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便见康熙耳尖泛红,猛地转身抓起案上奏折,“朕这就去看!”
望着皇帝的背影,越发高挑了,珠兰唇角勾起。系统数据在此,他是真忙的没时间管内务府的事儿,她知道。塔娜是真思念她,她也知道。
西六宫修缮时,她特意让工匠将永寿宫修的温馨舒适,以养生为重。
塔娜,定然会喜欢。
那里面阔5间,前后两进院落,前殿为正,后殿为寝,配殿齐全,整体规格与长春宫相近,属西六宫中等偏大的宫殿。位于西六宫南端,启祥宫西侧,距养心殿约120米,南邻内廷通往外朝的通道。
待格格们入宫,那些堆积如山的账册、错综复杂的采买流程,总该有人分担才是——毕竟,她可不愿独自困在内务府,做个不得闲的皇室打工人。给时空局打工,已经够让人难受了。
腊月十六的晨雾还未散尽,四辆青缎马车已碾过结霜的石板路,停在神武门侧。寒风卷着细雪掠过朱漆宫门,四位少女掀开厚厚的车帘,貂裘斗篷下的裙裾轻扫过冰凉的台阶。
临行前,各家都有嘱咐。
纳喇府二门前,老夫人握着玉宁的手反复摩挲:“入了宫便要谨言慎行,皇后娘娘是你幼时玩伴,虽有这层情分,更要记得尊卑。”说着将个沉甸甸的檀木匣塞进她袖中,“这是……必要时能派上用场。”
玉宁垂眸应是,发间新换的蜜蜡玳瑁头面随着动作轻颤,映得她愈发清雅。
钮祜禄府内,萨琳跪在祠堂祖宗牌位前,她膝下的青砖沁着寒意,却比心中的冷意稍逊几分。
临行前,年幼的妹妹萨琪玛偷偷塞给她一包安神香:“夜里若睡不着,就点上...”话未说完已红了眼眶。她们都是家族的重要资产,而今到了称量斤两的时刻,一个庶妃显然不能让阿玛额娘满意。
马佳府的大门里,诺敏被祖母紧紧搂在怀中,“诺敏,见了皇上皇后要多笑,莫要像在家里总躲着不爱见人。”老人布满皱纹的手抚过她的发顶,
诺敏点头,想起珠兰信中说的“内务府的账房缺人”,心中竟生出几分期待。
赫舍里府正厅,塔娜跪在祖父索尼面前。
“你姐姐在后宫站稳脚跟不易,”索尼的声音低沉,带着几分嘶哑,“此番入宫,你只需做好两件事:一是听皇后的话,二是护好皇后。”他见塔娜抬头时,那眼神里只有雀跃,居然是一团孩子气,不禁咳嗽了两声。
这样也好,一家两个女儿,总有一个是皇上喜欢的样子。索尼叹了口气,朝中攻守之势异形了。此刻的局面,不是索尼喜欢的,却容不下得他不接受。当初他觉得自己是下棋的那个,大胆预测太皇太后的想法。今时今日,全凭皇帝做主了。
老伙计们还想跟皇帝争,真是想不开啊。怎么就不晓得以退为进呢,鳌拜都晓得的。
四辆马车渐行渐远,车帘后的少女们各怀心思。
玉宁闭目养神。
萨琳摸出一本书。
诺敏盯着一串红宝石缠枝莲花穗子。
塔娜满怀激动,恍惚间又听见姐姐入宫前的叮嘱:“别怕,姐姐在宫里等你。”
晨雾渐散,阳光穿透云层,在她们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蜿蜒着没入宫门深处。
诸女入宫,按制前来拜见皇后娘娘。
养心殿东暖阁内,铜胎掐丝珐琅香炉吐着袅袅龙涎香,与餐桌上的热粥香气缠绕。
珠兰身着家常月白缎袄,一支白玉扁方梳起小两把头,只用绒花做点缀。见四位少女鱼贯而入、大拜行礼,立刻起身相迎,“快别行礼了,在我这儿没那么多规矩!”
