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念回到租用贝壳处时，龙的身影出现在海底的天际。
顺着粼粼水光，庞然大物带着巨大的压迫感缓缓浮现，周围人鱼纷纷抬头、惊慌乱窜，巡逻人鱼吟唱着让大家不要惊慌，池念对着龙招手。
等龙太阳一般的双眼睁开，周围才好不容易安静下来——
“轰”。
龙沉沉落在池念身侧，张开爪，一边对着游动而来的巡逻人鱼抖落许多金沙，作为让大家受到惊吓的歉意，一边风尘仆仆地用尾巴钩了钩池念的贝壳房子。
巡逻人鱼带着金沙四处分发。
“他们已经不怕你了。”池念看向一侧，一只小人鱼正从贝壳后面悄悄弹出脑袋瞧着龙，大眼睛忽闪忽闪。
龙也转过头，但他赤色金瞳刚一凝望，小人鱼就发出一声短促的嘤咛，“唰”地一甩尾巴不见了。
原地扬起一阵泥沙。
“唔。”龙对此持保留意见。
但不管怎么说，它回来时，人鱼卫队已经热情地向他问好——人鱼公主则向几位主要的大臣说明了它与池念的情况，大家都知道他们是来帮助流沙的。
流沙拥有很美的歌声，是一只很好的人鱼，人鱼们都希望她能快些开心起来，就算是不再唱歌，也可以和大家伙儿一起去挖金沙，一起在下雨的鱼群里跳舞，每只人鱼都应当这样快乐地在海底生活。
不过，这事儿看起来还得费些功夫。
龙说：“我还没有找到合适的礼物。”
“一点儿不着急，海底实在美丽，我还想多呆一会儿呢！”
池念几乎是立刻回答，他不自觉挪开目光，又飞快瞅了龙一眼。
还好，龙没看出什么不对劲。他悄悄要为龙的尾巴写歌的事，还没和龙说呢。
忽然，龙看向池念。
“怎、怎么了？”池念下意识呆巴巴道。
“你的头发在海水中变得更好看了，今天还顺利吗？”龙凝视着他问。
池念脸颊发烫，摇了摇头：“流沙还不肯接受我们的礼物，但我见到了她的弟弟黑沙，他们都是很好的人鱼，我准备每天都抽空去看看他们。”
“好，”龙用尾巴圈住池念，“在我们找到特别的礼物之前，你每天都可以去陪陪她。相信我，没人能拒绝和你成为朋友。”
这句话实在是过誉了。但龙像是有十足的信心，一边说，一边又卷出一只爱心形状的海螺递到池念面前。
池念按照它的示意，将海螺贴在贝壳内侧，淡蓝色的海螺贴在墙壁上，如同一只朝内的小耳朵。
“很好，这样你晚上想同我说话，就可以使用传声海螺了。”龙很满意。
它餍足躺下，眯起眼睛瞧着池念，这几天来，它每天都开心地想要打滚。但那并不符合龙的威仪，它不能这么干。
然而尾巴还是不听从龙的吩咐，十分惬意地在海水中上下拍动，它的尾巴尖儿悄悄溜至贝壳的边缘，池念转身握住，小小的暖暖的触觉就让龙浑身一个激灵。
在勇士的要求下，龙嗓音低低地，像是说睡前故事一样开始讲述今天的经历，经过了一片河谷，遇到许多鲨鱼——它们当然被吓跑了——也遇到过鲸鱼，双方只是打了个照面，不，鲸鱼怎么会比龙大呢？不可能的。
幽深的海域，有着森然利齿的鲨鱼，无数灯笼一样的水母，成群结队的景象就这样从龙的声音一直进入到池念的梦乡。
“……”
整整一周时间过去。一天一天，龙几乎将大海里能收集到的漂亮玩意儿都给池念带了回来，贝壳、甲壳、化石……堆满两人的贝壳小屋，又将所有值得去看的美景都带池念游历一遍，不过一些格外危险的地方，它还是会独自前往，将池念留在人鱼乡。
就像今天，龙再次出发，要去为流沙寻找一份足够独特，只有龙和勇士才能赠与的礼物。
池念就继续一边跟着黑沙学习吟唱，一边写赞美龙尾巴的歌。
“人鱼为伴侣尾巴写的歌，要像海水一样清冽，要像珊瑚一样温柔。曲调要像潮汐一样来回起伏。”
黑沙谆谆教导，“但是龙的尾巴可不一样，龙的尾巴非常冷硬。要有陆地岩石的感觉，还要有火焰炙热的感觉，曲调也要像山风一样豪迈！”
人鱼不愧是天生歌喉的精灵，他们对于曲音曲调有着自己的理解，可池念就犯难了，他清了清嗓子，刚出第一声，就被黑沙打断。
“停，太温柔啦！要像这样——”黑沙发出低沉硬朗的歌声。
太奇妙了，当听到他的歌声，池念就像是感受到了龙有力的尾巴，不过还差一点儿，没有尾巴尖儿。
他得把尾巴尖儿也唱进去。
“谢谢，我再试试。”池念跟着黑沙的曲调，轻轻地唱着。
黑沙严肃地盯着他，两侧羽翼般的耳朵轻轻晃动——成为一个人类少年的指导老师也有风险，总不能教出一个破嗓子来，坏了自己人鱼族的名声。
就这样，一个唱得认真，一个听得认真，时间像海水一样流过，谁也没发觉后方的贝壳轻轻抬起一道缝隙。
只听池念的嗓音一个转弯又软乎下来，黑沙开口就要呵斥，却听见了一道极轻的声音。
少年的身体猛然僵住，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可当他转过身时，流沙的房间又合上了。
“怎么了？”池念忙走上来，也看向流沙居住的方向。
黑沙半天没说话，揉了揉眼睛转过身僵硬道：“没事……”
刚才的事情就像做梦一样，他好像听到了姐姐的声音，那是一段非常短促的吟唱，只有人鱼族才能准确解读其中的意思。
流沙说：歌声最重要的是真挚的心意，我听到他为龙歌唱时，能感受到他的爱与喜悦，他歌唱龙冰冷英武的尾巴，也歌唱龙柔软温柔的尾巴，这并不矛盾，因为那是独属于他的尾巴呀。
鼻尖忽然一酸。
黑沙猛然低下头，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姐姐这么温柔的教导了。
这当然不是什么幻觉，是因为自己教导别人时太过急躁武断，又让姐姐操心，这才让姐姐久违地开口。
黑沙不知自己是该欣喜还是愧疚，他用尽力气压下心中翻涌的所有情绪，对池念抱歉笑笑：“没什么，你唱得很好，龙的尾巴也是可以很温柔的，我刚才没有想到这一点。”
池念双眼一亮，他真想立刻把黑沙这句话说给龙听：“谢谢你这样理解！”
说完这话，他又有些不好意思，忙提了刚才记下的几个问题，譬如比较硬朗的部分应该怎么和柔和的部分衔接，整支歌的旋律递进关系等等。
时间一眨眼就过去，无论是池念还是黑沙都认为今天的学习卓有成效，以至于池念来到龙身边时，仍有些激动。
“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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