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慕容舜华在海棠树下进行完短暂的交谈后,我回到长乐宫,立刻屏退了左右,独自一人坐在窗边的软榻上。
我怔怔地看着窗外,渐渐西沉的落日余晖将天际染成一片凄艳的橘红,方才在慕容舜华面前强装出的平静此刻彻底瓦解,碎片之下,是翻江倒海的思绪。
真相的碎片在我脑中疯狂碰撞、拼凑,渐渐显露出一个清晰的轮廓。
谢清裕因为忌惮叶家势大,便设计了夹竹桃一案,既害了叶云歌的孩子,又嫁祸于慕容舜华,加剧二人之间的纷争。
紧接着,为了稳定朝局,不得不安抚慕容舜华,为了让慕容舜华能更重新信任于他,竟把一切的一切都推到了尚且有孕在身的发妻盛望舒身上!
而他自己,始终高踞于九天之上,冷眼旁观着这出由他亲手导演的悲剧,维持着他仁德君主与情深夫君的完美形象下。
好一招一箭三雕的毒计!
他不动声色地除掉了叶云歌那个可能带来变数的孩子,顺势敲打了日渐势大的慕容家,最后,更是将皇后和贵妃这两位后宫最具分量的女人,都牢牢地掌控在股掌之间。
而他,则稳坐钓鱼台。
想通了这一切,我只觉得这帝王心术何其精妙,又何其歹毒,何其冷酷!
他已然将人心、感情、甚至未出世的生命,都视作可以随意摆弄、牺牲的物件了。
那么,盛望舒呢?
她知道吗?
她知道她全心信赖、甚至可能还残存着一丝夫妻情分的夫君,在背后对她做了怎样残酷的算计吗?
她可能一开始并不知道这背后来自枕边人的背刺,直到慕容舜华复位后,对她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从昔日的些许敬畏变成了如今毫不掩饰的恶意……
她那么聪慧通透的一个人,对后宫风向感知如此敏锐,怎么可能毫无察觉?
她近来越发苍白憔悴的脸色,眉宇间挥之不去的的沉重忧虑,是否正是因为,她已经隐约意识到了自己正身处一个怎样精心编织的危局之中?
意识到那个她曾经为之打破原则、付出一切的夫君,是如何面无表情地将她推入这孤立无援、腹背受敌的深渊?
我恨不得现在就立刻去椒房宫,把慕容舜华那些充满恨意的话,把我此刻心中这令人齿冷的推测,原原本本、毫不保留地全都告诉盛望舒!
她不该被蒙在鼓里,像个傻子一样独自承受着这来自四面八方的恶意与无形刀锋!
她需要知道这血淋淋的真相,才能看清自己的处境,才能想办法在绝境中寻求一线生机,保护她自己,保护她腹中那个或许是她最后希望的孩子!
但这个念头刚刚升起,就瞬间被冰水从上至下浇熄了。
她能承受得住吗?
她现在怀着身孕,身体本就虚弱,精神更是早已紧绷到了极限,稍一用力便有断裂之虞。
若是此刻,在她最需要支撑和希望的时候,得知如此残酷的真相,得知那个她或许在内心深处还残存着一丝幻想的夫君,竟是如此处心积虑地算计她、利用她、甚至可能是要牺牲她?
万一刺激过度,心神俱损,动了胎气……
我想起了叶云歌生产那晚钟粹宫内弥漫的浓重血腥气,想起了她声嘶力竭后最终归于的死寂,更想起了盛望舒当时苍白如纸、写满痛楚与无奈的脸庞。
那样的场景,我绝不想在椒房宫再见第二次。
我不敢想象,如果因为我的一时冲动,因为我这自以为是的告知真相,导致了更惨烈、更无法挽回的后果,我将来要如何面对盛望舒,如何面对那个可能夭折的孩子,又如何面对我自己的良心?
可是如果不告诉她,难道就让她继续活在这虚伪的平静之下,直到最后被彻底榨干所有价值的那一刻,都还对那个冷酷无情的男人抱有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
这又与帮凶何异!
内心挣扎了许久,最终,到底还是无法坐视她在无知中走向更深的陷阱。
我寻了个由头,再次踏入了椒房宫。
殿内,药香与檀香的气息似乎比往日更浓重了些,盛望舒正靠坐在铺着厚厚软垫的凤榻上,手中拿着一卷佛经。
见我来,她勉强扯出一抹笑意,笑容虚弱,示意我在她榻边坐下。
闲话了几句后,我觑着内殿只剩下我们二人,便斟酌着小心翼翼地开口:
“娘娘。”我的声音轻柔,“近日宫中风波不断,人心浮动,难免有些魑魅魍魉之辈,兴风作浪。贵妃复位之后,对娘娘您,也存了些不该有的误解与怨怼。臣妾实在是担心,这背后或有小人挑唆,或有些不为人知的缘故,在刻意引导。”
“娘娘,您如今身怀六甲,乃是万金之躯,关乎国本,臣妾恳请娘娘,万事还需多加提防,保重凤体为上。”
我尽力将话说得模糊,希望能引起她的警惕,又不至于太过直白地刺激她。
出乎我的意料,盛望舒听完我这番拐弯抹角的提醒,并未露出任何惊讶的神色。
她只是缓缓地将目光从手中那卷佛经上移开,落在了我的脸上。
她轻轻放下佛经,动作缓慢,却异样地平静:“羲和,你的心意,本宫明白。”
她顿了顿,那双曾经温婉明亮的眸子,此刻却映不出丝毫光亮,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幽暗。
“你是觉得,本宫被蒙在鼓里,是个可怜的、被陛下利用、却还茫然不知的傻子,是吗?”她轻轻地问,语气里没有波澜,却直白地猝不及防。
我心头一紧,连忙道:“臣妾不敢……”
盛望舒微微抬手,轻柔却不容置疑,止住了我未竟的话语。
她低下头,目光落在自己高高隆起的小腹上,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摩挲,唇边泛起一抹极苦涩的弧度。
“这宫里,谁又是真正的傻子呢?”她像是在问我,又像是在问自己,声音飘忽。
“本宫与陛下结发十数年,他的心思,他的手段,本宫难道真的一无所知吗?”
她抬起眼,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眸直视着我,里面没有怨恨,没有控诉,只有一种浸入骨髓的、早已被磨平了棱角的认命。
“帝王之心,自古便是最凉的,本宫早就知道了。”
她的语气平静得可怕。
“可是知道了,又能如何呢?”她反问,声音里带着一种沉重的无力感,“难道要本宫像贵妃那般,不管不顾地闹将起来,质问他,哭诉自己的委屈和愤怒?还是像舒妃那样,将恨意明晃晃地写在脸上,日夜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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