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两人皆是一惊,而后同时看向对方。
目光交汇,双胞胎的默契在此时尽显,几乎同时看清对方的意图。
季行月张嘴就要出声的一瞬,被季舒阳死死捂住嘴。
季舒阳无视季行月憋红的脸和暴起的青筋,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听不出任何异样:“没什么事,我马上出来。”
李再星原本在客厅听到房间门咔哒打开又猛地合上的声响,动静还不小,像是房间里的人起了什么冲突。
出于担心,她才拖着踢坏的腿,一瘸一拐走过来询问,听到他的回答,也没听见卧室里有争吵声,这才放了心。
卧室的门很快被人从里面打开,穿着蓝色毛衣的男生走出来,脸和脖子都有些红,头发也有些乱。
对上她视线,他举起手笑着打招呼:“嗨。”
李再星有点懵,今天又不是才碰面,怎么突然跟她打起招呼了?
季行月也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不妥举动,稍显懊恼地抓了两下头发,干咳了声:“那什么,你继续看电视,我还有点事。”
丢下这一句,他直奔洗手间,留下一脸莫名的李再星。
解决完生理问题,季行月从洗手间出来,但没马上回房,而是绕到厨房,第一时间打开冰箱,火速塞一片吐司到嘴里。
他醒过来到现在什么都没吃,快饿死了!
厨房灶上正炖着骨头汤,香味满溢,勾得他肚子里的馋虫咕噜咕噜叫。
季行月眼珠子骨碌一转,连吃带拿,盛了满满一碗,端着走出厨房,装模作样地对已经坐回沙发上的李再星道:“我哥也想喝汤,让我给他送过去。”
李再星哦了声,没有怀疑。
只是有些奇怪,他哥哥怎么不出来吃,难不成是在介意她?
然而,季行月端着汤走进卧室后没多久,李再星看到他又把那碗汤原模原样端出来了。
她困惑问:“你哥哥不是要喝汤吗,怎么又端出来了?”
重新换上蓝色毛衣,从房间里出来的季舒阳不太自然地说:“他突然又不想喝了。”
当然不是季行月不想喝,是绝不能让他喝。
这碗汤要是真让他喝下去,这麻烦鬼准又要跑出来放水。
李再星再一次哦了声,这次不再觉得奇怪,而是莫名其妙。
难怪季行月说他哥哥不好相处,使唤他送汤进去又马上改主意让他再端出来,这人……分明是故意没事找事,性格真差劲。
吃完饭,李再星没有多留。
季舒阳要送她回去。李再星知道自己脚还伤着,也就没拒绝,也因为伤到的脚不方便穿鞋,还把他家的拖鞋给穿回来了。
尽管季舒阳说没关系,原本就是给她买的,还把另一只也放到袋子里给她拎到了宿舍楼下,李再星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今天不光没刷到好感,还给他添了不少麻烦。
“今天真是麻烦你了,”李再星挠了挠脸,“下次我请你吃饭吧。”
“嗯,下次再一起吃饭。”
季舒阳下意识地答应她,停了几秒,像是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连忙否认她的前半句,“没有麻烦,我今天……很开心,真的。”
他还特意强调了一句真伪。
李再星被他的反应逗笑,弯起眼睛:“我今天也很开心,也是真的哦!”
她也故意强调,暗戳戳地调戏他。
她的俏皮话奏了效,季舒阳耳根隐隐发热。
“对了,你知道我们学校下个月的音乐艺术节吗?”
李再星趁热打铁,也向他发出一个邀请,“你有没有兴趣跟我一起参加?”
十二月的音乐艺术节,是青安大学的传统,类似于十佳歌手比赛,但更具表演性质也更具观赏性,不论校区年级和专业,学生们自行报名,经过一轮筛选拿到表演名额,就能正式参加。
表演节目什么的都是次要,李再星醉翁之意不在酒,只为有个正当理由多制造跟他相处的机会。
季舒阳一怔,“我?”
“对呀,”李再星做了个弹吉他的手势,“我在你朋友圈看到了,你弹吉他弹得超棒!”
季舒阳脸色微微一变。
见他神色不对,李再星以为他不愿意,连忙开口:“如果你不愿意也没关系的,我只是随便一提,不用放在心上。”
糟糕,她该不会说错话了吧?
