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白粗糙的宣纸在桌上铺开,一支鼓饱的狼毫饮墨后便蓄势待发地低悬于纸面之上,不料被一股劲风袭扰,细韧的笔尖不胜烦扰地往另一边挪了挪,又迎面撞上黄雀在后。
谢织星无奈地往左往右各看一眼,“做什么?没见过人写字么?”
左侧的谢小妹趴在桌子上,鼻尖几乎杵到笔尖,翻着一双将斗未斗的鸡眼,兴奋又好奇地问道:“阿姐,你什么时候学的书法?我都不知道……也没看见你练字呀。”
右侧的王蔺辰紧盯毫尖的运动轨迹,跟着道:“就是说,什么时候偷偷学的?”
谢织星往右侧扔了个‘别闹’的眼神,转而对谢小妹解释道:“村里的私塾先生也教书法,前几年你三哥还愿意上学的时候,我总带吃的去看他,也跟着学了些。”
正闷头往窑炉房墙角堆叠柴火的谢烈雨猛然感到后背心中了一箭。
谢小妹天真烂漫地信了,王蔺辰在谢织星警告的眼神中默默接受了这个‘台下一秒钟,台上十年功’的故事。
他帮着圆了一句:“就是让你阿姐写来试试,要写得不好看,我再找刻匾师傅问问城里哪位先生书法精妙。”
无条件信任阿姐的谢小妹眉头一竖,“阿姐写的一定可以!”
王蔺辰睨了她一眼,正想调侃两句,饱食无所事事的狼毫终于按捺不住,出其不意地就开始在宣纸上笔走龙蛇,也就几个呼吸的功夫,“天枢斋”三个大字跃然纸上。
王蔺辰没想到她书法的风格是纵逸雄健的路数,带着颜真卿的威壮底色,露出极细微的一点秀美,仿如嶙峋山石中探出一株不知底细的草叶,贸贸然抓去一把,冷不丁就牵出一串长满倒刺的老藤。
想想她的‘择偶标准’,写这种风格的字真乃题中应有之义。
谢小妹则有自己的看法,“阿姐,你这字是不是写得太快了?后头都没墨了。”
笔画漏白,状若枯笔写就,是书法中的飞白技巧。
谢织星却认真地点头,“嗯,刚才忘记蘸墨了。总之就是试试而已,也不一定非得用我写的,让蔺辰哥哥做决定吧,以后他要和大管家照看店铺,要出许多力,我们依他,好不好?”
谢小妹听后,觉得‘忘记蘸墨’的确是不小的失误,就没有坚持,乖巧地看向王蔺辰:“蔺辰哥哥,那就麻烦你啦。”
蔺辰哥哥浑身舒泰,又看了看把夜明珠当台灯用的谢织星,“走,一起去城里。”
到了刻匾师傅那里,王蔺辰直接把她写的店名交给师傅,老师傅一看到字,开口就是夸,把谢织星夸得站不住,探头看到街对面有家瓷器铺子,干脆脚底抹油直接溜走了。
王蔺辰笑看着她的背影,对师傅道:“这三个字就是她写的。”
刻匾师傅吃了一惊,“她……才几个年岁的小娘子,能写出这样老辣的字?”
王蔺辰在看到她的字之前也没想过,一个拢共就活了二十多年的人可以用十五年来不间断地练字,她说出“日练四尺,十年小成”的时候,他就觉得自己这个“王”跟王羲之的“王”是真不搭界。
刻匾师傅没把少年郎的“吹牛”当回事,转而问起制作匾额的材质要求以及定购细节,王蔺辰就靠在柜台前与师傅沟通。
片刻后,有一位新的客人入店,手里提着一幅做过装裱的字,那人一眼扫到王蔺辰,眉头轻轻挑起,却没打招呼,傲然地将字幅在条桌上摊开,“掌柜的,刻字做匾,还是老规矩。”
王蔺辰下意识瞥去一眼,雅白瓷坊。
嗯,没打招呼的人是他准姐夫,孙泽义。
也就议亲时有过一面之缘,王蔺辰以为他不记得自己是理所应当;孙泽义则实在不愿与他多费唇舌,扶不上墙的准妻弟,也最好不要熟络,省得往后生出事端,还要叫他去收拾烂摊子。
铺子里两人各怀心思,陌路而过。
谢织星则在街道对面沉迷于市场调研。
她逛的这家瓷器铺子也卖瓷塑,转悠了一圈,瞄见一个还算把神态动作做得比较有神韵的人物雕塑,多看了几眼,店家便热情介绍道:“这是关公,看,手握青龙偃月刀,请回去放窗台上做个门神摆饰是极好的。”
比自己巴掌还小点的关公,一脸的囫囵吞枣,不见美须髯也不见丹凤眼,这模样用来镇宅守门,怕是连老鼠都打不过……
耿直的谢织星还是对着店掌柜露出个捧场的甜美笑容,并掏钱买下了,作为开发新品的参考样品来说,‘关公’给到的竞品压力约等于零,非常有益于身心健康。
二十五文,挺划算一个吉祥物。
她带着关公走出店铺,王蔺辰也已沟通完匾额制作的细节,一眼看到她手心的瓷塑,“买了什么?”
谢织星勾起唇角,神思一转,调侃道:“嗯,买了个‘羲之爱鹅’。”
王蔺辰把瓷塑拿过来细看,半点不怀疑地把‘青龙偃月刀’对号入座成为大鹅,“这鹅脖子真粗,看起来是很凶啊,王羲之他怎么喜欢这样的鹅?”
谢织星笑得眼睛弯起来,一本正经解释道:“有两种说法,一种说法呢,说他书法造诣高是受了大鹅那优美长脖子的启发。另一种说法,是那会盛行炼丹吃药修长生,鹅肉解丹毒。”
王蔺辰马上拍板道:“一定是鹅肉解毒的原因!这么大条粗脖子,能启发个甚?”
说完,见她好像更乐呵呢,“你做什么这样笑法?有什么猫腻?”
谢织星觉得自己的笑点大概率不会被理解,就不提,转而开课:“羲之爱鹅到元朝时就发展成青花的经典画片了,四爱图里的一种,这个主题还包括苏东坡爱砚,林逋爱梅或爱鹤,陶渊明爱菊,周敦颐爱莲之类的,随便挑几个出来画一画都能算四爱图题材,明清时候也很流行。”
“听起来……你在考虑咱们的新品画片了?”
“不合适,陶渊明、王羲之和林逋还能拎出来用,但周敦颐和老苏还没出生呢。”
王蔺辰道:“我们先帮他们爱起来!”
“我不干这事儿,我们穿越过来就好像已经有点改变历史进程了,放到这时节要打的仗还没打。别太浪了,你多少有点敬畏心吧。”
“就说你太老实,”王蔺辰点了点手里的‘大鹅’,“爱砚的非得是苏胖子么?咱们就不提谁爱什么,就菊、砚、莲、梅、鹤这些拉出来遛,取个‘四清图’之类……”
谢织星被他的灵活思路点拨到,马上跟着说:“你说的对!‘四清图’不错,等到琅窑发挥稳定,后续我要开模印,到时可以雕刻开光四清图!”
“开光?找寺庙做联名啊?”
开光,是陶瓷的一种装饰技法。
更形象的说法,不如说开窗,在瓷器内外壁上勾勒出或方形或圆形或其他形状的外框,而后在框内画图,有突出重点的意思。
解释完,谢织星又想到新的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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