冷的杖身给了她一丝微弱的依靠。她屏住呼吸,小声念出咒语:“荧光闪烁!”杖尖亮起一团微弱但稳定的白光,在浓墨中撕开一道小小的口子,勉强驱散了身前几步的黑暗。她小心翼翼地探索着这条阴森的走廊。经过一扇紧闭的、雕着复杂花纹的橡木房门时——
“哐当!!!”
一声巨响毫无预兆地炸开!一阵不知从何而来的、强劲得诡异的穿堂风猛地撞开了那扇门!沉重的门板狠狠拍在墙上,又反弹回来,发出令人心悸的回响!
伯莎心脏骤停,差点把魔杖直接扔出去!猛地靠向冰冷的墙壁,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她大口喘着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然后才颤抖着将魔杖的光柱投向那扇洞开的门内。借着惨白的光线,她看清了——这里显然是……小巴蒂·克劳奇曾经的房间。
房间非常地整洁,甚至可以说是一丝不苟得可怕,透着一种非人的、冰冷的秩序感。一面墙是顶天立地的巨大书架,塞满了按颜色深浅和书脊大小排列得整整齐齐的书籍;另一面墙则密密麻麻贴满了从霍格沃茨入学通知书到N.E.W.Ts全优证书的各类奖状,以及摆满了各种魁地奇奖杯、学院杯纪念品和“最佳魔咒学生”之类的金质奖牌,在魔杖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光泽。伯莎看得目瞪口呆,一个人从小到大的“荣誉”竟然能铺满整整一面墙?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床头柜上一个孤零零的相框吸引过去。那是这间死气沉沉的房间里,除了楼下那幅巨大遗照外唯一的私人照片。照片里是年轻许多的老巴蒂·克劳奇和他同样年轻的妻子,两人中间抱着一个金发蓝眼、大约五六岁的小男孩。小男孩的轮廓柔和,更像温柔的母亲,但那双浅蓝色的眼睛和微微抿起的嘴角流露出的严肃神态,却像极了父亲。
“啧,这时候看着倒是挺像那么回事……”伯莎撇撇嘴,心里嘀咕着,将相框放回原处。她走向那扇被狂风吹开的、正对着走廊的窗户,准备把它关上,隔绝外面呜咽的风声。
就在她走到窗边,左脚刚要落下,准备去够窗把手时——
噗嗤!
她的脚掌没有踩到预想中厚实的地毯,而是陷入了一片极其柔软、细腻、仿佛流动的丝绸或者某种冰凉凝胶般的织物!那触感异常突兀、诡异!紧接着,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大力量猛地攫住了她的脚踝!那力量冰冷、滑腻,如同章鱼的触手!
“啊——!”惊呼声刚冲到喉咙口,世界瞬间天旋地转!伯莎整个人被那股无形的力量狠狠拽倒,身体失去平衡,后脑勺“咚”地一声重重磕在坚硬的地板上,眼前瞬间炸开一片金星!手中的魔杖脱手飞出,“啪嗒”一声滚落在地毯边缘,杖尖那点微弱但救命的光芒瞬间熄灭!
剧痛和眩晕中,伯莎感觉脑浆都在震荡。她本能地挣扎着想撑起身子,模糊的视野却在这一片混沌的黑暗中,瞬间捕捉到房间最深处、靠近壁炉的阴暗角落里——一个高大、僵硬的身影正站在那里!他就那样背对着她,一动不动,像一尊被遗忘在角落、落满灰尘的蜡像,与房间的阴影几乎融为一体。
小巴蒂·克劳奇!他不是已经死在阿兹卡班了吗?
恐惧如同冰水,瞬间浇灭了所有其他感官,直冲头顶! 伯莎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攥住,停止了跳动!她手脚并用地向后疯狂爬行,后背“砰”地一声狠狠撞上了冰冷的石头窗沿,退无可退!她死死屏住呼吸,仿佛连呼吸声都会惊动那个恶魔,惊恐到极致的眼睛瞪得溜圆,死死锁定在那个一动不动的身影上。
小巴蒂依旧纹丝不动,对房间里刚才巨大的摔倒声和她的挣扎毫无反应,仿佛真的只是一尊雕像。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最后一点微弱惨淡的天光,伯莎终于看清了他的侧脸——苍白得毫无血色,像涂了一层石灰,那双本该锐利、闪烁着疯狂光芒的浅蓝色眼睛此刻空洞无神,直勾勾地盯着前方虚无的空气,瞳孔涣散放大,胸膛几乎没有起伏,呼吸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几不可闻。
夺魂咒!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般在伯莎脑中炸响!她原来在法律执行司经手过太多这类案例报告。这种彻底的、如同提线木偶般的僵硬和空洞,这种灵魂被强行剥离躯壳的恐怖状态,正是被极其强大的夺魂咒彻底控制的典型症状!小巴蒂·克劳奇不是应该在阿兹卡班腐烂吗?他怎么会在这里?还被施了夺魂咒?!老巴蒂·克劳奇……他做了什么?!