“我……没有不愿意。”季舒阳忽然开口。
虽然会弹吉他的人不是他,但没关系,他可以去学。
因为是她想做的事,她想跟他一起做的事,无论如何,他都会去做。
季舒阳暗暗攥紧手指,朝她弯起嘴角,“我们一起参加吧。”
……
“参加个屁啊!”
得知这件事的季行月,只觉火烧眉毛头疼不已。
他就说季舒阳这周六怎么突然问他借走吉他,这两天一个劲在房间弹来弹去。
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连聚餐这种活动都不见得去一次的家伙,竟然答应了李再星,跟她一起参加学校的音乐艺术节。
也幸亏他问了!
季行月焦虑地在房间里走在走去,“你根本都没学过吉他,怎么跟她表演?”
“所以我在学。”季舒阳一本正经。
他越是一本正经,季行月就越觉得荒唐,“从爬格子开始学吗?拜托你现实点,下个月就是艺术节了,这么短的时间,你要是没学会,丢脸的人可是我!”
季舒阳抿了抿唇,“既然我开始学了,就不会让你丢脸。”
季行月被他笃定的话一噎,就像以往的每一次,季舒阳对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充满把握。
是啊,眼前这人可是季舒阳,他从小到大的榜样哥哥,怎么可能会有他做不好的事。
季行月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他哪有资格去质疑季舒阳的能力?
可是,这次的问题,不在于季舒阳能不能做好。
“我知道你聪明,你厉害,你做什么事都有十成十的把握,问题是时间不够啊!表演前要一起练习磨合,你连吉他都没学过,怎么去和李再星练习?跟她说你突然失忆变成了吉他新手,在她面前爬格子吗?”
季行月的质问最后停留在最关键的那点,“你想过这会让我们俩身份露馅吗?”
季舒阳的睫毛颤了一下。
他确实疏忽了这点。
无论是尝试新事物还是上台表演,每一个困难,他都能够逼自己去克服。
唯独这一点,他不敢冒险。
见他陡然低迷,季行月叹了口气,眼睛一闭,自暴自弃,“我去!”
季舒阳倏然抬眼,“什么?”
“我说我帮你去,帮你去和李再星练习,去上台表演,去给你收拾这烂摊子,这样才不会让我们俩露馅。”
季行月越说越没有灵魂。
明明他是来捣乱的,现在却莫名变成了来帮忙的。
虽说反正是用他的身份参加这艺术节,也是以他的名义出风头,但为了这点风头揽下这么多活,麻烦也是真嫌麻烦。
季行月烦躁地回到自己房间,还没等他的情绪缓上一会儿,手机叮咚响了声。
他拿出来看了眼,是秋丽发来的微信,提醒他,这周末是爷爷的八十岁大寿,让他记得和季舒阳一起回家,为老人家贺寿。
这种唯恐他不记得的提醒,想必只发给了他一个。毕竟优秀懂事的季舒阳,一向被爷爷喜爱,必不可能忘记这事。
这就是在本地上大学的弊端,随时都要被召唤回家。
季行月重重啧了声。
烦死了!
……
“哇,好厉害!”
李再星啪啪啪使劲鼓掌,眼神不掩崇拜地望着刚演奏完的季行月。
今天是周末,她和季行月在学校找不到适合练歌的地方,就一起来KTV开了个包厢。歌是她几天前选的,就这么几天的工夫,季行月就已经弹得很熟练。
没有人不喜欢被夸赞,尤其是季行月。
之前觉得麻烦的烦躁完全被抛到九霄云外,他眼里的得意都快满溢出来。
不过为了保持形象,他脸上还是挂着适度的笑容,故作谦逊道:“其实还是不太熟练,弹得一般般啦。”
“这都还只是一般般,那我们上台表演的话,岂不是拿定头奖了?”
李再星笑哈哈地夸他,“你就别谦虚啦,真的弹得很好,唱得也很有感染力!超赞!”
季行月更飘飘然,得装模作样地清清嗓子才能压住说话时的得意,“谢谢夸奖。”
在这飘飘然的心情下,他和李再星练习了大半个下午,直到他的手机突然震动,弹出电话。
季行月看了眼来电人,接下电话:“妈?”
“小月,你怎么不跟舒阳一起回家啊?不是说了今天……”
秋丽还没说完,电话就被人抢走,紧接着传来季良鹏的训斥:“季行月,你怎么回事?你爷爷的八十大寿你都不回来,想造反了啊?”
