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萤》
卫霁考中进士后,在翰林院做了四年无名编修,眼见才学远逊于他的世家子弟们授职高升,他却一年接一年,霉长冷巷望不到头。
妹妹卫音儿为了纾解家困,答应给房东张秀才家的儿子做童养媳,她说:“以后张秀才就免了咱们的租金,还会给五十两银子的聘礼,他家里有许多书,允许我摆弄。”
卫霁又愧又怒:“他儿子是个痴儿!你才多大就谈婚论嫁?要读书就好好读!”
他去把张秀才揍了一顿,张秀才告了官,云京少尹仁慈爱才,只判卫霁赔二十两银子了事。兄妹俩被赶出了房子又赔钱,缺钱缺得四面漏风,万不得已,卫霁去帮人**,一举过了会试,那纨绔少爷多赏了他五十两银子,兄妹二人这才从困窘中缓过来。
卫霁拿钱给卫音儿置办行头,又伪造了河东卫氏的度牒,将卫音儿送到丛山学堂里读书。
他心气儿极高,辗转到今日
,受了许多苦,但最让他耿耿于怀的还是谢妙洙的侮辱。
一个高高在上、养尊处优的骄矜小姐,捏住了他伪造度牒的把柄,仗着家室的威风,就敢肆意侮辱他,不仅叫他喂马洗马,踩着他的肩背登车,心情不好时还逼他睡在马厩里。
她看他的眼神,像蔑视低贱的畜生。
如今他好容易得淳安公主赏识,摆脱了谢妙洙,没想到她不依不饶,还敢纠缠。
见谢妙洙得意地显弄着那张假度牒,这一瞬间,卫霁连与她同归于尽的心都有了。
“你不要怕,我不是抓你回去做马夫的,说实话,你的马夫做得真一般。”
谢妙洙收起假度牒,隔着丝丝雨幕对卫霁说道:“我是来同你做个交易。”
御史有风闻奏事的权力,在西州驻军遇袭这件事上,真相尚不清楚、皇帝态度不明,此时唯有御史台敢在没有实凭的情况下站队发声。
谢妙洙说:“我要你**王兆深通敌叛国,康化雨贪赃枉法,为我兄长谢玄览上书陈冤。”
“陈冤?”卫霁立在马上冷笑:“我怎知谢三是不是真的冤,何况比他冤的人多了去,你们谢氏手眼通天,是最没有资格喊冤的。”
谢妙洙脸色微变:“你若不答应,我会到刑部去举发你!”
卫霁说:“我不仅不会帮谢三陈冤,我还要上折子参他通敌叛国,参谢氏怙恶养奸,咱们各告各的,各凭本事,看是你先告倒我,还是我先参倒谢
氏。”
如今他背后有淳安公主,卫霁相信,只要他能忠心为公主谋事,区区一张假度牒,公主自有办法帮他化解,眼下真正该担心处境的是谢氏。
说罢他勒马往前走,连一个眼风也不愿再施舍给谢妙洙,离开了清风衢。
卫霁回家后就开始起草**谢玄览和谢相的折子。
他文章犀利,如针砭肌骨,更有满腔愤恨,一时下笔如神,书僮在旁侍墨,零星瞧见几句,也暗暗咋舌心惊。
不料刚起完草稿,却碰上姜从萤前来拜访。
卫霁故意要她瞧见,从萤在纸上扫过了两眼,欲言又止。
她知道卫霁不是杜如磐,没有那么好动摇。
“姜娘子也是来为谢氏做说客的吗?”卫霁对她的态度倒十分客气:“如今是倒谢的好时机,朝堂内外许多人都蠢蠢欲动,非止卫某可改变大势,卫某反要劝姜娘子尽早脱身,既然投靠了太仪,就不要再与谢氏有瓜葛,免得公主生疑。”
从萤问他:“你是为了公主要倒谢,还是为了泄自己的私怨?”
卫霁:“有何区别?”
从萤:“若是为公主,那我不赞同你这样做,公主眼下的重心是为自己培养势力和民望,而不是激化与世家的矛盾,否则其他世家以谢氏为前鉴,对公主敌意更甚。在世家仍然纵横的眼下,这对公主来说,不是好事。”
又说:“若为泄私愤,我知谢六娘曾侮辱卫郎君,卫郎君对此有恨,但也请卫郎君看在我的情分上,恩怨相抵这一回,我代我夫君恳求卫郎君,不要枉顾是非,下此毒手。”
卫霁闻言震惊:“你夫君,谁,谢三么?”
“是。”
他好一阵没说话,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道:“姜娘子,你可真是糊涂,从前便不说了,如今他落魄流放,只剩一身纨绔气,还有哪里值得你这样为他!”
从萤态度温和却坚固:“是我情愿,让卫郎君见笑了。”
岂止是见笑,他简直……简直……
一株隐隐破土的幼苗尚未得到滋润就被狠狠碾碎,尤其争不过的那人是谢三,这让心高气傲的卫霁更觉挫败。
他语气里有酸妒之意:“姜娘子说我**他是枉顾是非,我看姜娘子也未必客观,你怎能确保与西鞑通敌之人不是他?”
从萤从袖中取出一本册子递给卫霁:“请卫郎君看看这个。”
这是出自英王府的一本私账拓本
,主要记录了英王府与王氏、西州地方官的诸项往来,康化雨赫然在首:“某年某月,康知州赠和田玉雕鹤两座,白银三万两,黄金二万两;某年某月,康知州赠西域汗血马两匹,王兆深赠黄金宝石鞍鞯……
单这一本账册,康化雨就送了将近二十万两。
从萤说:“西州民力困乏,康化雨又有轻徭薄赋之名,他不加税,钱从哪里来?自然是和王兆深一起吃空饷,捏造与西鞑的战事,骗取朝廷的粮饷。
一句话关涉王氏、英王、康知州三方,卫霁捏着账本沉默不言。
“王十六郎曾送过一名爱妾给淮郡王,为此谢六娘曾与淮郡王闹过,此事不难打听,那位爱妾雨卿姑娘,是康化雨从西州赎买的。
从萤顿了顿,对卫霁说:“我并非要逼迫卫郎君力挑三家,只是请卫郎君知晓,此事大有内情,谢三公子卷入其中,非王兆深所言‘通敌叛国’之人。若卫郎君铁面无私,更不该贸然上折子参劾谢三公子。
为公主尽忠,为私情泄恨,为真相探明,这三条借口都被她堵住了。
卫霁苦笑道:“姜娘子好口才,不愧是公主**挑一求来的掌仪。
从萤颔首敛衽:“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也江郎才尽了,何去何从,还请卫郎君仔细斟酌。
她起身告辞,卫霁送她到门口,见她孤零零撑着伞,薄雨如雾洇湿她的衣角和眉眼,忽然有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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