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驸马穿越手记》
韩濯忘记了自己是怎么回去的。
她将林蔚抱在怀里,林蔚的身躯还是热的,被负在背上时几乎像是还有呼吸,天边一盏冷红的日已经爬了上来,照出一片虚假的早春。
韩濯背着林蔚,几乎有些想笑。
这一切发生的实在过于突然,和上辈子林蔚平静地通知自己她癌症晚期只剩下三个月一样突然,韩濯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不久前,林蔚还告诉自己“要对自己好些”,就在刚刚才又一次叫自己“小濯”,而现在就这么随随便便成了一副空荡的凡人躯壳,奔向那个韩濯已经知晓的结局中去。
韩濯背着她,想起四岁,或是五岁时,自己曾冲着拎着一袋又一袋生鲜蔬菜的林蔚说:“妈妈,我帮你拿,我可有力气啦!”
林蔚没反驳没拒绝,笑呵呵递了个装着整个西瓜的袋子给她,韩濯咚地一声被对她来说还过重的西瓜带得坠在地上,引得林蔚哈哈地笑。
如今她肩背可靠,已能负得动林蔚了。
春风偶过,萧萧兮木叶下。
“这怎么办,打还是不打?”
“公主还在他们手上......”
“那也不能就这样教元帅真的听他的去单刀赴会啊!”
“话说回来,将军自己在帐里呆了许久了,什么时候出来?她不发话,我们叽叽喳喳有个球用?”
“这......殿下毕竟是元帅的妻,她最难抉择。”
“这是事关边关安危的大事!为将帅者怎可像她这么优柔寡断,要我说,朝廷就不该派这么个没打过仗的小白脸过来!”
“她是老侯爷的亲子!老程,你说话前带着点脑子!”
“你......”
军帐被豁然掀开,方才还叽叽喳喳的将领见了来人,都噤了声。
吴钩方才立在一帮话格外多的老将军旁边,没插过一句嘴,此时如同见了救星,喜道:“二公子。”
韩濯点了点头,并没露出什么多余的神色,只是眉头拧得能夹死苍蝇,她沉静道:“程将军,苏将军,你们有什么意见,大可以现在就当着我的面提!”
苏将军要拉住那长了满了纠结灰败须发的老头上前,却没拉住,程将军将眉毛一横,鬼头刀刀尖拄在地上,粗声粗气道:“将军,我大半辈子都守在雁关,杀过的胡人比你吃过的米都多,你小时候随侯爷也来过雁关,我们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那我今日便也卖个老。当年雁关遭劫,我们多少年年轻兄弟和雁关百姓死在那帮羯族人的手下,三天三夜啊,那一个月雁河的水都被他们倒下来的肉汤腻住了,如今好不容易他们遭了天谴内部起火,不趁这个时候杀进去,更待何时?”
这屋子里的老将军有不少都经历过当年的那一战,当时正当壮年,如今却已两鬓斑斑,虽然觉得程将军性子鲁莽,却心里多多少少也是这么想的。
“我老程之前听说将军来,日盼夜盼,就等将军一声令下我们杀进去报弟兄们的仇,可如今凭空出了一个碍事的殿下来,将军顾忌着殿下的安危,我们又何尝不惦记,但这雁关的百姓,我们死去的兄弟夜夜入梦,我老程没睡过一夜安稳觉,他长宁公主高坐明台上,又何曾看过这些生民一眼?莫说是什么鬼殿下,便是大罗神仙来了,我也看不上,照打不误!将军犹豫不打,我这个老东西单枪匹马去打,就算我死在那儿,也是死得其所!我问心无愧!”
这是在逼迫了,众人听他说了这一番大逆不道的话出来,都吓出了一身汗,这话若是传出去,难道能便宜了他?程将军提着刀便迎着韩濯向外冲,被众人乌泱泱一片拦下了。
“都停手!”
混乱间,程将军只觉得手上重量一轻,那沉重的鬼头刀与铁器摩擦,发出了叫人牙酸的声音,跌落于地发出巨响。
韩濯收刀入鞘,面沉如水。
程将军怔了怔,这刀足足有几十斤重,除了老侯爷,还没人挑得动。
“我竟不知,如今雁关到底是谁挂了帅?还是说老将军您资格最大,我这个愣头青的小庙容不下您这座大佛?”
程将军瞪着眼睛瞧韩濯,忽地笑出来:“我是老家伙了,哈哈!廉颇老矣,该惹他们这些小子厌嫌......”
“不,”韩濯将鬼头刀拾起,在她手中,这笨重得厉害的刀倒好似镴做的,韩濯将刀提至身前:“这鬼头刀,便是老将军在如今驻守雁关的年轻兵士里挑,也未必能找到一个提得动的,更遑论扛着上战场。”
程将军迟疑了一下,没听明白韩濯是什么意思。
“老将军方才说了这么多,足见用心良苦,但是,”韩濯定定睨着旁人道:“我几时说过不打?”
程将军一愣。
韩濯面色阴沉,忽地扛起鬼头刀,宽大的刀身一闪,那笨重的银光在韩濯手臂上盘桓了一周,又复重新沉沉立在地上,而韩濯手上一缕青丝,随着刀风微微荡出两线。
“石勒要打,公主,我也要救!”
