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鲸鱼与未尽雨》
闻染现下离开太突兀,只得坐在窦宸身边,等着许汐言走进来。
或许她应该借故开溜,至少远离窦宸,等许汐言过来找窦宸的时候,她再不着痕迹溜出酒吧去。
但整间酒吧不过这么大,她现在开溜,许汐言正往里走,走到近旁,也许正看到她匆忙逃离的背影。
可她为什么要逃?
她心里惦记着许汐言叫陈曦来给她的五十万,咽不下这口气。
遇上就遇上,于是她只把手里的玻璃杯放回吧台,安安静静坐着,垂眸,盯着西瓜汁在杯壁凝出的一枚小小气泡。
满室喧嚣满室香,这是每每酒吧带给闻染的感觉,所有人的笑语和香水味热热闹闹挤在一起,耳朵和鼻子都逃脱不掉,吵得很。
可当许汐言走进来。
那满室的喧嚣满室的香还在,可都退化为模糊的背景,她独特的气场和身上复合的香气,像一柄剑,你知道那炽白的阳光有时本来就像一柄剑,剖开了世间其他的一切。
让你摊开全部的心肠来,去招架她的气场她的美。
是的,在面对许汐言时,唯有用到“招架”一词。
闻染觉得,这甚至并非因为她对许汐言近十年的暗恋。只消许汐言一出场,对任何人都有同等的功效。闻染垂着眸,听着满室静了一瞬,有人低促的“啊”了声,又被身边友人拉住。
许汐言应该早习惯这样的瞩目了,因为闻染听到她脚步声没停,径直往窦宸这边走。
她今天穿一双高跟鞋。
哒哒、哒哒的脚步声,像敲击在人心上的鼓点。
然后脚步很微妙的顿了一瞬,那时人群已恢复如常喧嚷,所有人都在努力假扮不在意许汐言,所以许汐言脚步的顿滞并非因为环境。
那么,是因为越过人群、瞧见了闻染么?
闻染继续垂眸盯着西瓜汁,心想:许汐言今晚过来,到底知不知道她在?
两人现在这样的关系,许汐言那么傲的人,来这里,总归不会是因无意瞧见名单上由她替换了何于珈?
那哒哒的高跟鞋声又继续往前走了,短暂的一瞬停滞似人的错觉。
直到那脚步停在窦宸面前,闻染没抬眸,所以只看到来人穿一条阔腿西裤。
窦宸对许汐言点点头:“来了。”
许汐言只“嗯”一声,低哑间带出漫不经心的慵懒感,让你不看她,也能想象她一手插
在阔腿西裤口袋里长长的卷发从肩头垂落长身而立的模样。
闻染心里忽然想:许汐言今晚过来不会是觉得还可以和她做朋友吧?
做朋友多么好过往那么多的悸动遗憾不甘怨怼都在一笑之中泯恩仇。再见面可以随意的一起喝酒一起聊天一起笑对彼此说起新的邂逅再挥手轻松的说拜拜。
闻染盯着玻璃杯壁的一颗气泡不知为何忽而“啪”的一声破了。
心里想:好个屁。
她跟许汐言绝对绝对不可能做朋友。
闻染乱七八糟想着这些听窦宸问许汐言:“你喝什么?”
酒吧环境实在太吵许汐言一手插在阔腿西裤口袋里微微勾下腰那是她一个惯常的姿势手臂的一抹雪肌在人眼前一闪
“我要一杯西瓜汁。”
许汐言的嗓音有点哑闻染怀疑是因为她这段时间抽了不少的烟。
窦宸瞥了闻染一眼。
她看得清楚明白从许汐言进门到现在看也没看闻染一眼闻染也一样。
陈曦是跟着许汐言来的这时很上道:“言言姐我去帮你要!”
她是很想留在一线吃瓜但这两人之间的气氛绷到这种程度连她都跟着紧张起来。
她没有窦宸那么强大的内核这瓜也不是谁说想吃都能吃上的。
窦宸倒是淡淡喝一口酒。她当然能看出这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表面却都岿然不动只当对方不存在。
陈曦很快回来:“言言姐给。”
“谢谢。”许汐言接过:“你自己去玩吧今晚也不是什么正式的应酬。”
“行、行吧。”
这下一线吃瓜的机会彻底葬送了。
窦宸坐着不讲话。反倒是许汐言主动开口:“今晚麻烦窦姐过来是有一个弹卡林巴琴的朋友你见到他了么?”