塔娜早按捺不住,欢呼了一声“姐姐千岁”,像只雀跃的小鹿扑到桌前,盯着银碟里的玫瑰豆沙包直咽口水。
原是想趴姐姐怀里哭一场的,可这么多熟人在,先填肚子,等没人了再哭。
“快些脱了大衣裳,来用早膳。”珠兰叫宫女们都退了下去,此处也没了外人在,大家能松散自在些。都是一大早就出门的,定是空着肚子的。
乾清宫
春苒来回禀,今日皇后娘娘见了三位庶妃与赫舍里格格。
梁九功竖着耳朵仔细听,等皇上下朝回来,定是要问的。
慈宁宫
太后不解,为何太皇太后不把几个孩子召来相见,她还怪想她们的。
太皇太后摇了摇头,说初一、十五外,自己不召,也不许太后召见。
太后偷偷撇嘴,不见就不见吧。等年节下,女眷按规矩去御茶膳房做奶茶饽饽时,总能看见她们。
养心殿
四女皆笑,一瞬间便没了生疏感。她们本就在一处嘻嘻哈哈惯了。规矩学了,可见了如同往日丝毫没变的珠兰姐姐,还是心下放松的。
马佳诺敏眼疾手快地扶住塔娜险些歪斜的斗篷,帮她脱了挂起来,温声笑道:“当心。”
回来便利落地为她布菜,将蟹黄汤包摆在最顺手的位置,仿佛全然忘了自己还未落座。这是珠兰姐姐的妹子,便是她的妹子。她在家并不喜爱弟妹,毕竟都是她入宫后出生长大的,可见了塔娜,便十分稀罕。
看向皇后娘娘那边,诺敏心中全是蜜意,自小时候起她就喜欢姐姐,喜欢和她亲近。至于当年马佳氏被算计的事儿,她早就丢在脑后了。
纳喇玉宁踏入殿内时仍带着几分拘谨,藕荷色旗装裹着纤细的身形,黛眉微蹙打量四周。直到珠兰姐姐亲来拉着她的手坐下,塞给她一碟糖蒸酥酪,才微微放松下来。当日在慈宁宫,珠兰姐姐也是这样拉着她的手,从地动里拯救了她。
纳喇玉宁自诩是个清高自负之人,可碰见真诚待人的赫舍里珠兰,也是没了脾气,有些人的存在就像空气一样,无处不在且令人离不开。
她瞥见萨琳立在门边,墨绿织金缎衣衬得人愈发清冷,便轻咳一声:“都到齐了还愣着,皇后娘娘难得纡尊降贵,咱们可得识趣些。”虽说不喜欢萨琳,可也不愿意见她的不合时宜给大伙添堵。
萨琳本是八旗贵女,结果与她们这样的包衣之女一同封了庶妃,心中不愉快也不该放在脸上。
萨琳垂眸福身,行至桌前时目光突然定在青花珐琅瓷碟中的羊肉酱上。
记忆突然翻涌——幼时在慈宁宫,她也贪嘴。虽然她印象中自己总爱与珠兰争一个长短,但珠兰总偷偷给她留半罐羊肉酱,如今时隔数年,她也奇异自己居然还记得这桩小事。原来,她总是知道,她喜欢什么,想要什么。
她慌忙低头掩饰泛红的眼眶,却听玉宁嗤笑一声:“不过是口吃食,瞧你这没出息的模样,也不怕人笑话。”话虽刻薄,却不着痕迹地将帕子推到她手边。
“快尝尝这新做的云片糕,”珠兰将糕点放到萨琳面前,假装没看到她的泪,指尖不经意擦过她冰凉的手背,这个孩子要强,“御膳房的厨子总做不出慈宁宫的味道,我还特意叮嘱放了桂花蜜。”
萨琳喉头哽咽,咬下糕点的瞬间,甜香混着咸涩的泪意漫开——自封后无望,额娘全心扑在幼弟身上,她已记不清多久没人问过她爱吃什么。
做不成皇后,难道该怪她吗?
该怪的不应该是,她那志大才疏的阿玛吗?
为何都要来苛责她呢……
塔娜腮帮子鼓得像只小松鼠,含糊不清地赞叹:“还是宫里的饭菜合胃口!”
诺敏笑着用帕子替她擦去嘴角的酱汁,这个傻姑娘啊。她转头又为珠兰添了半碗燕窝粥,眼中盛满孺慕,“姐姐尝尝这个,火候熬得正好。”
“还记得咱们在慈宁宫偷烤栗子吗?”珠兰突然开口,惹得众人纷纷抬头。
塔娜笑得差点呛着,“那次玉宁姐被烟呛得直打喷嚏,结果把老嬷嬷引来了!”
玉宁顿时涨红了脸,抓起帕子要打,却被诺敏眼疾手快地拦住。
“别处的栗子哪有那时的香甜。”萨琳轻声开口,这是入殿来她说的第一句话。她用银匙舀起一勺桂花糖藕,看糖浆缓缓流下,“但比起来,倒是多了几分...”
话未说完,便被塔娜的欢呼打断:“姐姐!枣泥酥!”
