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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鸣朝》

第98章

这话一出,榜墙下静了片刻。

奴为小字不作大名。这个名字太冷门了也太没有状元相了。士人们左顾右盼,谁是胤衰奴?

文良玉两眼放光,激动地捉住胤奚的手臂,比他自己高中还要兴奋。

“胤兄,你是榜首!你中了修平十一年首届恩科的榜首!”

胤奚却蓦然回头看向楚堂,眼锋锐利。

周遭之人听见文良玉的话,纷纷转睛张望。

只见那人一身鸦青底大袖襕衣腰间佩着只古锦诗囊临风而立冶容姿鬓气质却又清疏萧然不禁惊叹。

他们同年中竟有这一号见之忘俗的人物吗?这是哪家门庭的郎君?

楚清鸢如遭棒喝脸上的血色刷一下退去。

他紧紧盯着榜首上的名字——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与他同样惊愕的不乏其人落榜者看向胤奚的目光中充满艳羡,心思灵光的同年则已经向胤奚拱手道贺带着结交之心,殷勤地与他攀谈。

胤奚得体地回礼,转而看着楚堂,淡淡一声:“高风亮节?”

文良玉连忙又仰头去找楚堂的名字,结果在“乙等进士科”头名看见了子构兄的大名,不可思议地脱口道:“怎么连甲等都没进?”

这不是楚堂的真实水平。

楚堂对上胤奚那双深黑的眼眸苦笑着轻轻摇头:“胤兄乃实至名归。”

“主子。”玄白挨着马车车窗将龙虎榜上的名次报给谢澜安。

谢澜安向乌泱泱的人群中看了一眼撂下挑帘的手指。她眼底一点波光极快地掠过,神色不改看向对面同样淡然的百里归月。

“这个结果阿月早有预料?”她问。

“楚子构”百里归月拾起余下的两枚铜钱在指腹轻捻“他的老师崔膺在先帝朝时志不得行心灰意冷地弃名避世。当初愿意出山也是因着女君的缘故。理分前后所以楚郎君对朝廷的信任一向不及对女郎。此人又是个淡泊心性不好名利站在风口浪尖并非他所求。”

说到这里百里归月陡地咳了起来。

她朝谢澜安的反方向避开脸道声失礼从袖中取出帕子:“……想爱惜羽毛便注定与破风凌霄无缘。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百里归月叹了口气“纸上谈兵

她这一句指的是胤奚。饶是她算得准楚堂却也没料到最终胜过她一筹的会是住在主君院里每日处心积虑与主君形影相随的“小郎君”。

不过这次策问议的是大玄对伪朝用兵的军略胤奚又恰在考前参与了一场小规模平乱。百里归月虽还未读到他的高中文章

,想来,应是理实结合,粲然生花,满纸金戈气。

而她单是殚思竭虑地畅理回文,使字间不沾病气,已要耗费全部力气了。

谢澜安抬手给百里归月续了热茶。

如果百里身体无恙,一二之争便是她和楚堂两人之间的事;如果楚堂无退心,那么他与胤奚之间尚有一搏。可惜,世上无如果,心性本就是成事的一部分。

荆棘会为斩棘人让路,锋芒会为争锋者加冕。

故而胤奚这个新科状元不是谁让的,谢澜安唇角轻扬,他实至名归。

·

棘篱外的冷风袭进楚清鸢心头,将他的冠玉之貌吹得铁青。

他到此刻也无法相信,压住他一头的,会是那疯狗……

先前跻身三甲的喜悦,尽成了讽刺,那是好比千金之子被乞丐施舍的难堪。

楚清鸢拂袍便走。

他不信,一个两年之前还沦为给贵人倒酒的杂役,能作出冠盖满京华的文章,能在千余人中脱颖而出!就因为他借了陈郡谢氏的东风,受过谢澜安的教导吗?

谢澜安……楚清鸢眼前映入谢府的油壁马车。

可惜车门闭阖,无法令他看清其中情景。

那般高傲无尘的女子,也会因那人的高中、为那种对她而言微不足道的成绩,而露出笑容吗?

楚清鸢的胸口突然酸楚莫名,他下意识向马车走去一步,头却骤然一痛。

“青鸢公子的新篇又被名士传诵了……”

一道清沉如男子,昭朗如泉石的声音,恍惚在耳际响起,带着点不可察的笑意与实打实的亲近,“我教出的人,很好。”

谁在说话……

楚清鸢头痛欲裂,不由躬身撑扶地面。他曾听过谢含灵清谈百场,对这道声音不会认错的——可她何时与他说过这种话……谁会叫他“青鸢公子”……

谁是她教出的人?谁是?

“啊,那可是楚郎君?他怎么倒在地上了?”

“考中太激动了吧……”

很快有同年发现楚清鸢的异样,好心地上前察看。楚清鸢额头已被冷汗布满,他强撑着抬起眼,想再看看那辆马车,却被一道鸦青身影挡住视线。

胤奚站在他身前,冷冷地垂下视线。

怎么了?不服的站都站不稳了?

