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不同天,慕涟茹到长陵山脚时,这扰人的雨已经停了。她捻诀将身上都弄了个干净,灵力虚亏大半,面前还是场硬战。她不能退,也不能畏。
那金光殿外寂静一片,唯有那在顶上高挑的灯笼飘飘点点。红绸随风起落,碰撞到一处时发出的声音如同鸟儿受惊扑棱展翅。
这偌大的金光殿,又一次寂静得如此诡异。
上一次,慕涟茹就怀疑是沈秉义设了阵,这次也无疑。她深吸一口气,略微整理了乱如刨花的思绪。
无事发生,便是事情正在发生。这风平浪静的表面下,都是诱人走入的陷阱。万不可懈怠,万不可轻信。慕涟茹心中绷着的弦一紧再紧,不能再有人有事了……
涟茹手持静姝,一剑划破那扇门。金光殿正厅并无一人,唯有两盏茶在桌上摆着,茶盏温凉,泛黄的茶水之下尽是沉积的茶叶。
“主,我嗅到了寂雪的气息。似乎在金光殿后。”静姝轻声说道,轻提剑穗朝那后面飘起的幡帷指去。
慕涟茹抬步轻移,那“仰圣天尊”牌匾之下,仍是空空如也。
满厅的画像仍是端庄肃穆地摆在那里,容与的画像似乎变得更黯淡了,只是那笑容仍如灿阳一般。
时至今日,这幅画像给人的感觉又是不同。这画像之物花团锦簇,多是取美好圆满之意,可涟茹现在只觉得容与前辈身上担负了太多,那背后的青山与松竹,不是他的归宿,而是他的枷锁。这通身的柔情,却在贺兰一梦后,碎得无法拾起。这世事,竟能让一个笑得张狂肆意的少年,于长叹落寞后说出那句:“经了事才知道这因果是避不开的……”
这世上的解脱之法,便是无法解脱么?
那微屈的手指之后,捻的是什么呢?
前辈自结阵后便不再出声了,似乎刚刚指引她的话语只是她的臆想一般。莲花玉也因为沾了血污而黯淡无光。
身体亏虚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如蚂蚁啃噬般的胡思乱想。
一个人最大的敌人是臆想中的糟糕的自己,因为接受不了却又畏惧面对。人总是会因为失去什么或者因为从什么上掉落而变得多疑自卑,从而否定怀疑自己。从而变得不像自己。这样的人最容易被人乘虚而入,因为不敢看自己却又时刻在注意自己。
那供桌上的烛火忽地轻晃一下,慕涟茹抬眼望去,那香炉上的香好像从她进来就是这个样子,一点香灰都没掉落。
“遭了,这是幻境!”慕涟茹心惊,一剑朝那香劈去,可香丝毫未动。
下一幕,更是惊得她眼皮直跳,仿佛有人拿着木槌在她脑后重重一击:线香燃出的烟雾非但不是袅袅而上,竟是开始往地上流淌,如同倒流的溪水,漫过香案,直直地就要来缠住涟茹的脚。那祠烛的火光也愈发晃人,那投下的黑影竟有吞人之势。
涟茹拔剑斩断那地上倒流的烟雾,再抬头时,那些画像都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黑洞洞的灵牌。
那灵牌上皆是一人之名:故弟沈公持恒之之灵位
其左侧小字:兄沈钧沐手敬立
“沈持、恒之,”慕涟茹退后一步,那灵牌上的字开始渗血,“沈钧……”
原来如此,只听得别人尊他沈秉义,却未听得他的真名。
她想起了知翠说的那张被啃噬过的脸,又想起采漾的绣花鞋……
慕涟茹毛骨悚然,伸手摸向自己的耳垂、后颈,她居然有些害怕。恐惧是人的本能,但对于这如天阔大的未知,谁不渺小?涟茹深知这一道理,所以害怕之余,她便更打起了精神。恐惧的另一个好处就是能激起人求生的欲望,这便能解脱。
耳边忽地传来一阵幽幽的呼唤:“姑娘,姑娘……”
涟茹戒备地往看向四周,却发现那声音是从其中一个刻着金字的牌位里发出的。
“姑娘,别怕,你朝那供桌正中劈一剑就能出去了。”那幽幽的声音倒没那么恐怖,涟茹凑到那金字牌位前,仔细端详了一番。
那牌位似乎有些不自在,开口道:“我不是有意吓姑娘的。只是这一般修士是进不来的,偶然进来了不出半刻也会被我推出去。姑娘虽灵识有损,我却也撼动不了。”
那牌位顿了一下才开口道:“适才听你唤我名讳,这才现身。”
“你为何被困在这里?”慕涟茹开口问道。
“这……”似乎有口难言。
“你的名讳我是从一位女子那里知晓的。”
“女子?可是叫知翠?”不知怎地,涟茹竟觉得这语气里带了三份期待、六分雀跃还有一分的懊恼。
“你就是那背信弃义的退婚郎?”涟茹有意试探他,毕竟她听知翠言语,仍对退亲之事抱有怀疑,对沈持这个人抱有一丝希望的。
“她,是这样说的吗?”沈持话语间略含苦涩。
“难道不是这样么?还是说另有隐情?知翠与我说时,仍是对你存有希冀的。”慕涟茹状似不经意地往周遭的牌位上瞥了几眼,却发现只有这牌位上清晰刻着字,若是这亡者在这,为何要设这么多牌位?这些究竟是谁?既是设了牌位,那便应当有名有姓……
“她现在如何了?”
“现在在长陵与知徽开了客栈。只是不再对婚娶之事抱有期望了。她心中仍有结,因你话语含糊,因你死状凄惨……”涟茹默了默,她说完便觉得自己的话语犀利了些。
“当年之事,我也是不敢相信的。姑娘,若你一直信赖的人,忽地变了脾性,却又掩藏得极好,笑脸温和地加害于你……我想你也是一时反应不过来的。”
“那时明府遭难,我无处可去,那时实在心灰意冷,却又不愿一事无成地婚娶。于是与我的手足通了一封信,便打算投入离剑宗。”
“你兄长?沈秉义?”
“是。我入宗门幸得高人指点,修为长进不少。眼看着有所成,我才敢与知翠传书。那日兄长也来与我把酒,可那酒中竟有蛊虫。”沈持自嘲地轻笑了下,“他居然忌惮我比他有长进,便让我做了那蛊虫的验人。”
“虽是兄弟,可面貌仍会有所不同,我后来惊觉,他与我长得越来越一样,我也受他操纵,于深夜将他困于阵中,此蛊阴邪,我也不知如何破解,只能慌忙赶往慕府……再之后便是这般了。”
慕涟茹闻言深吸了一口气,果然是这般!
沈秉义,你丧尽天良!竟连手足、女子都不放过,那夜半哭泣的女弟子该有多无助害怕!
“多谢告知,我会与知翠说明。这幻境我帮你破了罢。你魂灵在此无法轮回。”
“我……姑娘可有法子让我暂存片刻?我想再见见她。”
“这……”慕涟茹顿了一下,却是没作声。
一串槐花忽然在面前舞了一下,涟茹脸上沾了点那槐花上的水,淮安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面前,手上那串槐花串被他从上往下在沈持的牌位上甩了一遍:“我有法子。”
慕涟茹看着淮安,总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
不对。慕涟茹皱眉看着面前的牌位,心头寒意渐升。不对!且不说中蛊而死之人魂魄会被蚕食殆尽,“知翠”是慕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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