中年男人的声音格外有穿透力,不光刺得季行月耳膜生疼,也让一旁的李再星都听见了他的暴躁大嗓门。
季行月跟她笑笑,示意她先休息,拿着手机起身,往包厢外走。
走出包厢,他脸上笑容在关上门后彻底淡下,“我不是跟哥说了吗,我学校有事,今天回不去。”
季良鹏暴躁道:“学校周末能有个什么事,你是不是又在跟你那帮穿成丐帮的狐朋狗友鬼混?”
“是是是,我现在确实在KTV里跟人鬼混,我的朋友都是狐朋狗友,跟狐朋狗友混在一起的我也不是个好人。”
季行月没有多辩解,靠在墙边,吊儿郎当地说:“所以我就更不能回去惹您生气了,再说,爷爷他老人家有我哥就足够了。”
季良鹏被他气得都快说不出话,“臭小子,你——”
“臭小子手机没电快关机了,爸你少生点气~”
季行月啪地挂断电话。
嬉皮笑脸的面具随之揭下,他靠在墙上,疲惫闭上眼。
和处处优秀,被大人们称作榜样的哥哥不一样,小时候调皮又暴力的他,是最不讨长辈喜欢的类型。
尽管后来学会伪装,表面一套、私下一套的性格,成功地让自己变成许多人喜爱的好孩子,但对严厉的爷爷来说,他的一切似乎已经在儿时定型。
又或许,是他做什么都不如季舒阳优秀,所以做什么都不讨喜。
第一次意识到爷爷不喜欢自己,是在八岁。
因为眼馋爷爷平日对季舒阳的夸奖,并不喜欢学习也没那么聪明的他,牟足劲去学,头一次在考试中拿到九十分以上的成绩,他欣喜至极。
但两位数的分数显然没有季舒阳的满分那么令人惊喜,爷爷的目光依旧始终停留在季舒阳身上。
第二次是13岁,认识到自己的平庸,也接受了和季舒阳之间的差距,于是开始拓宽自己的兴趣,学习之外,运动、音乐、美术,每一样都去尝试、接触,发掘自己的可能性,他战战兢兢。
却收到一个不务正业的评价。
看似样样通其实样样松,净学些没用的东西。说这话时,爷爷的目光终于落在了他身上,冷淡的,不赞许的,轻视的,令人刺痛的。
一碗水难端平,这很正常,所以季行月从没埋怨过什么。
不埋怨,不代表不在意。
他在意到恐惧,害怕得要死。
越是害怕,就越把自己不讨喜的地方层层遮掩。
就像是只丑陋的毛毛虫,把自己裹成一个厚厚的茧,让所有人以为,这里有只将会破茧而出的美丽的蝴蝶。他们都以为他是蝴蝶。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永远也不会打破那层茧。
他和季舒阳不一样。
他只是平庸的毛毛虫。
季行月攥着手机在墙边靠了一会儿,还是给季舒阳发了条消息确认:给爷爷的生日礼物,你带回去了吧?
对方惜字如金回了个1。
季行月又问:没说是我挑的吧?
季舒阳又扣了个1。
季行月松了口气。
这礼物是两人一起出钱买的,挑礼物的人是他,因为季舒阳那个在人情世故上贫瘠的脑子在这方面根本派不上用场。
不过,无论季舒阳挑了什么鸡肋东西,爷爷都会满意。他挑的则相反。
特意叮嘱季舒阳别说是他挑的,也是想让老人家在大喜的日子别因为他膈应。
季舒阳的消息又发过来:李再星还跟你在一起?你们练习得怎么样?你没做坏事吧?
一口气三连问,这次倒不再惜字如金。
季行月嗤了声,我对她又没那心思,干个屁坏事。
他以牙还牙,使劲点击:111
……
李再星坐在包厢里等待,有些不安。
季行月刚才接的那通电话似乎是他爸妈带来的,她很清楚地听见中年男人在电话那边吼的内容。
原来今天他爷爷的八十大寿。
这么重要的日子,为什么季行月不回家,跟她在这里练歌呢?
是跟他家人关系不好吗?
李再星忍不住发散思维,又赶紧收回思绪,这是别人的家事,她不能胡乱揣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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