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宗主，山顶上那个花里胡哨的人类一直在那儿，我怀疑就是他在操纵这群鬼东西。”
“对，看他面目狰狞肯定不是什么好鸟。”
叽叽咕咕声随风传到叶清雅的耳畔，群鸟在底下讨论得热火朝天，她在上面吹风。
无聊间数着下面恶鬼穿过的衣服堆，自己的耐心总归是比这群鸟的废话更多一些。
鸟群中走出来一个人，他张开天青色的翅膀朝她飞过来，落在她面前，和将她推入深渊的罪魁祸首长得一模一样。
他道：“是你。”
叶清雅表面上不发一言，心里七上八下只恨八百个心眼子不够用，何况她只有一个实心眼。
如果这人就是小妖，如果他真的识破自己的身份，为什么见到该死之人却毫无波澜，就好像他知道自己一定会出现一样。
或许这个“你”并不单指她。
只要是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都可以是那个“你”。
她决定再试探一番，故意变声说话，声音从头骨面具里穿出来更显得毫无人味。
“少宗主。脚踏两只船你不累吗。”
少宗主打量着她，开始背过去双手绕着她踱步。“我只是顺应天意罢了。你刚来，我们这儿有个传说你可能不知道。
传言从绝情谷出来的，非神即鬼，不论是哪种都必定受过无情道法的淬炼，拥有统御全族的力量，我们称之为大巫。
现在，我代表杜鹃一族像你发出邀请，随我剿灭人类，一雪前耻。”
她听完这段话云里雾里的，索性直接挑明，“你不认得我？”
少宗主盯着她脸上的面具出神，许久才道：“认得，所以才说你是我的故人。那么，大巫。考虑得如何了？”
她点头道：“可。”
他张开双臂展开羽翼，向着山脚发出冲锋的命令。
群鸟一呼百应，他们带着势不可挡的锐气飞向卷宗大本营。
卷宗门前阻挡杜鹃族人百年的结界被少宗主轻易破解，群鸟都在欢呼少宗主威武，只有叶清雅在心里吐槽：一个反水的卧底有什么可炫耀的。
这固若金汤的结界，让里面的妖出不去，外面的妖进不来，最终也敌不过人心难测。
他们直至进入卷宗内仍有许多无神鸟妖出来阻挡，这让起义的鸟群在战斗中多有掣肘。
鸟群见到卷宗里的同类先是大吃一惊，随后便红了眼眶，大骂卷宗之人全是畜生。
不难猜出，卷宗对杜鹃一族的独占心理在明也在暗。
明里针对，暗中在孵化的杜鹃幼鸟上做手脚。
他们每年都偷走一部分杜鹃鸟蛋，对外宣称孵化失败，实则自己将他们驯化成秘密武器。
反正有让妖族禁行的结界在，任何人都不会发现这个秘密。
少宗主将族人兵分三路，一小队留下净化同类，二大队组织对卷宗弟子的冲锋，三小队化整为零去破坏各个蘑菇屋的房顶。
并禁止任何人打破关押杜鹃鸟的监牢。
做完部署后他便带着余下八只杜鹃鸟向最大的蘑菇屋飞去，叶清雅紧随其后。
少宗主并未在此地多耽搁，直接向最大的蘑菇屋冲去。
摇铃声一直未停，时而密集时而疏朗，控制着被驯化杜鹃的进攻节奏。
在他们破门而入时铃声被迫打断，卷王亲自摇铃，结界被攻破时他就料到会被人直捣黄龙，只是没想到，来擒拿他的居然是自己的儿子。
卷王踉跄着跌倒在椅子上，喃喃道：“我早该知道的。”
短短几天他似乎苍老许多，再无那天当众炫耀儿子的凛凛威风，活像棵布满褶皱的枯树，完全丧失向上生长的活气。
他抬起灰败肥硕的手掌，就在他摇铃的前一刻，手中的金铃骤然四分五裂，他睁着惊愕的双眼急促喘息，不甘、屈辱化作无尽的怨恨凝聚在那双混沌的眼睛里。
外面传来胜利的欢呼，卷王眉头紧蹙缓缓闭上双眼。
屋顶开裂出一条巨大的裂缝，叶清雅等人慌忙向旁边撤去，不多时屋顶就全塌了，跟无数玻璃碎片一起坠落的还有只大鸟，干瘪的尸体蜷缩在地，已死去数日。
卷王突然发出神经质的大笑，让人神经不适，他道：“死透了，她去阴间和我的老朋友团聚啦哈哈哈哈哈哈哈！”
少宗主飞身上前按住卷王的天灵盖，发狠道：“你的修为有她的一半功劳，她死了你也不配求仙。今天我就断掉你的灵脉。”
卷王发出痛苦的惨叫，身体像个漏壶般狼狈不堪，叶清雅不忍再看，转身出屋。
少宗主出来时正拿巾帕仔细擦着手，走到她身边，和她一起看着被绑成一串的卷宗弟子，心理莫名舒爽，连带说话的语气都轻快许多。
他道：“这场面我以为你早就习惯了。”
她不想评判两族的恩怨，便保持沉默。
她注意到排成长队的俘虏中一个小小的身影，指着那小身影道：“我要他。”
少宗主爽快答应，很快就有杜鹃鸟带着那小孩走过来，押着他跪在地上。
小孩死活不跪，在杜鹃鸟手底下硬扛着，眼见要被打碎膝盖骨也不服软，最后还是叶清雅出面制止，亲手扶起他。
少宗主临走时撂下一句话：“玩玩可以，要多少有多少，你要是想救他们，你救一个，我杀十个。”
小孩被送到她手里时就被定下三天的死期，这目无王法的私刑让她莫名火大。
不过这地方野蛮生长，没有王法才是正常的。
她对小孩说：“你也听到了，只要你保证不背叛我，我就能保证在你该活的时候好好活着。”
小孩躬身抱拳道：“誓死追随大巫，永不背叛。”
她对小孩的恭维很受用，让他带自己到关押被驯化杜鹃的地方。
守门的杜鹃族人是个死心眼，没有少宗主亲示，死活都不让叶清雅进去。
无奈之下她只好再去找少宗主。
*
“时机未到。”叶清雅听出来了，这是她师父的声音。
另一人冷笑一声，“这小鬼，心眼子可真不少。”
止语仙尊眉头一蹙，沉声说道，“出来。”
叶清雅屏息凝神等了好一会儿，外面大厅悄无声息。
她乍着胆子走出去，发现两人都在看着她，那个陌生人还向她慈爱地招手。
叶清雅拽了拽止语仙尊衣角，“师父，您能教我做人吗？”
“嗯？”止语仙尊不解其意。
“师伯说妖的日子不好过，那我想做人，过好日子。”
止语仙尊并不多言，只是递给叶清雅一本书，“背完再过来找我。”
叶清雅对止语仙尊郑重道谢，看到书面写着《基础心法》，便坐在椅子上端端正正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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