巨大的恐惧和强烈的求生欲瞬间如同海啸般淹没了伯莎!她顾不上摔得嗡嗡作响的后脑勺和近在咫尺却遥不可及的魔杖,手脚发软地挣扎着从冰冷的地板上爬起来,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咆哮——跑!立刻离开!
她踉跄着冲向门口,穿着高跟鞋的脚崴了一下,传来钻心的痛。她的心脏狂跳得几乎要从撕裂的胸腔里蹦出来,手指即将触碰到门框——
一个高大、带着浓重户外寒气和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即将喷发火山般怒火的身影,毫无预兆地堵在了门口!几乎与亡命奔逃的伯莎撞了个满怀!
老巴蒂·克劳奇显然刚从冰天雪地中回来,黑色长袍的下摆还沾着未化的雪粒,散发着刺骨的寒气。脸上惯有的那种刻板、公事公办的严肃此刻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山雨欲来、令人窒息到极点的阴沉。
他甚至没有开口质问。那无声的、充满致命压迫感的凝视,已经让伯莎如坠万丈冰窟,她感觉自己像一只被蛇盯住的青蛙,连指尖都僵硬得无法动弹……
-——
平底锅里,一块洁白的鳕鱼排滋滋作响,边缘泛起诱人的、均匀的金黄色。埃米洛专注地观察着鱼肉纹理在热量下的微妙变化,用锅铲小心地翻面,确保受热完美均匀,直到鱼肉变得紧实雪白,散发出淡淡的、令人安心的海洋鲜香。
他熄掉炉火,手腕轻转,淋上预先调好的、色泽清亮如琥珀的酱油料汁。
“吃饭吧。”
埃米洛将盛着完美鳕鱼的餐盘放在罗杰面前,自己却没有坐下。他径直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是伦敦沉沉的夜景,万家灯火如同倒悬的星河,璀璨却遥远。玻璃窗上,清晰地映出他身后那个局促不安的身影。
餐桌对面的罗杰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粗糙的木质桌面。“你……你不吃吗?”他小心翼翼地问,带着明显的讨好和心虚。
埃米洛背对着他,仿佛没有听见。
沉默在宽敞得有些过分的客厅里蔓延,带着一种粘稠的、令人窒息的、如同深海般的压力。
大部分时间,当罗杰试图与他进行这种徒劳的交谈时,埃米洛都会选择这种冰冷的、彻底的漠视。他最开始以为自己只是不想跟他说话,后来有一天,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行为中潜藏的黑暗面——他在报复。用他曾经最憎恨、最恐惧的父权阴影,反过来笼罩这个苍老、落魄、不得不依赖他生存的男人。
他无声的享受着这种掌控感,看到罗杰在沉默中煎熬,在窘迫中不得不开口向他索要生活费时,他心底会掠过一丝扭曲的快意……
“……你的腿今天怎么样?”他终于转过身,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罗杰明显愣住了,脸上瞬间闪过受宠若惊,随即眼神剧烈闪烁,下意识地将右腿往餐桌下缩了缩:“就……就是老样子……阴雨天有点酸……不碍事,不碍事……”
“我帮你看一下吧。”埃米洛卷起衬衫袖子朝他走去。
“这……这就不用了吧!真的没事!”罗杰的身体猛地向后缩进椅背,避开埃米洛审视的目光,双手紧张地绞着衣角,指节发白。
埃米洛的眉头不满意地蹙起,他伸出手,正要强行检查那个明显在遮掩的右膝——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急促刺耳、如同警报般的门铃声疯狂地响起!一声紧似一声,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狂躁。
他的眼神一凛,没有立刻开门,而是侧身贴近门板,通过猫眼向外看去——门外走廊昏暗的灯光下,映出一张因极度惊恐而扭曲变形的脸,写满了绝望和无助——是布德罗里克。
布德罗里克?他怎么会知道我住在这里?伯莎告诉他的?
门刚开了一条缝,布德罗里克像抓住救命稻草般猛地扑了进来。他死死攥住埃米洛的手腕,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皮肉里:“埃米洛!伯莎不见了!她失踪了!已经一天没上班了!不在自己家里,不在部里,我找遍了她的朋友,都说没看见她!她就像……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他的声音带着哭腔,眼泪和鼻涕糊了一脸,狼狈不堪。
“你先站起来说话。”埃米洛用力将几乎瘫软在地的布德罗里克从冰冷的地板上拽起来,强迫他站稳,抽回了自己的手腕,不动声色的审视着对方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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