虽然胤奚也未预料到他能考中榜首,可他不觉得自己便配不上此位。

他也曾怀着如此不甘的心情,在无人得知的长夜,将楚清鸢那篇连女郎都赞一声好的文章,参读百遍,咀嚼菁华。

只要能助他进益的,哪怕是敌手的文章,他也会连皮带骨地吞咽下去,化成自己的养料。

所以不服,且受着。

这时女娘堆里,忽然传出一阵低

低的哭声。

高稼在“甲等进士科中找到了自己的姓名,她是除百里归月之外,女举子中名次最靠前的。高稼想起逃离家乡时的种种,忍不住便啜泣起来。

宁州的颜景若也考中了,她浑身的力气一松,到此时才岂放肆想一想家中一双儿女,不禁泪盈双颊。

但这是喜事幸事,她中了举便是天子门生,将来若有幸留京,想将儿女接到身边也有底气,再不怕心口不一的夫君阻拦。

二人身旁的苏霖将脖子都仰酸了,把榜单从头到尾找了两遍,确定没有自己的名字。

这位西席娘子脸色由粉转白,怔忡半晌,尔后却又释然,转而去耐心宽慰考中后喜极而泣的同窗姐妹。

苏霖看着这些鲜活而充满希望的女孩子,轻轻道:“真好啊。

胤奚向那边看了看,见有骁骑营的人照应着,便转身走到马车前,隔着门问:“女郎,走吗?

里面说了声回。

胤奚细听语调,与平常无异。他略一抿唇,唤了文良玉一声,像来时一样坐在辕驾的位置。

他不在乎有多少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驾车回到乌衣巷。

楚清鸢怔怔看着马车去远,眸色深晦难平。

·

家里也正等着给他们庆贺。但这胤小郎君夺了魁首,却真是谁听谁一愣神。

不是谢家人小瞧胤奚,毕竟他前头还有楚堂、贾容佳、白日昭等数得上名头的后起之秀,说是强手如林也不为过。

“遇强则强,正说明小郎君后生可畏,秉材不俗。谢晏冬说了句公道话,“荀祭酒亲自定的名次,绝不错的。

青崖在四娘子身后,怀抱着那只一到冷天便不爱动的懒猫,空出一只手抛给胤奚一坛酒。

“恭喜。

胤奚接过,转看谢澜安,脸上并无高中头名的得意佯狂,只是目光比平时亮,仿佛从云间洒下的万点金光都盛进了他的眼。

胤奚说:“衰奴愚鲁之材,都是女郎与诸位老师教得好。

话虽如此,那明亮期待的眼神一直没离开过谢澜安。

谢澜安眉梢微挑,愉快地故意看向楚堂,话说得不怎么客气:“乙等头名,给崔先生争光吗,你这谦逊得过了吧。

楚堂无奈轻叹,连连作揖:“女郎就别挖苦子构了……木秀于林,欲招风雨。子构生性不喜为人注目,也无意做得高官,仍在女郎麾下谋事足矣。且胤兄进益神速,文韬武略皆不在话下,我纵尽力一搏,焉知鹿死谁手。

胤奚自从在榜下那一问后,便不睬楚堂,显然气还难平。此刻闻言,也只不语。

楚堂只好又向他拱手:“状元郎,行行好。

他知道胤奚心性不比

谁低不惧公平竞争他也不惧说到底只是人各有志。

这个主意楚堂早在郡试时便已打定了所以才铆劲考中个解元以求不坠老师的脸面。

“还有一点怎么不说?”谢澜安抱臂注视怎么着都没脾气的楚堂一语道破“你是怕‘三甲’皆出在谢氏门庭被朝野非议让我不好做?”

楚堂神色微动。

她笑眯眯指着胤奚“在脸皮这一桩你就不如他从进了家门这请赏的眼神就藏不住了。世上口舌何时断过脸皮厚些又何妨。”

众人笑成了一片。胤奚也不愠笑得比谁都温柔。

他纤密长睫下的眸光融成了稠软的蜜色又赧然又没奈何地睇着逗他的女郎。才欲开口谢澜安忽认真地看向他眼含嘉赏:“今日你给我争脸了新科状元了不得。”

胤奚目光大盛矜持地敛下白皙的颔尖“女郎谬赞衰奴蟾桂偶折全凭女郎的春信东风。”

这话说得漂亮人更漂亮谢澜安目光从他喉间紧束的衣领扫过收回视线。

谢晏冬悠悠看着这俩人玩味笑说:“这谢师是要谢的奖赏也要赏的。席已备就两位魁首先入席吧。”

胤奚与百里归月包揽冠亚是双喜临门合该庆祝一番。然而同居一巷的琅琊王家气氛却不似谢家欢欣。

王翱听闻金榜名次这几个月来的淡定从容终于一扫而空。

他眉头紧锁地低语:“真有女子入了三甲……这不合情理……道真你去礼部取来三甲进士的文章誊本为父要亲自看一看!”

攸关身家利益王家更在意的是百里归月这个第二名。可对于朝中百官、金陵士庶而言关注的自然是新科榜首。

胤衰奴这个名字一日传遍金陵。

西城羊肠巷的街坊们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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