“还没。”
“那我介绍给你。”
窦宸又瞟闻染一眼放下酒杯站起来:“那走吧。”
其实心里有一点点好笑。
认识许汐言这么久倒没见过她这么……幼稚的时候。
闻染直到这时才抬起眼。她表情素来很淡藏在酒吧昏茫的灯光中像一幅清浅的水墨画藏进了群青色的雨雾间丝毫不打眼。
她只好似在无目的地逡巡这酒吧转了一圈目光才遥遥的落到许汐言身上去。
正望见许汐言的一个侧影。
她看起来是从刚从某时尚活动过来的,穿黑色无袖抹胸款上衣,配一条墨色西裤,这样的天气她已开始贪凉,一件西装外套也不披。
那样的暴露在她身上一点不显得招摇,只觉得肤白胜雪,又或是白茫茫的太阳一样刺人眼睛。她的妩媚是沉甸甸的妩媚,不轻挑,不媚俗,就像她总是浓垂的睫一般,只有世界来讨好她的份。
妆倒是卸了,褪回本来唇色,于是手中一杯西瓜汁成为最适合穿红的许汐言,身上那唯一的一抹红。
她听那位演奏家说着话,神态认真,但姿态是惯常的慵懒。当聊完一个话题,几人齐齐笑起来的时候,她跟着浅笑,轻转转腕子,杯子沉绯的西瓜汁液跟着摇曳,被她端起来送到唇边。
抿住那口西瓜汁的时候,朝闻染这边望过来。
闻染一下子抽回眼神。
于是两人目光并没有真的相撞。如果用两只鸟来形容的话,那便是闻染目光的尾羽,堪堪撞动了许汐言煽动的翅膀。
两只鸟擦肩而过。
闻染松一口气。
心里想:小说里写的都是假的,什么失恋以后“为伊消得人憔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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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许汐言还是她自己,谁都没有。许汐言一样的容光焕发明艳照人,她一样的清淡自持,穿薄薄一件基础款的针织衫朴素的藏于人群中,模样安静。
甚至在和陶曼思一起坐在马路牙喝酒的那个深夜,在那个闻染下决心要与许汐言一刀两断的深夜。
闻染也并没有喝多,第二天还能神志清醒的去上班。
或许这就是现代人吧。
只需捱过今夜,下次再见许汐言,应该就是许汐言国内巡演的时候,那时候声势会浩大到避无可避,无论闻染怎样屏蔽许汐言,一定还是会看到她。
在海报上。在舞台中央。在新闻里。
闻染则和奚露或陶曼思在一起,变回人群里的普通人。
那时她单人床的床单又已洗过多少次,变得更软更薄,许汐言身上特殊的香气,早已泯灭了吧。
闻染想清了这些,心沉了沉。以她的性格,注定会辜负何于珈的一番好意、而不会去跟人攀什么关系了,只需坐到不至失礼的时刻,开溜走人。
西瓜汁喝多的坏处便是,总想往洗手间跑。
而聚会上另一个喝西瓜汁的人,是许汐言。
闻染埋
头匆匆往洗手间里走的时候,一抹雪肌一闪,许汐言从里面走了出来。
简直像上次聚会的情景重演,那时她们也在洗手间前偶遇。
许汐言与她故作不识,在门前擦肩而过,直到接下来当着众人的面,才与她打第一声招呼,带着暧昧语调唤她——“闻小姐”。
可这时许汐言停下脚步。
无话,也没刻意看她,只是替她掌着门,让她不用自己动手,径直便可往里走。
她也无话,低头擦过时,闻见许汐言身上的香。
她俩有多久没见了?也许再见许汐言那张上帝炫技般的面容,惊艳中其实夹杂着丝丝的陌生。
唯有气味。为什么嗅觉是人最长久的记忆。
无论床单和睡衣上的味道洗得如何淡了,淡到许汐言好像从未在她那间四十平的小屋出现过,可这会儿闻到,还是本能觉得熟悉。
深嗅过。交缠过。亲吻过。轻蹭过。
闻染垂着睫走进洗手间里去,知道许汐言在背后深深凝望她。
可许汐言什么都没说,一秒,两秒,闻染完全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不知过了多久,身后凝视的目光消失了,闻染回头去望,许汐言已不在那里了。
只剩那扇被许汐言掌着许久的门,因自动助力系统而微微摆荡。
似被风吹拂、而久无人坐的秋千。
******
经过这场偶遇,闻染连基本的礼貌都不想维持,从洗手间出来,只想拿包走人。
偏偏许汐言和窦宸同朋友聊天的站位,离门口很近,闻染离开,势必要路过。
她也顾不得了,路过就路过。
她匆匆走过许汐言身边,也许她的毛衫甚至一瞬擦过许汐言垂落的那只手臂。
“哎。”
当许汐言那把暗嗓忽然开口时,闻染心里笃的一跳。
这一次,许汐言不是故作疏离而语调暧昧的唤她“闻小姐”。许汐言用很多称谓唤过她,“闻小姐”、“主人小姐”、“阿染”,都夹杂着某种特殊情境下的特殊语调,也许到了现在,许汐言也不知怎么称呼她。
闻染佯作没听到,步履不停。
“怎么走这么早?”许汐言这句话一出,所有人都知道许汐言是跟她说话了,所有人都看向她。
闻染只得转向许汐言。
“许小姐。”闻染笑得不露痕迹:“我明天还得上班。”
听到她语调无波澜的唤“许小姐”,
许汐言的睫毛垂了垂。
复又掀起,看向她:“现在实在还太早,我们准备玩国王游戏,一起?
