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又开始下起雨,女人两颊干红,眼角带泪,头上戴着的麻布滴下雨水,泛黄的鞋面湿透,她的手里捧着骨灰盒,对着半开的校长室门又哭又笑。
骨灰盒上黑白照片映出男生张扬的笑容,是死去的吴鸿飞。
历烊观察了四周学生的身影,并没有死去的少年。学生的声音很轻,险些被雨声盖过:“他家里人怎么还有脸,居然敢找来学校……”
为了讨公道,还是为了把孩子的死这顶帽子扣在学校身上?事在人为,吴鸿飞的死轻飘飘,在这所学校里惊起一阵短暂的风波。
立式空调呼呼吹着风,被辞退的男老师低着头,镜片染上一层雾。前不久就在这里,吴鸿飞双手一撑,从他背后的窗户上一跃而下,结束了自己短暂的一生。
这件事老师付了主要责任,学校为了让学生家属那边息事宁人,做出了赔偿,和辞退主要任课老师。
耳边一阵嗡鸣后,是男女的吵架声。模糊间头顶的天花板在晃动,像液压机似的降低,朝着历烊压迫而来。
或许,就在当日,吴鸿飞就是被这一次次的压回泥潭,逼不得已下才会选择跳楼轻生。
身边的环境随着争吵拉远变幻,陌生的住家环境,站在门边的身影颀长,看起来很是眼熟,那人抬起脸来,历烊这才发现,是吴鸿飞!这里原是他家。
吴鸿飞神色恹恹,手里举着一个苹果伸到历烊面前。
“有事?”鬼魂给的东西,历烊不敢吃。
吴鸿飞没说话,依旧举着个苹果。
“……”
三番五次,忍无可忍下历烊举起手,苹果从吴鸿飞的手里滑落,在地上滚了好几下,撞到了墙根上。
历烊没好气:“滚!”
余光留意到,地上的苹果在顷刻间干瘪腐烂,历烊瞳孔微颤,顿时觉得气堵在喉咙,嘴里干涩。
四周的空气挤压收缩,一股无形的力扼住他们的四肢,残忍地掰折压缩,他们都被困在了这片因苹果腐烂而急剧扭曲坍塌的空间里,仿佛也在一起跟着腐烂。
“啊——”
他们的手脚怪异地扭曲,头颅不受控制转动,咔嚓一下三百六十度掰折,历烊喘着粗气不由瞪大眼睛——
只见得角落的腐败被捏成骰子般大小,墙体聚拢的同时,他们的身体也随之急剧变小。
历烊的手无助地伸出,五指飞快张开,隔空拿物,粉碎性的手肘带来死一般的难受,那是一颗再正常不过的骰子,纯黑材质,还没他一个指甲大小。
吴鸿飞痛苦地躺在地上抽搐着,张大嘴宛如濒死的金鱼,他的嗓音干哑深沉:“别动它!不然我们都会死!”
历烊闻言一愣,转而却笑了出来,他的脸上满是因为疼痛而泛起的冷汗,苦涩的笑容下,隐藏着一抹不易被察觉的释怀。
他的嘴角扬起诡异的幅度,说话声音本能的发颤:“都是死人了,还会怕死?”
魂飞魄散而已,这个代价他还承担得起。况且,历烊并不相信这个幻境,真能拿捏住他。
四面骰子,四个骰面的点数一模一样。历烊的手指弯曲,骰子被迫在掌心翻转。他的另一只手捂住心脏,咬紧牙关,眉心微微皱起。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冰冷。骰面上长出黑长的刺,狠狠扎进历烊的手掌心。他的哀嚎声顿时回荡在屋子里。那不停旋转的逼仄空间,从外往里看时,赫然呈现出的正是骰子内部的景象。
模糊的视线里,历烊看到一对中年男女推门而入,他们放声争吵,最后演变为动手打砸屋内的陈列物品。
吴鸿飞的灵魂放弃抵抗,慢慢萎缩变回小孩子的模样,婴儿浑身赤裸,表情茫然,听到父母吵架的动静,紧不住害怕大声啼哭,一张小脸涨得通红。
他们头顶的天花板上长出了密密麻麻的倒刺,尖锐的嗓音混合着稚嫩的啼哭,历烊的脖颈暴起青筋。
身边的吴鸿飞消失了……
“妈妈——”
脆生生的一句叫唤。
已经长出乳牙的三四岁小孩坐在椅子上,他手里的笔丢到地上,面对父母的吵架,他只会睁大眼睛。
历烊陷入来自灵魂深处的剧烈疼痛,无法自拔,大脑逐渐昏沉,眼底一片混乱,历烊看着母亲第一次冲过去抱起孩子,回避了与丈夫的争吵。
房门打开的同时,反复上演过的吵架还在继续,那孩子长大了些,学会自己乖乖坐好,眼底由最初的害怕,变成了麻木。
小吴鸿飞的脚边散落着的,是飞溅过来的陶瓷碎片。他低头看着倒地痛苦挣扎的历烊,眼底一如既往的冷漠。
伴随着长大,记忆已经在他的脑海里根深蒂固,或许,他们早就死在父母的争吵声下,死在那个廉价的出租屋里。
“离婚,我要跟你离婚!这日子不过了!”
母亲顶着脸上的巴掌印,哭得声嘶力竭。
……
尖刺扎得手掌血淋淋,历烊的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穿着校服阳光明媚的少年,此刻正居高临下地站在他面前,吴鸿飞的眼底带着几分看好戏的戏谑,表里不一的外表被撕开,透出皮囊下和他父母一样的冷血。
理智无法占据历烊的大脑,心理深层的折磨,已经延伸到刮擦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道德捆绑住一个平凡得再平凡不过的家庭,哀嚎惨叫冲出历烊紧闭的唇齿。
真真实实体会到的痛不亚于身体上的凌迟,原来,历烊也可以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屋门砰地一下重重关上,少年半蹲下身子,欣赏着历烊的狼狈,他手里夹着一根烟,抬起头吞云吐雾。
这样的家庭,只会教导出一个和他们一样擅长伪装的孩子。
地上是破碎的花瓶,和一滩水。少年将手里的烟头重重地丢在地上,再次扬起的笑容极具假面感。
吴鸿飞将心里的脆弱筑成一道道高墙,他将自己的敏感,家庭的不堪,彻底隔绝在外人的视线之外。
“在这个世界上,这样的家庭氛围是常态,除了我,还会有千千万万的孩子出生,我是廉价的懦夫,配不上他们的爱。”
两道眼泪滑了下来,这样的悲剧无时无刻不在上演,吴鸿飞笑得轻巧,他的肩上压着两代人的希望,可他不愿再被束缚下去。
“你!”历烊身子发软,整个人瘫在地上。
吴鸿飞蹲下来,冰冷的手指刚触及历烊的皮肤,就感受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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