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悄然而至,晚风轻拂树影,银杏叶如同金色的蝴蝶,飞旋着落在他们脚边。
迄今为止的记忆里,季行月并没有收到过什么今天这种发自内心的称赞。比他早几分钟出生的哥哥越是优秀,逊色一筹的他也越被认定为平庸。
“季舒阳的弟弟”,这是自记事起就贴在他身上的,撕不下来的标签。
就像两个人站在舞台上,即便长着同一张脸,人们的目光理所当然地去追随光环更强的那一个,不那么耀眼的他,一直都是可有可无的影子。
讨厌被这么对待。
可同时,他自己也认为这理所当然。
“缺一不可吗?”季行月扯了扯唇角,“就算缺一不可,但大家还是更喜欢太阳吧。”
“为什么会这么想呢?”李再星歪了歪头,毛茸茸的眉毛不认同地向内聚拢,“地球上几十亿人口呢,有更喜欢太阳的人,就也会有更喜欢月亮的人啊。”
她指了指自己,“还有像我这种选择困难症,分不出高低,太阳月亮都一样喜欢的呢。”
季行月沉默地看着她,半晌,忽然偏过头笑出声。
和平时装模作样的笑不太一样,乍看带着刺,并不那么客气,像是对她的言论无语,又像是被她说服,多了几分释然。
李再星看着这样的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远处忽然传来卖烤红薯烤板栗的喇叭吆喝声,她被骤然响起的动静引得下意识看过去。
“想吃吗?”季行月问。
又并非只是询问。
没等李再星回答什么,他的手就落在了她羽绒服的帽子上,推着她往那边走,“走吧,买给你吃。”
回校的路上,两人依旧并着肩走,不过手里各自都多了一只热乎乎的烤红薯,空气也不再安静。
“刚刚就想说,你的手也太凉了,是不是穿得太少?”
“我穿得够多了,是一到冬天就这样,手脚冰凉是因为我内心太火热。”
“第一次听这种歪理。”
“这可是我妈说的!”
落叶铺满长街,一高一矮的影子在身后被斜阳拉长,时而侧首谈笑,时而玩闹推搡,烤红薯的香味同说笑声飘了一路。
送李再星回宿舍后,季行月也回了家,换上拖鞋后,要进屋时忽地一顿,转身把脱下的鞋好好地放进鞋柜。
回到房间,独自坐了很久,他起身走到衣柜前,搬出箱子,把设计过分夸张的衣服从衣柜里都挑出来,折叠整齐收进箱子里。
全部都收拾好,衣柜空了大半,天也完全黑了。
季行月长长舒了口气,坐在床边休息。
望着窗外,他莫名地,心情很好地笑了。
月亮出来了。
……
“我的潮男恐惧症好像治好了。”
回到宿舍后,李再星一言不发在椅子上呆坐了会儿,忽然深沉地说了这么一句。
关柔眼睛没离开手机里的小说,“看来脱敏治疗挺有效。”
李再星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算是吧。”
她之所以恐惧潮男,不只是觉得打扮普通的自己在他们面前显得很土,更是因为潜意识里认为这种人高高在上,难以相处。算是一种偏见,和韩栀子差不多。
但今天和季行月对话之后,她忽然觉得,季行月穿得再花里胡哨,本质也是个和她一样的普通人,甚至比她更脆弱,外强中干,就像以前的韩栀子,对自己很不自信。
偶尔也有脆弱和脱线的时候,比如害怕打针,比如突然要给她看手相——虽然那次是他烧糊涂了脑袋。
所以,李再星现在觉得潮男也没那么可怕,和季行月的相处也越来越自然。
——原本是这么想的。
两周之后,李再星推翻了相处得自然这个结论。
这次的原因,绝对不在她!
这两周,季行月没再穿那种高饱和撞色、多巴胺混搭的衣服,穿着打扮不再那么显眼包,但是,他的行为却处处透着古怪。
在双方都没课的时候,李再星和他约了几次练歌,练歌途中,季行月总是盯着她。
起初以为是巧合,但不管什么时候看过去,他的视线始终都在她身上。
李再星被他盯着浑身不自在,实在忍不住问他,“我今天哪里很奇怪吗?”
“没有啊。”
“可你一直盯着我看。”
“有吗?你的错觉吧。”
季行月不知是丝毫不觉还是不以为意,收回视线后没多久,就又看向她,嘴角还噙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
李再星总觉得那笑容里带着某种慈爱。
因为季行月的古怪行为并不仅仅只是盯着她,没事还总给她送各种零食。
练习见面时,顺手给她带热奶茶小零嘴,走在路上看到卖烤栗子的,又给她买来烤栗子。
有时候李再星上着课,微信突然收到他的消息,说是学校附近开了家人气很旺的甜品店,要请她去吃。
李再星真怀疑他是不是想当她奶奶,把她当成猪仔来投喂。
而此刻,她就坐在甜品店里,面前是季行月一口气点的一只手数不完的蛋糕甜点,对面是正用奶奶般慈爱的目光盯着她的季行月。
“怎么不吃啊,不喜欢吗?”见她迟迟不动,季行月问。
“……”
沉默了几秒,李再星委婉表示,“我这半个月胖了三斤。”
“有吗?”季行月往前倾了倾身体,双手托腮,认真端详她的脸,“看不出来啊。”
他的目光毫不掩饰地落在她脸上,眼神格外认真,仿佛眼里只剩下她一个。
这样的行为实在太有杀伤力,李再星的脸颊渐渐红温,毫无招架之力地抬起双手,捂住发烫的脸。
而罪魁祸首浑然不知缘由,甚至还在困惑地关心她,“突然这是怎么了?”
“……”
李再星的内心无声呼救。
到底为什么总是这么看着我?