闻染站着不动,内心想着推诿之辞。
她又不打算跟许汐言做朋友,为什么要听许汐言的。
许汐言看她神情,肯定是知道她在想什么的,轻声说了句:“外面起风了,不知会不会下雨,等会儿再走吧。
这话说得奇怪,许汐言怎么知道外面起风了?
也许闻染待在洗手间平复情绪的时候,她独自一人去外面抽了支烟,抱着一支手臂,站在一棵乌桕树下,指间的一点猩红明明灭灭,夜风刮过她的雪色的肩。
这话说得奇怪还在于,如果快要下雨,闻染更该走了,在这里等什么?等到雨真正落下来么?
可许汐言说那句话的语气,让闻染恍然想起,那个暴雨夜,许汐言刚从西班牙回国,到她的小出租屋里来找她。
两人欢爱之后,许汐言抽了支烟,肩上披着件衬衫,撩起一隙窗帘:“外面雨下得好大。
她半开玩笑的扭头问闻染:“我可以不走吗?
当时闻染摇头:“不行。
许汐言垂了垂浓睫:“好吧。
中国古人含蓄,都靠雨天来留客。许汐言一贯是直接的人,却不止一次的,跟她聊起一场雨。
闻染说不上被什么触动,没再往外走:“好吧。
于是几人找了张沙发坐下准备玩游戏。
闻染没坐在许汐言身边。
好似从高三一起做手工蜡烛的那次开始,她就习惯跟许汐言坐成远远的对角。
许汐言也没说什么。
“国王游戏的规则简单,抽酒瓶盖,抽到有特殊标记的两个,一人是“国王,一人是“臣民,“臣民必须回答“国王提出的任何问题,或做“国王要求的任何事。
这就全凭运气,许汐言做不得任何手脚。
所以几轮游戏玩下来,许汐言和闻染并没有对上。
她俩手气好像都不大好,各当了一次“臣民。
许汐言的“国王是卡林巴琴演奏家的助理,明显是许汐言粉丝。小姑娘激动得全程双颊涨红,攥着拳问:“你最讨厌的是什么?
各种访谈都问许汐言喜欢的事,她真的很想知道许汐言讨厌什么。
许汐言:“讨厌有人拉黑我。
小姑娘一愣,下意识问了句:“谁啊?
许汐言:“
这是第二个问题了。”
她只是喝一口西瓜汁。倒是窦宸看了闻染一眼。
闻染那一轮的“国王”,明显喝多了,直接套用上一轮的问题:“你最讨厌的事是什么?”
闻染:“讨厌有人把钱甩到我脸上。”
本来无人留意闻染的作答,毕竟谁都不认识她。可她这句话一出,在场众人却颇有共鸣:“对对对!那些烦人的甲方!”
即便他们已不算普通打工人,可人只要想赚钱,就得对接甲方。
有人玩笑:“当然,这还是看甩我脸上的钱够不够多,要是五千万,随便怎么甩,那也是可以的。”
五千万。
恰好是陈曦找来想给闻染五十万的那天,闻染问陈曦的:“她怎么不给我五千万呢?”
这会儿她说不上什么心情,直直的朝许汐言看过去。
许汐言接住她目光,两人隔着人群对视一眼,又各自撇开。
游戏在继续。
喝多的人已不少了,这轮的“国王”眯了眯眼:“汐言啊这话我平时肯定不敢问你,你能做到跟人最亲密的举动是什么?”
人人知道许汐言一身热闹,却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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