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管事露出一个虚情假意的笑：“一千两，麻烦各位快些，若是惹怒了王老爷，事情就没有那么容易收场了。”
竹凌霄突然回来让他心里有些没底，在搬出王老爷后他腰杆硬了些，声音也更理直气壮了。
一千两...
竹凌霄握着怀里沉甸甸的口袋，指尖轻轻摩挲粗布，眼神愈发冷了：“这一点地只勉强够温饱，一千两，王兴昌这老东西真是敢狮子大开口。”
他虽然没正经读过书，也不懂玄启律法，但今日的情况是明晃晃的抢劫。
“你！...”连王老爷都敢不敬着，李管事也顾不得怕他，直接下了最后通牒：“我没空和你们这些村妇纠缠，明日若不上缴...泉山村，你们就住不得了。”
崔婆婆火了，闻言骂道：“你个丧良心的！分明就是强抢！”
身后众人也不满地躁动起来，几个凶神恶煞的家丁见状向后推搡了崔婆婆一把。
竹凌霄大怒，像拎小鸡仔一样抓起一个家丁就朝李管事扔去，李管事被砸了个趔趄，摇摇晃晃后退几步还是栽倒在地。
他捂着吃痛的腰，怒吼道：“竹凌霄！你欺人太甚！”剩下的家丁一拥而上将竹凌霄团团围住，手持棍棒，蓄势待发。
眼看局面愈发不受控制，一道冷冽干脆的声音传来：
“等等。”
司徒仪见局势剑拔弩张，沉声出言阻止。
李管事爬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这时才注意到旁边还有四个人。
他眯眼扫视过这几人，轻蔑笑道：“哪儿来的小女娃子，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司徒仪语调缓缓的，言语间带着些居高临下：“您这就说笑了，若论玄启律法，在场没人比我更有资格指点一二。”
对待这种狗仗人势的东西，她还是很有见解的。
果然，李管事心中暗自思忖：口气这么大，他们四人什么来头？
她继续说道：“宣帝三年颁布《田税律》，明文规定出租土地需得拿出地契，双方到衙门签字画押才算数。并且，律法明确限定了土地价格，恶意抬价等行为一概不允。”
竹凌霄有些意外，几个意图不明的陌生人为何肯替他说话？
李管事眯了眯眼，这几个人什么身份？下河镇没有什么豪绅官宦是他没见过的，可这几个人非常陌生。
他这时才细细打量四人，几人衣着华贵考究，长相谈吐都绝非寻常乡野人家。难道是哪个六扇门大人物家里的小辈？可这种人为什么会来乡下偏远地方？
思来想去，李管事的语气还是放柔了些：“姑娘休要胡言，谁人不知我们王老爷最是仁厚，前些年从来没有收过这几个农妇一分钱，今年不过多要些，有何不妥？”
“是吗？还请李管事拿出地契，与我办妥了手续再谈收租一事。”司徒仪没理会他的狡辩。
不知这话戳中了李管事哪根弦，他态度又变了变，冷硬地说：“地契？你去问问，谁人不知我们王家家大地大，下河镇方圆百里的地，有哪一寸不是我们王老爷的？”
司徒仪态度更加强硬：“没有地契，一切都是口说无凭，李管事还请回吧。”
“你这黄毛丫头什么意思！”李管事顾不得那么多，咬牙切齿的骂道。
竹凌霄俯视李管事的眼睛，一步步朝他走来，那凶狠的眼神看得李管事发怵，一下就没了气势。
“你你...我们的私事，关你们几个什么事？”他望着司徒仪不甘心地问道。
司徒仪眼睛眨也不眨，张口就来：“竹...竹凌霄与我们交好，我自然不能容忍你这样颠倒黑白。”
竹凌霄眉头一挑，交好？不是才见面吗？
崔婆婆也是一怔，阿霄居然交到朋友了，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本以为以他的性格难以和人亲切。
尤其这几位“朋友”看起来仪表不凡，正直善良...
李管事气得不轻：“好好好，你们几个给我等着，等我回禀老爷，看他怎么收拾你们！”
几十簇火把呼得又顺着溪流走了，只剩明亮的夜空和几盏黯淡的油灯，泉山村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崔婆婆拉着竹凌霄走来，十分亲切地说：“今晚多谢几位了，阿霄能有你们这样的朋友我放心多了。”
司徒仪摆摆手：“小事而已，不足挂齿。只是我们有一个小小的请求，不知...”
***
夜如墨色渐浓，远处群山化作剪纸贴在天幕，偶有几声夜枭啼鸣应和着泠泠溪水。
崔婆婆掂了又掂，选了两床最暖和最干净的被子送来。
“我们这儿地方小，腾来腾去只有两间屋子，只能委屈挤一挤。”崔婆婆略带自责的说道。
“不要紧，不要紧，您能帮我们这个忙，我们已经很知足了。”凌决赶忙接过，被子虽面料普通，但针脚细密均匀，一看就是心灵手巧之人的活计。
今夜也是他们唐突了，刚提出想要落脚暂歇的请求，众人就一道忙着收拾出来两间简陋但干净整洁的屋子。不一会儿，又送来温热的米粥和小菜，搞得四人有些不好意思。
“小妹婆婆，我可不可以在这里多玩一会儿。”几个小女娃奶声奶气的说道。
她们似乎很喜欢几人，觉得他们有很多新鲜稀奇的玩意儿。
小妹婆婆？
好奇怪的名字，司徒仪略带疑惑地看向崔婆婆，崔婆婆脸上染上一抹红，笑骂到：“不要乱喊，你们几个娃娃，再多玩一会儿就全部跟我回去，听到没有？”
“好!”
几个小娃娃今夜已经缠着闻纵川讲了好几个故事了。
“闻哥哥，再讲一个嘛，再讲一个。”那个叫小荷的女孩揪着闻纵川的衣角，满脸期待地恳求道。
闻纵川哪经得住这样恳求，绞尽脑汁搜刮出下山后遇见的趣事，又添上玄灵宗里的几段故事。
“...那山贼死活不肯放人，全凭我从后面打晕他...阳冥山上有好多奇花异草，有一株花还会唱歌呢...”
几个小女孩听得聚精会神，眼睛亮得像天边的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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