……
“绝对是因为他喜欢上你了!”
听李再星讲完这两周的遭遇,王佳佳无比笃定下了结论。
关柔一边看小说一边举手:“同意。”
“真的吗?这真的是因为喜欢?”
李再星将信将疑,“可我也一样喜欢他,也没这么去盯着他啊?”
王佳佳说:“每个人表达喜欢的方式不一样嘛,我高中那会儿暗恋隔壁班的男生,还一有空就去他们班走廊外面站岗呢。”
她拍了拍李再星的肩,喜形于色,“收拾收拾,该请吃饭了。”
李再星也同样欣喜:“那我是不是可以告白了?”
又有些迟疑,“我先告白会不会不太好?”
狗头军师王佳佳又开始传授经验:“爱情里主动权的掌握不是谁先告白来决定的,不用纠结这点,如果你想早点确定关系就告白,不过我个人建议先别急,多享受这段时间的暧昧,以后有你怀念的。”
李再星受教地点头。
502宿舍会议就此结束,李再星举着手机,点开季行月的微信聊天框。
正思索着睡前跟他再聊点什么,屏幕上方忽然弹出陌生号码的短信提示,问她这周末要不要一起去猫咪天堂撸猫。
李再星还在想这是谁,对方似乎也想到这点,紧接着发来一句:我是季行月,这是我的手机号。
李再星连忙回了个好,发出去的消息也几乎是秒被已读。
对方回复:周末见。
crush在我要找他聊天的时候刚好也找我,这怎么不算是心有灵犀呢?
李再星嘿嘿笑了两声,又忽然觉得疑惑。
奇怪,为什么季行月一会儿用微信跟她聊天,一会儿又用短信找她?
……
季舒阳放下手机,继续练习吉他。
《晴天》这首曲子的简化版本并不是很难,但李再星和季行月演奏用的是完整版,和弦转换,指法要求都有一定难度,尤其是对他这种初学者。
短时间高强度的练习,指腹的皮肤已经起过几轮水泡,扎破后,再起泡,再扎破,再起,每一声弦音,都伴随着指尖的刺痛。
而弹奏者好似浑然不觉,一刻也没停歇。
季行月在他门外站了会儿,听他断断续续地弹完整首曲子。
明明已经说好帮他完成这次表演,他这几周却还在练习,无谓的坚持,像是示威。也像在告诉他,无论什么事,他季舒阳都能做好。
季行月莫名有些烦躁,推开门,“别做无用功了,我跟她练习了这么多次,她知道我水平,你现在这程度上台绝对会露馅!”
季舒阳弹吉他动作没停,声音很淡:“所以我还在练。”
季行月只觉他油盐不进,“反正我不同意,参演者名单上是我的名字,你上台弹得不好,丢脸的可是我!”
季舒阳面色不改,“如果你出意外,我可以当替补。”
“……你是在咒我还是打算谋杀我?”
季行月着实无语,“行,你爱做无用功就做吧,随便你!”
他丢下这句就走,余光瞥见季舒阳残破不堪的指尖,身体一顿。
季行月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没直接回房,去客厅拿来医药箱,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到他床上,“今晚先别练了,我给你上药。”
“能别坐我床吗?”
“……”
片刻沉默,季行月面无表情拎着医药箱离开。
又几秒后,门外传来他暴躁的骂声,“来客厅啊,墨迹鬼!”
季舒阳的手指几乎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季行月看着就觉得疼,给他上药时,他却眉毛都没皱一下,仿佛这点痛楚不值一提。
“你还真是能忍,”季行月一边给他涂药,一边嘟嘟囔囔,“你就这么喜欢小土……李再星?”
“嗯。”季舒阳应得毫无迟疑。
“哪怕她拒绝过你?”
“这两者没有关系。”
季行月不理解地问:“她长得也没那么漂亮吧。”
季舒阳认真反驳:“是你眼光不行。”
“……是你审美有问题!”
季行月最不服自己的眼光被质疑,尤其还是被毫无穿衣品味的季舒阳,“至少她没韩栀子漂亮!”
季舒阳不解:“这和韩栀子又有什么关系?”
“当然是——”人韩栀子对你有意思呗……
季行月到底还是咽回了那句话,三角恋这种狗血事,他还是少掺和为妙,当不知道最好。
“反正我搞不懂你,那种程度长相的女生多得是,为什么你非她不可?”
这话并非是贬低李再星的长相,对季行月这种颜值至上的颜控而言,是实话实说。
季舒阳却因为他这话皱起眉,“照你的意思,你以后的女朋友即便喜欢我,你也觉得理所应当?”
“什么?”
“因为我们是同一张脸,不是吗?”
季舒阳没少说怼他的话,唯独这次怼得最狠。
季行月哑口无言。
还不了口,并非是觉得季舒阳说得有道理,而是这话刺痛了他最在意的一点。
无需假设未来女友,迄今为止,爷爷、父母、老师、同学,喜欢他的人,更喜欢季舒阳,这本就已经是既定事实。
该死的!
季行月咬紧了牙,手上的棉签故意用力,报复性去弄疼他。但季舒阳没有丝毫反应,就好像这种程度的疼痛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已经习以为常。
季行月更愿意相信他是在使劲忍着,暗暗较了会儿劲,季舒阳还是连一声都没哼。
得不到想要的反应,他没趣地放弃,丢掉棉签,“药上完了,你自己收拾。”
他转身要回房,身后人忽然开口:“等你也有了喜欢的人,你就会知道,真心喜欢一个人,无关长相。”
季行月头也没回,背对着他做了个不认同的鬼脸。
什么歪理,喜欢一个人,首先当然是要能看得顺眼。
第一印象就不符合他审美的人,他怎么可能会去喜欢?
季行月没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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