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安透过猫眼打开门的时候,神情已回归淡漠。她从门铃的节奏直觉出来,来的人大概率不是林生。
门铃是机器,像五星级酒店被培训后的微笑。它在响了短短的一串铃声后就停了,门外的人好像是在犹豫徘徊,又或者是紧张不安。虽然盛安并不十分了解十八岁的林生,但她觉得,林生会按第二次。
当然,服务员也会按第二次。
门打开,薛嘉铭站在门外。他是个细皮嫩肉的男人,白皙的皮肤上因为暖气泛起了一层健康的粉色。金框眼镜后的眼睛看了盛安一眼,又拘谨地绕过她的浴袍,悄然落进房间内。
“你好些了吗?”他温和地问。
盛安注意到他的目光,对他客气地笑笑:“完全好了,昨天晚上吓到你们了,实在是不好意思。”
薛嘉铭挠了一下后脑勺,倒像个孩子面对父母似的小心翼翼了。他犹豫了一下说:“刚才听见你房间里一直有人在说话,想来想去有些担心,所以过来看看。”
是了,墙壁隔音不好,刚才她全身心扑在说服林生上,忘了这一层了。
不过也无所谓,她说:“是的,刚才我在桦城的朋友来找我。”
“哦,不是亲戚吗?”他说。
盛安笑一下,说:“也是亲戚。”
为了不继续这个话题,盛安说:“你没跟他们一起去雾凇林?”
薛嘉铭低着头不好意思地笑:“他们一对情侣,我总挤在人家中间当电灯泡不太合适。刚好昨晚水土不服有些失眠,所以干脆在房间里补觉了。”
盛安点点头,不知道说什么了。她跟薛嘉铭其实并不太熟,大部分时候都是听韩佳子聊起他,又或者是在图书馆里碰到。他们专业不同,男女宿舍楼又在两个区域,学校食堂也有好几层。盛安大多数时间是独来独往,或者跟室友一起搭档。薛嘉铭在她的眼中就是一个书卷气颇重的大学男生,除此之外,她没有刻意去关注。
薛嘉铭说:“那你晚上烧烤还能吃吗?”
盛安笑笑:“当然,我已经跟韩佳子说过了。我身体的问题基本来源于缺觉,睡足了就没事了。”
薛嘉铭又看了一眼房间。房间就这么大,以床为核心的一目了然。他站在门口就能看见屋里没有别人。
他又犹豫了下,终于还是问道:“那你下午还在房间里睡觉?”
盛安:“是啊,睡到昏天黑地,然后去吃烧烤。”
薛嘉铭嘴角上扬一下,眼神却又似黯了一下,说:“嗯,那你睡吧,我也回房间休息,出发时我叫你。”
盛安把门关上,几秒后,听见隔壁传来刷房卡的声音,然后一道门轻轻地关上。
她没有选择睡觉,而是坐回到窗前,打开手机,找出学校里招生处和就业办的电话号码。在屏幕上滑动两下,思考片刻后,又从行李箱里拿出笔记本,搜索有关全国体育大学的各类信息。
原本自己高考择校和专业时,盛佑过来问她,你未来想要从事什么行业,盛安回答是,不知道。她真的是不知道,她最熟悉的职业就是当学生了。她反问盛佑,你想让我做什么?盛佑当时笑得很平静。他说,你觉得做什么开心就做什么。盛安记得当时自己开玩笑说,我啊,做一份完全不用考虑钱的工作就开心,可是有这样的工作吗?如果没有,你也不知道,那就让美国的妈妈决定吧,毕竟没有她从小的鞭笞和养育,也不会有现在的自己。
谢亚君对她的高考分数没有表示满意或不满意,只是直截了当地给她选择了一份完全跟钱打交道的专业。
盛安的脑海里浮现出林生跑步的样子,十四岁时就把陈实的手拗住的样子,她想,他应该是喜欢体育的。田忌赛马,长板效应。
她花了一下午时间查看不同城市不同批次的体育大学基础资料、招生要求、录取分数线,并记下了招生办的电话号码。在此之前,她对体育学科没有任何概念,也没有任何兴趣。这一下午的搜索让她又打开了一个新的世界,原来体育也是可以读到博士的。她以前一直以为搞体育的人都是学习不好的差生。是她狭隘了。
等盛安把眼睛从闪亮的屏幕前转移开时,才发现窗外天色已经晦暗。她下床走到窗边,在最后残留的一丝日光中,看见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鹅毛般的大雪。隔着玻璃窗,白杨长街一片白茫,万籁俱寂。
她总觉得,北方的大雪跟南方的台风天很像,就是会把熟悉的世界变成天气的背景板,又或者说,把复杂的世界洗涤纯粹。五官聚拢,杂音消散,在最原始的自然环境中,人会变得很渺小。因为这份渺小,灵魂会更加清晰。
床头柜上电话在响。
是韩佳子。
韩佳子已经知道盛安完全没事了,也知道她在房间里待了一天,电话里嘟着嘴说自己要过来她房间里化妆。
“大晚上化妆?”盛安诧异道。
“白天的妆不成样了,我还要拍周周烧烤店呢,市民烟火气比旅游景区更容易火。待会儿你给我拍我给你拍啊,我跟陈实白天又吵架了,现在一点都不要看见他。”
韩佳子是个社媒达人,在国内论坛、人人网、开心网、微博、各种空间里都注册了账号,满怀壮志地经营着。她外出旅游时必定相机不离身,总叫陈斌给她拍摄。陈斌很烦这个,为此他们二人吵过不少架。
不过盛安知道他们今天晚上轰轰烈烈睡上一觉就好了,毕竟这种事情发生过太多次,作为他们的朋友,见惯不怪。
性,真的有这么厉害么?盛安不由自主地想,竟比安眠药还有用?韩佳子自从上了大学远离父母后,用学英语的正当理由彻底陷入美剧的怀抱,性格也受其影响变得西化,是宿舍最喜欢聊恋爱和性的女生。她曾在宿舍女生夜聊时大谈特谈,说自己每次睡不好时,就找陈斌睡一觉就好了。还教育盛安,贞操观就是中国传统儒家思想对女生的禁锢。女人的身体是自己的,是自由的,只要能让自己开心,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正想着韩佳子的话,这个女人已经啪嗒啪嗒迈着一次性拖鞋重重地按响了门铃。盛安打开门的时候,眼前晃动着一个大大的粉红化妆包。
韩佳子长驱直入,只奔窗前的桌子,一边化一边喊:“你也来化呀!”
盛安笑着摇摇头,说吃个晚饭而已,化了又卸不是多此一举。她给韩佳子拍摄就好了。
“不行!”韩佳子娇骂道,“我可不是那种光自己独美的女性!让闺蜜当自己陪衬这种绿茶的事情我做不出!你必须化,要美一起美!让北方男人见识一下我们南方女人的魅力!亮瞎整体街!”
她一连串的感叹号把盛安炸地身子前后颤动,笑个不停。韩佳子跟自己完全是两类女人,正是因为这种完全不同的差异,盛安觉得自己有点离不开这个女人。
“好。”盛安竟像女儿对妈妈撒娇一般说,“你帮我化嘛,我手残,你知道的。”
韩佳子兴奋地大叫一声:“盛安!记住你现在的声音,以后要多用这种口气跟别人说话,我跟你说,男人最吃这一套!撒娇,娇憨,没人受的了的!趁年轻就要利用女性自带的魅力无往不利!把世界踩在脚下!”
盛安:“……”
又说:“你就不担心我太美了会抢你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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