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德一句话犹如落入油锅的沸水,瞬间溅起满堂喧嚣哗然。席间紧绷许久的名为体面和规矩的弦,终于在此刻应声断裂。
树上安睡的鸟群像被弹开一般四散惊飞,密集的翅膀慌乱地拍打着枝叶,发出骤雨般的扑响,卷起几片轻羽,旋即化作天边一串仓皇移动的黑点。
纪不楼把玩白玉酒杯的手一顿,抬眸透过金丝牡丹屏风,虚虚落在鹿怀舒身上。
他喉间的红痣滚动了下,单手支颐不知在想什么,眸底闪过一丝惊叹和兴趣。半晌,纪不楼微不可见地摇摇头,内心轻叹:胆子真大。
众人目瞪口呆、面面相觑,长德方才说什么?
他说鹿修尘······有狎童之癖?!
风光霁月、举世无双的才子鹿修尘,不仅剽窃旧友诗词,撒谎成性追名逐利,背地里居然还有这等不为人知的、断子绝孙的恶心癖好?!
睿王眼前一黑,身形不受控制地晃了几下,扶住额角“哎呦、哎呦”地叫唤,恨不得现在立即马上派人将长德这个不识时务的蠢货乱棍打死。
他脸色阴沉,本想用鹿修尘向自己的六侄儿卖个人情的,但经长德大张旗鼓地一闹,估计是不成了。
“一派胡言!长德我|艹|你祖宗!”
睿王还未来得及说话,就见下方意外突起。
鹿修尘不知哪儿来的力气,肩膀发力使劲一撞,竟将压着他的两位带刀护卫硬生生顶开。
失了束缚,他像只狗一般,跌跌撞撞从地上爬起,埋头不管不顾地朝长德的方向奔去。
二人脑袋撞在一起,发出令人牙酸的沉闷声响。
长德毫无防备,慌乱之下仰躺在地,头结结实实撞上身后的青石地板,耳边传来嗡嗡的声响,意识有一瞬间的恍惚。
鼻下传来温暖的、黏腻的流动感,长德下意识伸手摸了摸,原是流鼻血了。
“长德你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老子平日里对你怎么样?嗯?我真是日|了|狗了!”
鹿修尘此刻全然失了风度教养,手抖得厉害,心跳重如擂鼓,以至于他完全听不见其它声响,耳边只余自己急促、粗重的呼吸声。
他衣衫凌乱,胸前有个大大的泥脚印,长发糊了满脸。他呸了声,旋即开始破口大骂,将长德的祖宗十八代都拉出来鞭尸了个遍。污言秽语听得在座众人都不自觉皱起了眉。
“啊——”
“老实点!”
还没等鹿修尘过足嘴瘾,身后的侍卫便冲上来对准他的膝弯一踹,剑柄毫不留情地肘在鹿修尘腹部。
鹿修尘闷哼一声,痛得直接弯下了腰。
长德慢吞吞从地上爬起,不敢再去看鹿修尘的眼神。
若是放在几日前,有人跟长德说,他不久后会背叛鹿修尘,长德一定打得他满地找牙、哭爹喊娘。
他六岁开始跟着鹿修尘,迄今总共十八年,公子待他有如家人。
他十一岁时染病,鹿府人要发卖他出去,是公子跑去老妇人跟前大闹一通、百般阻挠,并偷偷请来大夫为他医治,长德才能活到现在。
父亲下葬,公子派人找墓地看风水,给父亲备了副上好的棺椁;妹妹成婚,公子足足包了几十两的银子作为贺礼,够普通人家吃好几年了······
诸如此类,长德觉着自己说个三天三夜可能也说不完。
按理来说他应当心怀感恩,替公子鞍前马后、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哪怕是把这条烂命给公子也成。
可是——
那只是按理来说,只是应当,只是出于情理。
旁人对自己再好,总不及自己对自己的好。
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
长德闭了闭眼,重重吐出一口气,用袖子按住血流不止的伤口,转身朝鹿修尘磕了个头。紧接着,他对睿王一礼,清清嗓子,按照商定好的说辞来。
“城东石板街有家慈幼堂,隐藏在弯弯扭扭的巷尾深处,因其位置实在偏僻,故极少有人知道。久而久之,就连官府也忘了,只有想起来时才象征性地拨点银子,其余时候全靠管事的自己补贴。”
“那里头的管事名唤王二,是鹿府一位姓张的嬷嬷的表哥,鹿修尘就是通过张嬷嬷和王二搭上线的。”
“慈幼堂表面上是收容流浪乞儿的地方,实则俨然成了鹿修尘的后宫,他在京城的时候几乎每夜都去,男孩女孩从不忌讳。”
“孩子们正在长身体,长期吃些稀粥野菜导致营养不良,没什么精气神,满足不了鹿修尘的□□。因而他每次去,都是一次性召唤三四个孩子。里面最小的,只有六岁。”
鹿修尘气得脸都要歪了,鼻子呼哧呼哧翕张,像只不断喘着粗气的老黄牛。他的嘴巴被布条堵住,只能发出连绵不断的呜呜声,面上涨红,额头青筋暴起。
简直是放屁!
没错,他鹿修尘的确喜欢小孩子,在床|上确有些不为人知的癖好,但他并非来者不拒,什么人都可以!
他堂堂鹿府三老爷,怎么可能去找那些流浪乞儿?谁知道他们身上干不干净?有没有什么病?
能服侍他的孩子,出身门第不必高贵,但最起码得身份干净,相貌堂堂。每一个送到他床上的孩子,都是经过千挑万选的。
慈幼堂?鹿修尘心中不屑地骂了句,他怎么可能去那种地方?
长德分明就在撒谎!!到底是谁?到底是谁指使他的?!
“六岁?!这个畜生!对六岁的孩子也下得了手!!”
在场不乏家中有孩子的大人,闻此皆神色激动,一个个恨不得冲上去手刃了鹿修尘。有几个大人想起自家洗儿会时还曾请鹿修尘来做过客,更是一阵胆寒后怕。
长德观摩着在场诸位的反应,眼神不自觉飘忽,在触及到某个地方时停了一瞬,须臾后几不可察地点点头。
他舔舔干裂的嘴唇,适时补充道:“不仅如此,鹿修尘对京中各位大人的孩子也很有兴趣,不过碍于身份不敢轻举妄动,只得暗中谋划,想出个万无一失的法子来。”
“你说什么?他,他居然敢动这种心思?!”
“暗中谋划?谋划什么?他对谁家的孩子起心思了??!!”
长德摇头,低声道:“小人不知。”
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学究拄着拐杖颤巍巍地站起来,拐杖在地上砸得震天响,气得几乎要背过气去。
“畜生!你居然,居然敢!你等着,老夫,老夫定要上奏陛下!”
“对!我们一起联名上奏!让陛下下令严惩这个畜生!鹿修尘,你就是五马分尸、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纪不楼表情逐渐凝重起来。他偏头,视线恰好对上鹿怀舒。纪不楼冲长德的方向扬了扬下巴,微微挑眉,意思是:是你安排他这么说的?
鹿怀舒眨巴眨巴眼,脑袋歪了歪,勾唇做了个行礼的姿势。道:纪大人真聪明。
鹿怀舒慢悠悠品了口果子酒,望向趴在地上犹如丧家犬般的鹿修尘,捏着茶杯的力道逐渐加大,指节都泛了白。她眼神冰冷可怖,像是在看死人。
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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