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擦?”
仰首间,杨祯雪撞入一对熟悉的眉眼。
她放下手中针线,略带嗔恼地接过叠得规整的帕子,将血珠擦拭。
伏坐许久,她的肩颈有几分软酸,遂将四指覆上后颈轻揉。
“将军今日是作何花样?”
“无召入宫,夜探皇室女眷,是为不敬。”她声调拔高,佯装恼怒:“你当真以为孤不敢罚你吗?”
“臣冒着风险来讨公主欢心,反倒被斥责,好没道理。”他在话语间不自觉带上几分委屈。
杨祯雪顿时哑言,最终还是忍无可忍朝窗外一唤:“莺时,他不明白规矩,你也不懂?”
“奴婢失职,这就请将军离开。”
“不必。”
她深吸一口气,低垂着眼眸不去看他,只专注于手中未尽之事。
周径山自顾自坐在她对面,难得有耐性静静看着她直至绣品完成。
她将针线收好,稍稍理了一下略微凌乱的桌案。
“你有话要说,是什么呢?”
“臣的解药,公主打算如何交付?”他摊开掌心,张口就是毫无客套的诘问。
沉吟片刻,杨祯雪缓缓开口。
“每月十五,你亲自去城西的千金坊取药,孤的人只认你的脸。”
千金坊,是京中有名的赌场。
“公主的如意算盘打得可真响。”周径山眼尾微挑,哂笑道:“公主的资产,让我去镇场子?”
“好啊,反正我已经声名狼藉,也不在乎多那一个。”他欺身逼近,愈发得寸进尺起来:“不过,是不是该给我些分成?”
“容后再议。”杨祯雪有一瞬的失神,她急促将话道尽。
她一把推开他,半垂玉首,刻意避开他的凝视,眼波流转间带有几分惶急。
没由来的,她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他生有一双过分好看的桃花眼。并不似繁星璀璨,也不多情轻浮,却兼具清冽与浑浊,仿佛藏着情绪。
每每对上那双眼,总能让她失态。
周径山的眸光灼人,直叫人心尖发颤。
见杨祯雪耳边赤色难掩,他不再捉弄她,不过顷刻便恢复了往日正经。
周径山展出一庚宴帖。
“昨日,你派人叫我千万收下这庚宴帖,是什么意思?”
杨祯雪翻开宴帖,徽墨映在如雪的纸上,笺尾的殷红小印是相府的落印。
她没有答复他,而是反问道:“你要去吗?”
“不去。”没有分毫犹豫,他便出了声。
杨祯雪早已料到,她不去询问缘由,换上不容拒绝的口吻:“不,你必须去。”
“一场春日宴,又不会把你抽筋拔骨。去凑凑热闹何妨?”
“那可不一样。”周径山意味深长道:“这场宴席倒不如说是择婿宴。”
梅相的孙女到了待嫁的年纪,京中权贵向来以梅家为首,她的这一桩婚事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
她的婚事是相府的权衡和考量,亦是梅家女儿的头面,没有她半点做主的机会。
“你若是担忧婚嫁一事,大可不必。”杨祯雪直言不讳:“纵你面容姣好,军功显赫。但以你的名声,不说其他朝臣,单论梅相便绝不可能把孙女嫁给你。”
“倘若她对我一见倾心呢?”
“那也由不得她。”她轻叹道。
“你呢?你的婚嫁事宜,可曾考虑过。”
杨祯雪眼眸凝滞,似有千言万语锁在喉间。
她的确还从未考虑过自己的婚事。
她承皇家荣辱,享万民敬仰。
可女子婚嫁听之父母媒妁,是亘古皆诵的明理,亦是难填平的沟壑。
而今九州山河定数未知,公主和亲以换两国交好,不知何时竟成为了不成文的规定。
察觉到杨祯雪的神色郁郁,周径山一贯不会说些安慰人的话。此刻,他极为认真地去柔声安抚:“女儿身,不是过错,更不应被礼教囚于樊笼。”
多年来杨祯雪的坚强他都看在眼里。若没有对她的欣赏,那他也不会主动找上她。
见她眉间愁绪依旧,周径山俶尔单膝及地,字字掷地有声。
“臣以项上头颅立誓。”
“只要臣一息尚存,哪怕万军叩关,也断不会让蛮夷铁骑踏破京城,更不会让公主殿下的鞋履染上异邦黄沙。朝中若有人想推您和亲,除非踏过臣的尸骨。”
杨祯雪身子簌簌发颤,一滴泪将要从眼眶坠落,她匆忙抬手去拭。
少年的话语仿若绵绵细雨,悄然浸润心田,一股无法言说的滋味浮上心头。
她心中纵有万语千言,终只化作一句轻语。
“谢谢你。”
周径山仍是跪拜之姿,她疾步上前欲要搀扶起他,不料脚步错乱,身子骤然前倾。
手臂被人一扯,她撞入一个温热的胸膛,能清楚地听得心跳声。
近在咫尺,一下又一下。
“当心。”低沉的尾音扫过杨祯雪的耳畔。
怀中她贴近时的柔软直抵心尖,搅乱一池静水。
周径山的手横在她纤细的腰间,稳稳托住这一副失衡的身躯。
二人俱是一僵。
隔着衣裳,杨祯雪能感觉到他掌心传出的灼灼温热。
殿中仿佛只余二人低沉的呼吸,连虫鸟都屏息。
她微微侧首,眼睫低垂,想要避开他的灼灼目光,耳根已染上薄红,只觉他视线所及之处,肌肤在隐隐发烫。
为了掩饰在他跟前的不自在,她喉间脱口而出一句指责:“逾矩。”
杨祯雪话音落下的瞬间,箍在她腰间的手便遽然松开。她只觉得腰际一空,足下不稳,险些倾坠于地。
杨祯雪黛眉一蹙,心头霎时冒起怨怒,她将声调扬起,嗔骂道。
“你故意的。”
周径山垂手而立,眉宇间似有不解,倒生出几分无辜来。
观他这副模样,杨祯雪一时无名火起,偏又无可奈何。
是她让他放手的,她没有理由去斥责他。
二人相视一眼,很有默契地将那段小插曲轻轻揭过,只当浮云过眼,片影不存。
“春日宴,孤与你同往。”杨祯雪断然道。
周径山尚未来得及回话,殿外莺时慌张的声音传入。
“奴婢见过贤妃娘娘。”
四目相对的瞬间,杨祯雪来不及思索,她猛地抓住周径山的手腕,用尽最大力气将他推向深处的屏风。
他的身影没入屏风后,只听“吱呀”一声,殿门被推开,杨祯雪早已旋身坐回案前。
“更深露重,永安怎地还未安歇?”
崔遗真身后侍立的宫娥为她解下斗篷,里面露出端丽的宫装。
她径直朝杨祯雪走来,步子轻缓,目光极自然地落在桌案的白瓷炉上。
“怎么没有燃我送你的香?”
她的眼眸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own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