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霓裳歌》
牙郎将杜筠带到一处不起眼的巷间,远远地便听闻有吵闹争执之声,从巷子深处传来。
一群人熙熙攘攘堵在一处门前,一副若有不从便别想出门的架势。另一边,货主家的打手亦站在门前分毫不让,不许眼前之人踏入门庭一步。
人群中有一散着长发胡奴,低眉顺目地站在一旁,被两方推来搡去,毫无反应。
此人身材高挑,紧实健壮,非积年所练而不可得。此刻却被人如同什么脏东西一般甩脱出去,实在令人心酸。
门外那领头之人拍打着胡奴的胸脯:“你瞧瞧,你瞧瞧。这身板,你说我家大人买他回去作甚?可这东西呢?让他搬货他不去,令他看院子他便瞌睡,贼都在他面上画上龟了,他是半点不醒啊!”
另一方显然便不那么理直气壮:“这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买卖,当时可都谈妥了的。下人愚钝自然该打,找咱们又是做什么呢?”
“哼,若是能打服也罢了。这厮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事儿那是一件不做!每日画那劳什子鬼画符,冲撞了上门的客人。赔钱玩意儿我们供不起,你快快领回去!”
“这又从何说起?这桩买卖过了道道官府文书的,身契奴籍皆已交付,便是去了官府也没有退回来的道理。”
双方各执一词,似是各有各的委屈。
这些话落入杜筠与牙郎的耳中,牙郎定睛一看,扭头就走:“今日运势不佳,竟遇上这等事。姑娘不如明日再来?”
杜筠这厢惜时如金,哪经得起耽搁一日?便想要阻拦。
这一拦,已被那眼尖的瞧见,身后有人高喊:“这不是曹诚吗,让他过来!”
话音未落,牙郎拔腿就跑。杜筠吓了一跳,不明所以,竟也跟着他跑起来。
可这巷子本就不宽,周遭又堆了杂物,根本也跑不起来,二人没跑几步,便被人拦了下来。
曹诚立时苦了脸:“买卖双方都在,你们抓我作甚。”
杜筠更是无奈:“我只是个买家,更不关我的事。”
来捉人的本也是听命办事,堵在巷口无丝毫退让之意,杜筠这身打扮令他们颇为难办,语气终软了下来:“祭司大人,小的无意叨扰。这些人隐瞒事实诓骗我家主人买下刁奴,想请您去做个见证。”
这架势,便是不放人了。索性端起架子,想着速战速决,快快带了人回火神寺:“我还有事要办,只来带个人走,莫要多事。”
事因相当浅显,无非是这胡奴模样好又温顺,还通晓各部俗语,谁知是个花架子。主人家花了大价钱买来,却发现其好吃懒做,毛手毛脚。每日不见踪影,也不知去了何处,完全使唤不动。
若是训诫,便逆来顺受,可也并无丝毫改善,主人家实在没辙,来找货主想要将人退回去。
货主自是不允。
且不说还能不能再卖一手,先前卖出的时候税赋乃是三成,再过几日便涨到六成了,一来一去足足少了三成。
主人家说不动货主,只能拉着牙郎曹诚,想要他帮着说句话。
曹诚眯着眼辨认了半天,皮笑肉不笑:“我不认识此人。”
“曹诚!”主人家提声道:“你做生意不能不讲信用!我们家在你手上买了那么多号人,你竟连句公道话都不说?你和这货主是一伙的吧!”
“我每天经手的人可多了,哪里记得住......”
“不认识他你跑什么?”那人双目一瞪,丢出一卷文书来:“别装傻了。这也就一个月的功夫,人你来回卖了多少次了?文书上的见证人,是你吧?”
曹诚端端正正地看了,恍然挤出一句:“是我。”
“桥头楼员外这份文书,见证人也是你吧?”
“也是我。”
“乌衣巷曹家,甜水街托克家,长宁酒家先后都买过这奴仆,经手的都是你吧?这么个人,就这些日子,你们来来回回卖过多少手了?”
