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问晴随杜夫人移步至栖云院。
但见墙上青藤蜿蜒,角落里可怜巴巴缩着几株蔫蔫的名贵花草,若不是严问晴熟悉,打眼望过去还以为是些杂草野花。
而院子里最是光明敞亮的地方,则是摆着一排兵器架,刀枪剑戟一应俱全,木柄磨得光滑,泥土地面被踩得结结实实,立着的木桩刀痕累累,却没什么章法,房门敞开,一眼得见里边的简单古朴的摆设,架子上摆的书籍纸页锋利,干净崭新得像刚从书肆买回来。
窗下小几摆着半盏凉茶点心,碟子里有块咬了一口的麦饼。
竹茵跑出来迎人,好奇地觑看严问晴。
见娴静清丽的姑娘朝他微微一笑,魂儿顿时丢了一半,急急恭敬相请。
一道云母石镶螺钿的屏风隔开里外,隐隐绰绰能瞧见人影。
严问晴应诺在外间小坐,杜夫人则转入里间薅李青壑。
其时礼教并不严苛,有相看意愿的人家,在众目睽睽下使男女见上一面并非稀奇的事情。
但李青壑拿被子死死捂住自己,连根头发丝都不愿意露出来。
——还是怕严问晴看中他年轻俊朗,非他不嫁。
杜夫人使左右上前扒拉人,李青壑便吱哇乱叫个不听,碰到他哪里他就大声喊疼,好似一夜之间成了个豆腐人。
大约是实在嫌他丢人,杜夫人放弃将他揪出来。
原本还指望这个蠢货唯一拿得出手的那点好容貌,能挽回几分他在严问晴心里的印象,可叫他这般折腾,显然适得其反。
敌退我进。
李青壑见杜夫人收手,立马有气无力地说:“我大概是要死了……”
就指望着严问晴嫌他病重,赶紧拒绝这门亲事。
灵敏的耳朵捕捉到细微的脚步声。
曼妙的身姿倒映在屏风上。
他听见轻灵温柔的声音:“既然李公子身体不适,晚辈先行告退。李公子年轻力壮,不日定能康愈,还请夫人多多保重。”
言罢,莲步轻移,那道屏风倒影就这样消失,似洛神梦形。
侧身的李青壑怔了数息,心想:她不扯着嗓子大喊大叫的时候,声音还怪好听的。
但他再转念一想,这严娘子不过是在他亲娘面前卖乖,待他真将她娶进门,必会原形毕露,根本不可能有这么温声细语的时候!
于是稍有动摇的心神立马坚定。
等竹茵回禀严娘子已经离开栖云院后,李青壑便从床上蹦起来,先声夺人道:“娘!你怎么能将她领到我屋里呢?”
杜夫人冷笑:“人家来探病,总不能连你的院门都看不到吧?”
李青壑撇嘴:“你也不怕我光着身子被外人瞧见占去便宜。”
“若果真如此,我只怕你这失心疯污了人家干干净净的眼睛。”杜夫人甩袖离去。
李青壑却开始思量起装疯卖傻能不能逼得严娘子主动拒婚。
转念一想,搞得蓬头垢面着实丢人,日后如何能在那群兄弟面前做人?遂放弃这主意。
他仅着中衣赤脚转过屏风,捞起小几上的半块麦饼嚼着,敏锐的狗鼻子耸了耸,屋里一股陌生的气味萦绕在鼻尖,似花果香,甜而不腻。
李青壑眼珠子一转,唤来竹茵,问他:“你看那老妖婆如何?”
竹茵愣着好半天,才想清楚公子说的“老妖婆”是谁,忍不住愕然地瞪大双眼盯着李青壑,实在不明白公子如何能视那么好看的姐姐如洪水猛兽。
可主子对她嗤之以鼻,竹茵也不敢公然唱反调,只含含糊糊道:“严娘子就像那清水里的芙蓉花,温柔漂亮。”
李青壑鄙夷地看他:“你可真没长眼,二十岁的老姑娘当成天仙似的夸。”
竹茵心道严娘子就是像误落人间的仙子。
没用任何华贵的环佩琼琚装饰,自有一种超凡清丽的美。
他不敢反驳李青壑,唯唯诺诺应是。
李青壑得了附和,心里却揣着几分奇异的空,像被不属于这间屋子的清香悄然掏去一角,随着香气淡去,心头也剩下个小小的空茫。
喜悦和满足自然不长这样。
面对全然陌生的心绪,李青壑只当自己是烦心这桩近乎板上钉钉的婚事,将这情绪草草归结到“厌烦”里,又猛灌自己两杯凉茶,总算压下这阵莫名其妙的燥意。
却说严问晴携随从施然归家,并未对不曾得见李青壑有多少遗憾。
她回到自己的地盘后松懈许多,靠倒在美人榻上,从凝春端来的冰鉴果盘里拈起圆溜溜的葡萄,持小扇轻摇。
不待严问晴松快多少,便听得有客上门。
原来前些日子堂婶归家后,将在祖宅发生的来龙去脉细细告知丈夫。
堂叔闻言赫然色变,怒叱妻子:“你这蠢货!”
“她今日挟祖产傍身嫁入李家,待日后诞下后嗣,是她亲生的孩子重要,还是咱们这些往来无几的族亲重要?她更不可能将祖产还回来了!”
堂婶方如梦初醒,急问道:“那该如何是好?”
堂叔背手踱步几个来回,铁青着脸道:“既然说了全由晴娘做主,那咱们就得趁晴娘出嫁前要回祖产。”
他嫌妻子愚笨,连夜处理手中俗务,第二日大早匆匆赶来。
严问晴整理好仪容到前厅见客。
刚打一个照面,堂叔已堆笑上前,先一串言不由衷的问候,又道闻说严问晴有议亲之心,以叔父之名过来替她撑腰做主。
严问晴心知撑腰是假,打得“做主”主意才是真。
她佯装不觉,亲切地迎着堂叔入内。
堂叔倒是急迫得紧,没寒暄几句便道:“听闻县城的李家看中了你,那可是富庶人家。你无父母兄弟帮衬,恐受人轻视,且留着祖产傍身。族老那里,我这个做叔叔的自会替你说和。”
好一招以退为进。
倘若严问晴听不明白他的言外之意,信了他的鬼话,不肯乖乖交出祖产,那么下一次八成就要纠结一帮族中长辈强逼她。
届时他再不痛不痒劝和几句,面子里子都有了。
严问晴垂着眸子,鸦黑的睫羽微颤,贝齿轻咬下唇,终于似耐不住心中煎熬,怯生生道:“怎能叫叔父为我的事情劳烦。还请叔父承接祖业,只要为侄女留下几分嫁妆,侄女便心满意足了。”
堂叔故作为难的推脱几回,才应下。
实则他心里高兴至极。
既笑自己这侄女懂得审时度势,又道妻子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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