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秀锦不知薛容怎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
她感受到,地上那份圣旨带走了薛容的一部分——尖酸刻薄、得理不饶人、嘴硬心软——鲜活的薛容。
那个六岁的孩童似乎从未离开,如今仍然占据薛容的一部分,构成了最脆弱的、敏感的、不堪一击的薛容。
陈秀锦将额头贴在薛容脸颊上,说:“我会一直陪着你,无论去哪里。”
安抚好薛容后,陈秀锦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圣旨。
里面只有短短五个字,却比陈秀锦看过的任何事物都要触目惊心。
“九皇子,陪葬。”
整整一夜,陈秀锦都没有睡。她看着烛火跳动,看着天色渐亮,平静地烧掉这张金黄色的绢帛。
或许没有什么用,因为这几个字已经刻进了薛容心中。
陈秀锦握紧了拳头。
两天后,皇帝病危,传召宁王薛容入宫。
薛容紧握着陈秀锦的手,两个人一同走进森严肃穆的皇宫。
宫门在身后缓缓关闭。
*
乾清宫外,一片寂静。
几位重要的宗室和朝中大臣守在寝殿外面,垂首而立,面容哀戚,仿佛在提前为即将到来的结局默哀。
空气中弥漫着压抑的气息,连呼吸都显得沉重。
太子薛璟从殿内缓步走出,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痕。高无忌立刻迎上前,低声询问关于传位诏书的事宜。
其他人虽未上前,却也不约而同地竖起耳朵,目光紧紧锁定在薛璟身上。见太子微微点头,众人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大局已定。
在场的重臣宗室心思各异,互相对视,不约而同地想到一个人。
所有人都知道,皇帝熬不过今天,这才提前交代后事,以确保太子薛璟能顺利继位。
到现在,一切都已安排妥当。里面的皇帝强撑着一口气,就是在等待那位迟迟未到的宁王薛容。
恰在此时,殿外太监高声喊道:“宁王到!”
这一声通报,如同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层层涟漪。太子党的大臣们面露忧色,低声在薛璟耳边提醒:“殿下,宁王此时入宫,恐有变故。”
燕璟却轻轻摇头,语气中带着几分哀伤:“父皇既召宁王入宫,孤岂能阻拦?”
“殿下所言极是。”
大臣连忙附和。
说话间,薛容的身影出现在寝宫门外,众人纷纷行礼,目光中却夹杂着复杂的情绪。
立储之议持续那么多年,到了最后的紧要关头,若说还能有什么变数,那便只能是这位王爷了。他是先皇后嫡出、陛下最宠爱的皇子,这种时候,更是太子需要防备的对象。
可二人身上并没有剑拔弩张的意思,反而分外平和。
更令人意外的是,薛容身后竟跟着一名女子。她神色自若,步履从容,对这肃穆的场合毫无畏惧。
这种场合,宁王带女子前来,于情于理都不合适。不过大臣们转念想到宁王以前的荒唐行径,只得压下心中的不满。
高无忌了然,这女子便是甄氏曾提过的女儿陈秀锦。他是第一次见到陈秀锦,见她在这般场合仍能保持镇定,心下不由得生出几分赞赏。
此时,原本侍奉在殿内的宫女太监等人鱼贯而出,大太监袁章宣布:“遵照陛下旨意,闲杂人等退下,传宁王入内。”
即便到如今,皇帝对宁王仍是不同。大臣们纷纷露出担忧的神色,但既然是皇帝的意思,他们也无从反驳。
薛容牵着陈秀锦的手,径直走向殿内。
有官员忍不住出声阻拦:“陛下只宣宁王,连我等都只能在殿外等候,这女子岂可——”
然而宁王对此充耳不闻,根本没有理会他的阻拦。
其他大臣见状,连忙拦住那位官员,劝道:“这宁王殿下的秉性一直如此,大人稍安勿躁,何必多言?”
他们瞥了一眼太子薛璟,见他神色如常,便也偃旗息鼓,不再多言。
*
踏入偌大的皇帝寝宫,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沉闷的空气几乎令人窒息。
陈秀锦能清晰地听到脚步声在空旷的殿内回荡,仿佛每一步都踩在心头。这让她想起薛容提及的,邓皇后死亡那一夜,坤宁宫内是否也是这般压抑?
她看向薛容,发现他的脊背微微颤抖,似乎在极力压抑内心的情绪。
龙床上,病重的皇帝仰躺着,枯槁的手缓缓抬起,似乎想触碰薛容。
薛容快步上前,跪在床边,握住老皇帝的手,轻声唤道:“父皇,儿臣来了。”
陈秀锦也跟着薛容跪下,目光落到皇帝的脸上,心中涌起一种复杂的感觉。
原本她还有些许的惶恐和不安,但到这一刻,等她终于见到这位九五之尊,忽地惊觉,“皇帝”其实并不像她想象的那般高大威武。
即便是这世间最为尊贵之人,将死之时,也几乎同寻常家的老人别无二致——在越来越沉重的喘息声中追忆过往,似乎放下了所有的恩怨情仇,坦然诉说自己的心事。
皇帝并没有问陈秀锦为何会在此,只撇了一眼,对她毫不在意。
他的目光慈爱地落在薛容身上,仿佛用尽了最后的力气,缓缓说道:“容儿,你终于来了。过来,让父皇好好看看你。”
“朕……已大限将至,本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如今能再看你一眼,便心满意足了。”
皇帝艰难地撑起身子,靠在软垫上,声音虚弱却温柔。
薛容似乎被触动了。眼眶微微发红,低声道:“父皇,您……您不会有事的。”
皇帝摇摇头,语气中带着几分释然:“朕的身体,朕自己清楚。太医们已尽力了。自从那次坠马,朕便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方才在门口,你应当见过太子了。不久之后,璟儿便是这皇宫的主人了。”
“容儿,朕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
皇帝的声音渐渐低沉:“这么多年,朕心疼你染上疯病,对你格外宽容,万事都由着你的性子。太后和皇后都曾劝过朕,可朕就是无法对你狠心。”
“你这孩子太让人操心了,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不怕,就连娶亲这档事,也要和朕作对……咳咳,朕真的不知道,朕离去之后,你该如何自处。”
薛容低下头,声音哽咽:“儿臣知道父皇的良苦用心……只是儿臣,实在无法在这宫内生存,才会一直逃避父皇……”
“是啊,你不喜欢皇宫。”
皇帝喟叹道,“连这一点,也和你的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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