众人被她这一出惊得呆在当场,苏将军终于忍不住轻轻道:“元帅......我们不能再耗了,总要做个决断才是。”
韩濯拧了拧眉:“我幼时随父亲来过雁关,诸位说起来都是我的长辈,当年牺牲百千袍泽弟兄之仇,自然也有我的一份,我不是没有血性的禽兽,我今日断发为誓,不破石勒,便犹如此青丝,身首异处,死后也不得安宁!”
程将军定定问道:“当真?”
韩濯曲指立誓:“有半句虚言,天诛地灭。”
“好!”程将军道:“如此,甘为元帅鞍前马后,听凭差遣!”
韩濯冷冷笑了一声:“我年轻势微,有程老将军在先,此后怕是这仗还没打,便先成了空挂的元帅。”
程将军一愣,随后半跪于地:“末将甘愿领罚!”
“吴钩。”
“属下在!”
“带老将军下去,领十军棍。”
“是!”
程将军面色丝毫未动,跟着吴钩便要向外走。
苏将军大惊,对韩濯道:“元帅,老程他岁数大了,实在......”
可对上韩濯的目光,他又重新噤了声。
“诸位都是大齐的忠臣良将,在我父亲和兄长麾下,守了雁关一辈子,我奉陛下之命挂帅,日后更少不了诸位的教导,方才我是元帅,可如今我也是诸位的晚辈,我虽年轻气盛,却也不是刚愎自用之人,这场仗怎么打,能不能这么打,还需要诸位点头,我才有把握拍板。几十年的血债要在今日清算,成败在此一举,韩某在此谢过诸位了!”
帐内众人沉默片刻,皆齐声应是。
韩濯随意地将断发一抛,开口道:“殿下不仅仅是我韩某的妻,也是大齐的公主,殿下的性命关乎大齐的颜面,于公于私,我也不能放任不管,那石严既然邀我详谈,我便去单刀赴这个会。”
苏将军大惊:“元帅,那人阴毒狡诈,怎能教您单枪匹马只身深入虎穴?”
“我并非单枪匹马。”韩濯道:“还需要诸位的帮忙。”
残阳如血,将狼头旗照成欲燃艳色,在风中猎猎作响。
营帐两侧的铜灯烧得正旺,韩濯路过时微微停顿了一下,向铜灯那侧瞥了一眼,只见那灯油粘稠发黑,似有丝丝块块的残渣,隐隐能闻见一种油脂的焦糊臭味,和普通的灯油不同,这种味道闻起来叫韩濯本能地反胃恶心,她微微皱了皱眉头,并未多做逗留。
“侯爷单骑闯营的胆色,在下实在佩服。”
韩濯闻声颔首,手却轻轻按上腰间佩刀:“有劳您费尽心思邀我赴会,不能拂了一番美意。”
帐中的毛毡后头闪出了一个人来,相貌和中原人并没有显著的不同,只一双眼睛是金色的。
“英武韩家名声在外,我这些年来奔走南北,早就想见识见识您的风采。”
他的中原话十分地道,可细听却仍然能听出有个别的吐字有些怪异。
“今日我为何来,你我二人都心知肚明,我是个粗人,不比殿下,兴你们经商之人那些虚与委蛇,”韩濯见石严坐在了鹿皮椅上,而自己无位可坐,便也毫不顾忌地抱臂坐在了羊毛毡铺就的桌子上:“说吧,你的条件。”
石严见韩濯土匪一般的做派,并未露出什么意外,他倾身向前,从壶中倒出两碗冷酒:“侯爷何必心急,说起来我取汉名,也是半个中原人,你们要灭曲支陆,我算是帮了你们,大家都是朋友,大可不必把我作外邦人对待,来,这碗酒我敬您!”
韩濯接过酒碗,方欲饮下,临了却停住了,似乎是听说了什么好笑的事一般嗤了一声:“好一个朋友,荒郊偷袭,掳人妻子,你们羯族人这样的朋友,在下可不敢交。”
石严闻此,似乎有片刻的僵硬,随即道:“侯爷严重了,只是仰慕殿下风姿,留人在石勒做客而已,你我结盟御敌,此后雁关南北各自安好,何尝不可呢?”
话还未说完,一片银亮的刀光在眼前一闪,石严蓦地一惊,一把匕首深深插进了鹿皮椅子上,离他的左手只有寸余,韩濯站了起来,阴影将石严笼罩。
“我不是来拉家常的,”韩濯道:“我说过,我没兴趣和你们虚与委蛇。殿下在何处?”
石严却吃吃笑了起来:“我哪里虚与委蛇,条件我早就提了,就看侯爷您愿不愿意。”
韩濯盯着他看了片刻,也笑了起来:“既然都不愿意让步,那你我今日还谈个什么?”
韩濯缓缓走近石严,挡住了本就有些昏黄的灯光,在石严还以为要动真刀真枪之时,韩濯却退开了,将那插在椅子上的匕首拔了出来。
“侯爷这是要走?”
韩濯未答,只继续转身朝帐外走,石勒的营帐安静得出奇,几乎能听见营外火盆哔剥的燃烧声,偶然听见两声山鹰的唳啸。
“殿下三日前还生了场病。”石严在身后缓缓道。
韩濯停了下来,冷声道:“你威胁我。”
“不敢,”石严道:“病得很是厉害,烧得糊涂,听人说,病重还喊着侯爷的名字。”
石严如愿看见韩濯阴沉着脸转了过来:“羯族人嘛,愚昧不开化,纵然殿下身份尊贵,我也不敢教巫医乱给他治不是?”
“带我去见他,”韩濯道:“见到了,我才能给你答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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