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氏坚持住客栈不过想到女儿上辈子逃亡吃了许多苦,眼下看她眼睛直勾勾盯着角落占位置的村里人,不由得道,“睡街上的话就不能洗漱了。”
她这样讲究的人,受得了浑身汗腻不洗澡吗?
虞有玥果真嗅了嗅自己的短褐,“好像不臭。”
楚氏好笑,“明天就臭了。”
说归说,还是挑着担子跟了过去。
上辈子死得早,这辈子就想趁活着时多疼疼女儿。
行李靠墙归拢,竹席铺在前边,这样就不怕睡着后行李遭人偷了。
楚氏动作慢了点,她和虞有玥的竹席快铺到人家食肆门口了,掌柜出来瞧一眼,脸色不怎么好,却也没撵人。
楚氏莫名松了口气,转身和村里人商量要不要去前边街口买点吃的。
街口聚集着许多摊贩,卖胡饼的,绿豆汤的,香饮子的,香味直往鼻尖里蹿。
几个小儿早按耐不住了,听到这话,纷纷摇大人胳膊,“娘,我饿,我想吃胡饼。”
“咱不是有吗?”谢氏回自家三儿,“等把咱家的饼吃完再说。”
“我家的饼都不香!”李全归翘起嘴,满是对自家烤饼的嫌弃。
“能填饱肚子就成,管什么好吃不好吃!”楚氏用麻绳将自己的行李绑在一起,偏头警告三儿,“你要敢乱跑,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李全归顿时老实了,楚氏看谢氏都不舍拿钱,就不问其他人了,偷偷数了三十个钱给虞二郎,托他买点解暑的绿豆汤回来。
回头看虞有玥双手撑着食肆前台阶,歪着脑袋往里瞧,不禁纳闷,“阿玥,看什么呢?”
“有人在里头说书呢。”虞有玥道,“说的是李太白入蜀后的趣事。”
楚氏不认识什么李太白,手摸向她后背,眉心微蹙,“得找个地儿把湿衣服换了。”
睡大街就是这点不好,换衣服都没地,而且经过客栈老板那茬,要他们厚着脸皮找间客栈进去换衣服多少抹不开面。
最后,还是买吃食回来的虞二郎说前边几十米有路厕,给两文钱就能进。
给儿子挠痒痒的张火把差点没叫出声,“撒个尿还要给钱?怎么不去抢啊!”
在乡下,谁要是借自家茅坑拉屎,为那点得来的肥料私下能乐呵半天,怎么进城后完全不一样了?拉屎撒尿还要倒给人家钱。
他教儿子,“拉屎撒尿去对面墙边。”
张家阿咏的后背被蚊子叮了,鼓起了红色的疙瘩,痒得难受,催张火把,“晓得了,爹,继续挠。”
夏日蚊子多,之前没觉得,现在一坐下来,耳边嗡嗡嗡的,张火把挠几下没了耐性,往掌心吐了点流水往疙瘩上抹,“待会就不痒了。”
不止张咏,好多人都被蚊子叮咬了,虞有玥戴着帷帽没事,楚氏却没逃过,脸上贴着好几只拍死的蚊子,她也不在意,把虞二郎买来的绿豆汤匀了一半给郑氏,问她要不要去路厕换衣服。
郑氏偷偷瞄一眼吴疾,摇头,“不去了,这会儿风大,衣服很快就干了。”
楚氏也看向吴疾,“是不是他不给你钱?”
整个后溪村,几乎都是女人当家,吴家是例外,吴疾人前胆小怯懦,在家却凶得很,典型的窝里横,也就郑氏性子软好拿捏,搁别家,夫妻俩不定闹了多少回了。
吴疾说不了话,索性躺着装死。
郑氏忙道,“不是,是我自己不想去。”
吴疾扭脖子瞟她一眼,眼神还算满意,郑氏看到了,像受到鼓励般,继续道,“我想省点钱给肚里的孩子读书。”
楚氏的视线在她肚子上停了几息。
离村时,她想的一直都是竭尽所能的供吴家小儿读书,可听了钱氏那番话后,她决定再想想。
因此面对郑氏这番话,她轻轻点了下头,等女儿吃完绿豆汤,母女俩抱着衣服去了路厕。
路侧是间砖木小筑,屋顶覆着灰瓦,里头气味难闻,但布置得很贴心,净竿,厕筹,清水,一应俱全。
秉着花了钱就要回本的念头,楚氏在里头蹲得双腿发麻才起身,完事了出去看另一边仍排着长队,不由得和女儿嘀咕,“这一天下来得挣多少钱啊?”