“都是我。”曹诚哭丧着脸:“可也不是我骗各家买回去的,这奴仆价高,一般人用不上,我都提点过。可不是你们瞧着他模样好,非要买他。”
主人家的脸黑了下来,没再驳斥追问下去。
货主也赶忙接帮腔:“是呀,这不是一般的奴才,通晓各族的语言本就不易,又结实又灵敏,这才来几天,在集市中的消息却比我更灵通,只是......确实难以驾驭,我们都提醒过的。”
主人家冷哼:“原来是个风光人物,难怪翅膀这般硬,我们竟还使唤不动他了。他既有大用,你赶紧带回去,别留在我这碍眼。”
杜筠在一旁打量这个刁奴。
发髯显然是许久未修整过了,面容却颇为清秀。许是今日要带上街来,好歹是披了件外袍,也不怎么合身,有些短小。看得出来,主人家是真的不怎么喜欢他。
可他只是站在那边都难掩气度,九尺身长站在人群里,一眼便只能望见他。他实在不像是个奴仆,那模样便是长安城中的世家子弟也都比不上的。
感受到她的目光,那胡奴淡淡地向她看过来,随后竟穿过面前几人,向她走过来。
高挑的身躯挡住了阳光,将她笼在阴影之下。
“你不是大祭司,为何穿着她的衣裳?”
曹诚赶忙过来,挡在她的身前,颇为无奈:“这位是大祭司的贵客,你这刁奴休得无礼。”
胡奴表情微动,声音却未起波澜:“贵客,带我去见她。”
杜筠说要带走胡奴的时候,在场之人的表情不可谓不精彩——任哪个也是喜上眉梢,不可置信。
面前这女子,莫不是个傻子?
除此之外,她还带走了个昆仑奴——听闻也是那胡奴的建议。昆仑奴他个子不高,却是这货主手中功夫最好、最为矫捷的一位。
买卖手续一应办完,回到火神寺中,已是傍晚。杜筠将那胡奴唤了进来,示意他坐下。
胡奴躬身,却不为所动。
杜筠不置可否。她有太多疑问,一时不知从何说起,良久问出一句:“你是谁?”
胡奴垂手站在那里,不卑不亢地答:“名毗伽,仰慕大祭司,有意求见。”
“我知道你唤毗伽。”杜筠有些泄气:“文书上写着呢。可我总觉得,你不是寻常奴仆,你有所求。”
“世人皆有所求。娘子带我回来,亦有所求。”
他话不多,回起话来刀枪不入,教人接不下去。杜筠却漏出一丝笑意来:“你想要我先开口?”
她并不卖他这个面子,只是兀自说起来:“通晓各部俗语,能与全集市的牙郎奴仆说上话。你既有这般本事,为何为奴?”
毗伽眼神清明:“身不由己。”
杜筠皱起了眉头。
许是看出了她的不悦,他终于说多了几句:
“我曾是十设中泥孰部一位武官之子,各部俗语我本就本就会一些。父兄在动荡之中离世,而我东躲西藏,为了活命,没为奴籍。靠这么一点本事,少挨些打。”
故事编得滴水不漏,但若真是如此,他不会在各家做不了几天的事便被主人家赶出来。
杜筠一听便知,这话他已重复了不知多少次,再问不出什么来,也不再纠缠下去,只问:“还会些什么?”
“舞刀弄枪,百步穿杨,定可寸步不离护娘子周全。”
“我不用你护我周全。”杜筠笑意愈重,目光却凌厉起来:“让你去做那苦力活,是那些人有眼无珠。你若能知无不言,我亦许你一个条件,但需得是我做得到的事。身契,田地,这些能给的都可谈。”
想来做奴仆的,终究不过图些银两,图个自由身罢了。
毗伽思忖半晌,开口问道:“我如何信你?”
“我该如何让你信我?”杜筠反问。
“带我去见大祭司。”兜兜转转,又绕了回来。他是真的想见奥莉祭司。
“可以。”杜筠细细看着他面上的细微变化,妄求从中能看出些什么:“就当是见面礼,但你要先答我的问题。”
“娘子请问。”
杜筠起身,踱步到他身侧,抬眼望向他:“我听闻,南市中有个唤崔四的货主,手上有碎叶城最好的舞姬。”
“你既对南市了如指掌,想必可以帮我。”
“娘子想买舞姬,可另择他处。”毗伽直言不讳:“崔四的人价高,多只供权贵富商。”
不知为何,他谈话间有种令人信服的力量,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听从。这等气场,或是当真领过军。
好在杜筠经年从商,也算是跌打滚爬过,才不至于露了怯,被这胡奴牵着鼻子走。她打起精神,试图不受其影响,沉下面色佯怒:“你是觉得我够不上?”
“不敢。”
听到这话,她深吸一口气,抬起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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