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笼罩满盛京,春雨朦胧如烟如丝,冷风从窗户卷进东屋,激得明霜打了个寒颤。
银枝正在廊下生炉子,见此忙劝道:“姑娘歇歇吧,该用午膳了。”
最后一笔凝于纸笺,明霜徐徐搁下墨笔,只觉胸臆间郁结之气尽数消散,精气神竟比往日更添三分。
自嫁入这荣恩侯府,屈指算来已七日光景。
其间只那刘妈妈来过一回,捧着几本经卷,言道夫人要她好生誊抄,须赶在夫君头七这日焚化,以慰亡魂。
明霜揉着酸涩的腕骨,将经卷整齐码在案上,只等福宁堂的婆子们来取。
远眺窗外,但见金翘气鼓鼓地提着食篮,挑起银枝的错来:“你这烧的哪门子火?瞧这起子黑烟,不怕把灶王爷的胡子都燎焦了!”
银枝抬起头,发髻上还沾着几片焦黑的竹叶,苦着脸道:“实是昨日用尽了,偏又赶上这鬼天气,只能捡下面潮湿的竹叶凑合着用。”
金翘柳眉倒竖仍是不满,只那手上取碗筷的动作依旧谨慎。
明霜掀开门帘,断起官司来:“又是谁招惹了咱们金翘姑娘?”
金翘撅着嘴抱怨道:“厨房今儿送来的又是冷饭,不知从哪儿捡的烂叶子,也算是一盘菜,倒像街上的穷乞丐,怪会过日子。”
“扑哧”一声,明霜笑出声来,打趣道:“好你个金翘,竟是说你姑娘连乞丐都不如。”
银枝趁机上眼药,以报奚落之仇:“定要罚她再写几张大字!”
金翘旋即求饶:“好姑娘饶了我吧,奴婢可实在做不了那精细活。”
明霜未置可否,继续问道:“我瞧饭菜与往日并无不同,你怎地生这么大气?可是送饭那丫鬟奚落你不成?”
“茜儿没招我。”金翘吞吞吐吐,半晌才开口,“她说云宁姑娘的亲事准备定下了,未来夫婿是谢国公府的谢培,谢探花。”
明霜面色微楞,转瞬间神态自若:“就为这个?”
“姑娘拿她当手帕至交,可自打进了侯府后,她一次都没连瞧过,甚至也终身大事也瞒着您。”金翘为自家姑娘报不平,这荣恩侯府中人比街上耍戏法的变脸老叟都厉害,王夫人是,云宁姑娘是,帆郎君更是。
明霜看向身旁的金翘与银枝,二人皆面容憔悴,却又甘愿伴她左右,心中一暖。
往昔荣华皆成过眼云烟,如今在这侯府深宅,只能靠她主仆三人相依为命。
可眼下连吃粗茶淡饭,平淡度日的念头,都教人碾碎了。
汤饭刚热,唐云帆忽地闯入,踢翻搭起的案板,黑瓦罐白瓷碗应声而起,顷刻摔了个七零败落,落了个满地狼藉。
“把厨房的管事叫来,谁给他的胆子,往明月阁送残羹剩饭。”唐云帆怒不可遏打发小厮去擒人。
裙裾难逃飞溅的米粒,明霜轻叹声气:“二弟若是得闲就替夫君上柱香吧,后宅有母亲管束,不劳你费心。”
唐云帆置若罔闻,像失了魂儿,伸手欲拉明霜,却教她侧身避开,指尖堪堪擦过衣袖,沾染上草木清香。
他立时瞪圆了眼,委屈巴巴道:“你...你可是恼了我没娶你?”
明霜拧着眉,避开视线:“二弟别像三岁孩童,尽说些玩笑话,我是你兄长明媒正娶的发妻,你该唤我声大嫂。”
唐云帆依依不饶,长臂拦至人前:“本该是我的!”
三月春雨,如牛毛般斜织于廊檐下,寥寥几滴冰凉刺人的雨丝落在明霜面颊,她忽地笑了,幽幽开了口:“那为何不是你?”
她五官本就明艳,唇不点而朱,眼波流转间带着凌厉锋芒,只瞧上一眼,便觉心旌摇曳,难以自持。
唐云帆被这灼灼艳色烧红了眼,登时睁大眼睛,毅然决然道:“我这去同母亲说清楚,我要娶你!”
话音未落,王氏带着十几个丫鬟婆子,浩浩荡荡踏入明月阁。
王夫人忙道:“帆哥儿怎么还不去东院,国公府的谢大郎君说话间就要到了,你父亲正寻你呢。”
荣恩侯府中,唐云帆最怕之人便是他父亲唐世易,日日催促他要用心读书,以后考取功名,耳根都听出茧子了,他可是要承爵的人,读什么劳什子的书。
话虽如此,若他想求娶明霜妹妹的话被父亲听到,免不得一顿打。
回想上次挨板子的教训,抵至嘴边的话又被唐云帆咽了下去:“儿子这就去。”
唐云帆说完又心生悔意,刚在明霜妹妹前夸下海口,就此离去岂不是成了背信弃义的小人,一时间脚步踌躇,立在原地迟迟未动。
王夫人心生不悦,面上仍端着慈母作态:“我瞧你身边小厮去寻厨房管事,可还有旁的事?”
唐云帆眸光一动,若是能帮明霜妹妹解决此事,想来她也不会怪我。
他端起侯府郎君的架子,义正言辞道:“厨房竟有硕鼠中饱私囊,克扣明月阁月例餐食,母亲定要将此刁奴擒拿,加以严惩,以肃家规。”
言毕,唐云帆目光殷切,望向明霜。
明霜神态端庄,不为所动。
“定不负吾儿所托。”王夫人抬手将他腰间朱红香囊摘下,“你身边连个贴心人都没有,若是让你父亲瞧见定然不喜。”
唐云帆闻言面露愧色,今日是兄长头七,原系着的艳俗物件着实刺眼:“母亲教训得是,是孩儿失了分寸。”
王夫人唤来人群后立着的一个丫鬟:“你且去伺候郎君更衣梳洗,待收拾妥当了再引去见客。”
那丫鬟垂首应下,声如黄莺出谷:“双儿谨遵吩咐。”
唐云帆本欲推辞,闻听此言抬眼落在双儿脸上,唇红齿白眼似秋波,相貌竟与明霜妹妹有几分相似,任由她撑起油纸伞,引着他去往东院。
哄走帆哥儿,王夫人使了个眼色,刘妈妈心领神会,扯开腰间汗巾子捂住明霜嘴巴,赵婆子使出平时花房做活的力道,合力擒住双臂,使她浑身不得动弹。
银枝金翘本欲阻拦,小厮们蜂拥而上,将两人按跪在地上,强行堵住嘴。
王夫人眼神中满是怨恨,如淬了毒了利箭,压低声音说道:“丧门星,大郎新丧你就不知廉耻勾引小叔,早知今日就不该让你进门,赶去花坊做个窑姐儿,正合了你这狐媚作态。”
明霜极力摇头,发出的辩解声皆唤作含糊不清的呜咽。
王夫人懒得再听,命两个老妪将她压进西厢。
明霜跌落在地,爬起身奔至门前已然迟了,铜锁落下。
顾不上鬓间青丝凌乱,明霜竭力拍打着门窗:“母亲误会了,我没有纠缠二弟,快放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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