一时间,碗筷碰撞声、笑闹声、劝菜声此起彼伏。玉宁的嗤笑,塔娜的狼吞虎咽,诺敏的温柔叮嘱,萨琳偶尔的轻声附和,还有珠兰时不时的调侃,将这方小天地填得满满当当。
晨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四人身上,映得珠兰戴着的白玉扁方愈发温润,恍惚间竟与慈宁宫的姐妹相聚别无二致,仿佛时光从未走远。
若是时光停留在这里,不晓得会有多幸福,塔娜笑眯眯吞下点心。
日光还在青砖上蜿蜒,宫女们刚撤下残羹冷炙,珠兰已利落地起身整了整衣襟。
塔娜下意识伸手去够案上剩下的半块枣泥酥,却见姐姐冲自己眨了眨眼,袖口暗绣的缠枝莲纹随着动作若隐若现。
“带你们去个好去处。”珠兰笑着挽住萨琳的手臂,金丝莲花纹护甲轻轻擦过对方微凉的腕子。
玉宁拢了拢貂裘,眼波流转间瞥见诺敏亦步亦趋地跟在珠兰身后,裙摆扫过满地阳光,倒像是追着日头走的蝴蝶。她撇嘴,也不知自己在酸些什么。
乾清宫
皇帝重重咳了一声,朕就知道,她是为了给自己找玩伴儿!
梁九功差点就跪地上了,我的主子娘娘啊,那晚膳您可千万要来啊。皇上的脸色,青了。
珠兰等五人沿着覆雪的游廊转过九曲十八弯,后头跟着一串儿宫女太监。
塔娜还踮着脚往永寿宫方向张望,嘴里嘟囔着:“姐姐,咱们是不是走错路了?”
直到朱漆匾额“内务府”三个鎏金大字撞入眼帘,玉宁攥着绢子的手骤然收紧。莫非……
寒风卷着细雪掠过庑殿顶,檐角铜铃发出清越的声响,却掩不住几人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萨琳望着院中堆叠如山的账本箱子,墨绿裙裾下的手指蜷起——她分明记得父亲昨夜还说,皇后娘娘将内务府攥得滴水不漏,不可能让她们沾染,要她从皇上那儿使劲儿。
“这月广储司的绸缎采买、营造司的宫室修缮,还有会计司的账册核查...”珠兰推开账房的雕花木门,墨香扑面而来,二十余架檀木书架上,泛黄的账册几乎顶到藻井。
她拿起最上头一本,封皮上“康熙四年冬季宫用炭火”的字样还带着新描的朱砂,“杂事太多,我都忙不过来。日后,宫中采买之事暂时便由你们分管些吧。”
塔娜手里的枣泥酥“啪嗒”掉在青砖上,碎屑溅在诺敏裙角。
玉宁的点翠耳坠随着颤抖轻晃,突然想起父亲送她入宫前说的“蛰伏待时”。珠兰姐姐,就是珠兰姐姐,父亲那般凡夫俗子,怎么能晓得神仙中人之思。
萨琳盯着账本,又看向珠兰,不解其意。
诺敏下意识上前半步,却在触及珠兰含笑的目光时,红着脸退到一旁。
北风呼啸着撞在窗棂上,将众人的惊吹成凝滞的静。
唯有珠兰指尖划过账本的沙沙声,像是春蚕啃食桑叶,将这方天地的沉默,织成一张细密的网。
雕花铜炉里的银丝炭“噼啪”爆开火星,照亮的是《采买名录》。
她将檀木镇纸重重压在泛黄的宣纸上,目光扫过众人,“内务府每年采买流水之多,不可计数。与其便宜外头的蛀虫,不如交给自己人。”
玉宁轻拂桌面,带起账本上的薄尘,她迫不及待的问道:“姐姐是说...让我们举荐皇商?”
她想起关外乌拉老家那些叔伯们猩红的眼睛,每当提起内务府采买,喉结总随着吞咽上下滚动。乌拉纳喇她们这一支虽然是京中包衣,在地方上还有不少族人姻亲,以当兵为生,靠着山林吃饭。若是能转从商事,日子能好过许多。
她能被选入宫待年,与乌拉纳喇全族的战功有关,也与乌拉部在海西的根基有关。否则,她只是包衣郎中之女,怎么有底气在慈宁宫与一众贵女交好。
“关外的东珠、皮草、人参,往后归你管。”珠兰将写满密注的羊皮卷推过去,墨迹在“宁古塔参行”字样上洇出深色云团,“挑商户时仔细些,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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