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已经停了。长孙蛮站在廊下,一动不动地望着天。
雨丝垂暮,景致冷淡晦暗,纤阿台里寂寂无声。婢女领着一行人悄声前行,陡然哭声刺耳,惊得长孙蛮移开眼,瞥见廊下靠近的彩衣伶人。她再回过身,不耐烦地看了眼何错。他刚押人进来,毕兰因还啼啼哭哭“时郎”。
何错非常尴尬,他实在没想到,一路上安静如鸡的女人会在这时候猛然发作。
彩衣伶人们悉数渐近,待瞧见这副景象时,也都装聋作哑埋低了头,不敢多看一眼。除了胡姬楼氏。她讶异地看了眼毕兰因,而后又看了眼暖阁。长孙蛮恰好站在身边,看清了楼氏的神态。她皱起眉,吩咐婢女把毕兰因的嘴给堵上。
耳根子一清净,长孙蛮问着婢女:“这些是什么人?”
“教坊司里请来的伶人。原先按日子,是该今日到府上排戏,夜里说与郡主高兴。”婢女又指了两人,道:“前不久殿下特意吩咐过,从南市寻来的胡人。”
长孙蛮鼻头一酸,她扭过脸不再看了,“我不想看杂耍了。你让他们都回去吧。”
婢女为难:“这……”
忽然一声响动,不远处暖阁打起帘子,里面侍奉的婢女焦急道:“快!将那个女人带过来!殿下召见!”
长孙蛮冒雨小跑过去,拉住婢女。她急声问:“阿娘可醒了?太医说什么了吗?我要进去看看!”
婢女却拦住她:“殿下吩咐,您不能进去。”毕兰因被亲卫押着进去了。
企图浑水摸鱼跟进去的长孙蛮被亲卫拦下。她瞪大了眼,没承想亲卫更为熟练地低下头,当自己暂时性眼瞎耳聋脖子弯。
好家伙,长孙蛮直呼好家伙。
看来不憋大招是不行了。她撸起袖子,开启恶魔低语:“不让开没关系,不就是一个门吗。今晚谁都别想好好休息……”
混世小魔王不是浪得虚名。亲卫们一个激灵站直了身,阁门大敞。
……
太医令章守义收拢金针,一边嘱咐婢女熬制药汤,一边隔着屏风打量虚影。等萧望舒命人退下时,满心好奇的他不免扼腕长叹。长公主与燕侯的事,长安多少人等着看稀奇热闹。好不容易碰上一出,现下又没着落了。
屏风一侧,铺着雪白厚实的裘毯,窗旁坐着一人。他撑着下巴,鸦睫垂羽,修长的手指搭在唇侧,那柄折扇在指尖灵活翻转。
毕兰因被堵住了嘴巴,只能“呜呜”不停。她泪如断珠,挣扎着想从婢女手下逃脱,一个劲儿朝长孙无妄摇头哭声。奈何他眉眼静谧,未有所动。毕兰因没了力气,后知后觉地绝望涌上来,她的眼泪掉得愈多。
直至这时,软厚轻密的罗帐终被婢女挽起。
萧望舒倚枕而坐,面色雪白。她冷静说道:“把她嘴里的布取了。”
这是一道迟来的赦令。毕兰因顿时哭叫道:“时郎!时郎!救我……救救我,时郎!”窗旁笑意慵懒的男人停下折扇。
萧望舒接过帕子,慢条斯理地擦着手,继续吩咐道:“来人,掌嘴。”
毕兰因被人死死按住,她惊慌失措地喊道:“时郎!时——”一巴掌狠狠地呼在了她脸上。毕兰因痛苦倒地,她一张嘴,一滩血就涌了出来。无人喊停,婢女抓住她的衣襟,继续施刑。很快,她脸上就青紫一片,痛得再没力气哭叫,要不是被人拉扯住,只怕下一秒就要扑倒在地。
长孙蛮躲在屏风后,呼吸一滞。实话实说,她从没见过萧望舒怒极的模样。就连紫宸殿生变、何错半路截杀,萧望舒都没有像现在这样,平静得宛如一滩死水。似乎无事能比这更生气了。
这会儿,萧望舒擦完了手。她命人停下,淡淡说着:“长安城不是并州,毕显来不及做的事,孤来教。长安虽距幽州万里,但孤尚未写过放夫书,侯夫人此位,仍是天子诏令,十三州共证。再者,孤不要的东西,烂在了地底也是归宿。旁人侥幸得了,仔细当个哑巴,孤也许还能容。”
乍然响声,长孙蛮惊得回神。
她爹拊掌一笑:“长公主的威风,依旧不减当年。”
长孙蛮凝神,生怕一不小心错过重点。磕磕绊绊折腾了这么久,似乎终于要达成所愿……哀哀痛喘的室内,陡闻萧望舒一声冷笑:“燕侯改道洛阳,为的不就是这个威风?”
洛阳?她爹刚从那儿过来的,怎么又在说改道。
长孙蛮打算再听壁角,却听见她爹让何错进来拖人,她手忙脚乱地缩在置物架下,凭借纱帘完美遮掩。好歹是等所有人退出去了,门扉掩住,室内终于只剩下她爹娘二人。
透过纱帘,她窥见长孙无妄站起身,折扇轻轻点着下巴,懒懒笑道:“公主府的斥候遍布长安,京都人人自危,无不闻风丧胆。传言宫闱之深的风声,也能片刻间传入长公主的耳朵里。”
这句话是事实没错。但萧望舒知道他意不在此,“比不得燕侯声东击西。一封哄小孩儿的书信,能伏击孤数十人马,实乃……”她移开眼,平平吐出两字:“卑劣。”
长孙蛮心头咯噔。
紧接着,她娘一声闷哼。纱帘外光影暗淡,长孙蛮只瞧见她爹屈下身,钳制住了她娘的手。两张靠得极尽的脸,尽数被昏暗淹没。
光线似有似无,长孙蛮视线昏花。只听到她爹又沉又缓的声音:“卑劣?萧望舒,若论卑劣,你比我更胜一筹。这天下谁不知道,萧氏女,堪为卑劣之徒。”
室内阒然无声,浓重的呼吸被无限放大。长孙蛮紧张得攥紧了袖角,听得她娘再度开口,声音极哑:“孤再卑劣,也不会让我的女儿舍身入局。”
长孙蛮实在是没想到,这壁角还能听到自己身上。
她目光有些呆,望见她爹松开了手,又变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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