“少说三四百文吧。”
楚氏惊得张大嘴,“那…那一个月是多少?”
她只会简单的算数,这种复杂的要算很长时间。
虞有玥上辈子就会算账,故而回答得迅速,“九贯起吧。”
楚氏瞠目,“这么多?”
那她们到汴京能否建个路厕收钱?
楚氏想问问女儿,还未开口,不远处村里人所在的位置忽然闹哄哄的,放眼望去,似乎来了群闹事的,村里人手忙脚乱抄着家伙。
母女俩赶紧往回跑。
夜风骤歇,渐亮的灯火照亮了石板街,只见来人头戴黑色的幞头,身着深褐色或青色的窄袖长衫,衣角利落地别在皮带里。
虞有玥愣了愣,下意识拉住了楚氏,“娘,是城中巡逻官差。”
楚氏心头咯噔一下,“咱,咱不会被抓起来吧?”
犹记得客栈老板说官差满城抓人来着,之前以为客栈老板为了招揽生意乱说的,竟真有这回事?
五六米外,虞二郎点头哈腰的解释,“什么流民?我们不是流民,我们此番是去洛阳奔丧的,范公诸位可知道,他老人家于六月十九走了,我们是去拜祭他老人家的…”
说着,忙回头叫人拿丧服以证自己没有撒谎。
食肆里的人听到动静,成群结队围了上来,看到村民们纷纷捧起麻布丧服,扬着醉醺醺的脸,道,“范公的确于六月十九卒于任上,他们没撒谎。”
虞二郎抬头,见他一身素色交领襕衫,气质和卢平叶宵等人很像,抱拳感激道,“多谢士子为我等说话。”
为首的官差按着腰间铁尺,目光锐利地盯着虞二郎,语气冷硬,“你说你们是去洛阳奔丧,可有过关文书?”
“有的有的。”
“拿出来我瞧瞧。”
虞二郎顿时冷汗涔涔,“在我大哥身上。”
“那就是没有了?”
“有!”虞二郎急道,“真的在我大哥身上,县令亲自盖的章。”
官差冷哼,明显不信。
见状,虞有玥在楚氏耳边低语几句,楚氏点点头,抬脚走了过去,“我二弟没骗人,文书真的在我丈夫身上,只是他办事未归。官人如果怀疑我们,可去状元楼找莲花乡卢士子和叶士子,他们可为我们作证!”
荣州虽是州,却受益州管辖,而状元楼住的全是去益州赶考的读书人。
官差皱眉,紧紧盯着她。
楚氏淡然自若,又道,“知道我们要去洛阳,特地托我们把他们的诗焚于范公墓前。”
她走向装行李的背篓,抱起上面的被褥,展开后拿出油纸,再把油纸展开,拿出里面的两页纸。
“这是他们为范公写的诗,上头署了名的。”
这话一出,围观的人来了雅致,齐齐走上前查看。
一人伸长脖子,看着纸上的内容读了出来,“断齑划粥记艰难,天下先忧后乐间。寒窗十载闻公死,江山万里尽成潸。”
左下角有署名,确实如他们所说,是赶考士子悼念范公的诗,另一首也是。
忍不住道,“范公有大义,百姓知恩情,这般有情有义的场景,诸位衙前何必为难他们?”
官差瞧着光鲜,实则不过是服衙前役的百姓,唬唬乡下人还行,城里人可没多少人怕他们。
围观的人齐齐点头,“是啊,圣人亲书范公之碑,尔等若敢刁难为范公奔丧的百姓,他日朝廷追究此事,尔等可想过后果?”
官差们面面相觑,皆露出怯意,这时,街头跑来几个交领襕衫的读书人,高兴地冲他们挥手,“虞娘子,虞娘子…”
楚氏一瞧,心想老天爷待她们可真不薄,刚说找人证,人证就来了。
楚氏激动道,“这儿呢,卢郎君你们怎么来了?”
卢平没注意到官差,开门见山道,“几个好友知道你们去洛阳拜祭范公,想让你们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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