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
现场静得仿佛庄山能听到老猎人额头汗水滴落的声音。
沉寂半晌,他双手先是在空中比划了几个无意义的动作,最后才插在腰上,声音像是经久未弹的紧绷的弦,别人拨一指甲盖,就干涩地冒了出来:“来使大人是不相信我吗?我对公爵忠心耿耿,送过这么多女孩给他从未出过任何纰漏……”
“威廉先生,”黑袍围住的来使突然打断他,他不露痕迹地打量了老猎人一眼,余光中闪着对方对襟闪闪发光的金丝边,眼球转几分,金丝边隐去,他的目光重又回到庄山和莉奇身上,“别紧张,我们只是例行公事的检查,双月的特殊性您也知道,只有我们双方的配合才能保证今晚仪式的顺利进行,和保证公爵大人的安全无虞。”
老猎人上前几步,“来、来使大人……”
只是他还没说完,鲁斯威就伸手把他拦了下来:“来使代表的可是公爵,你是想拒绝公爵大人吗?”
说完,他还在老猎人右肩重重拍了两把,并用力把他推到一旁去,给来使让路。
老猎人慌张失措地跪下,他向来使解释自己绝无任何反抗公爵的想法,但他还未说完,对方就已经从他身前走过,只留下一句:“您得让公爵相信您的诚意,所以我这不就来了吗?”
“这就是那名女巫和您的女儿?”他走到庄山身前,略略打量着她们。
庄山第一次近距离看到黑鸦公爵身边的人,鲁斯威和老猎人那种兽心但属人科的不算,这位来使外形和人类相差无几,只不过眼睛格外具有乌鸦特质,他打量别人时眼球不动,有时候瞬膜罩下来,总给人一种隔着帘子向外窥视的错觉。(注1)
因为帘子总会造成一定的视野障碍,而瞬膜却不会。
外人眼中的半遮半掩,却是黑鸦的一览无余。
怪不得老猎人这么紧张。
庄山坦坦荡荡,由威廉夫人进行了第二次搜身。轮到莉奇时,来使突然开口:“把她的头发散开。”
庄山看着威廉夫人双手插进莉奇头发里,从头皮到发尾摸索了一遍,最后确认无误才重新扎好头发。
“……?”
怎么……好像……她并没有这一项检查呢?
虽然说挺好的,这也说明黑鸦公爵的来使对她很放心,但……庄山摸了摸自己头皮,不禁悲从中来,这破世界也搞隐形人身攻击的吗?
头发少怎么了?头发少不压个儿!
老猎人吞了口口水,他的目光粘在自己夫人的手上就没下来过,从庄山到莉奇,完完整整地检查一遍确认无误后,这颗心才放下。
他刚想把额角的汗擦去,又记起来这衣服贵得紧,只好讪讪地放下手。
眼前一条手帕被递过来,丝绸材质,摸在手里细腻丝滑,老猎人抬眼,鲁斯威挡在他身前,明显让他快擦擦汗把这出戏演下去。
或者说,还有更深层的含义……他低头瞧了瞧自己的打扮,又瞧了瞧鲁斯威的打扮。
当一个职位比你高、随便甩出条手帕都比你精心挑选的衣服要名贵的人都穿着这么低调,那你应该做什么,这自然不言而喻。
此时庄山和莉奇已经被检查完毕,正在被带上马车。
庄山原本想着她们会被分批带上两辆马车,没想到却给安排坐到了一起。果然,山高皇帝远又怎样?土皇帝终究是土皇帝,不成气候。
不过也确实给她提供了便利,庄山掀开帘子,随从的人里没看到老猎人的身影,只有一排长着乌鸦头的随从,随着她的动作,一排脑袋都转了过来。
“……”
怨不得都披着黑袍,却只有那位长得像点人样的来使作为代表。
“老猎人呢?”庄山随即选择就近的人……呃……鸦人问道,想了想,她又补充道:“我是说威廉先生。”
该鸦人并没有回答,而是上下碰一下眼睑,随即扭头置若罔闻。
“……”
庄山对乌鸦这个物种并不怎么熟悉,难得深刻的印象还是童年阴影——《迪迦奥特曼》里有一集,大概就是一群乌鸦脑袋人类身体的小怪兽趁着夜色出来抓人,拿着枪把人缩小关在匣子里。(注2)
她对这种人型怪物总持有一种莫名的恐惧,尤其是那个小怪兽总眨巴眼睑。但她没想到,这玩意儿真站在眼前了,还是种相当倨傲的生物,十分看不起眼前没话找话的食物,并对食物的问题无动于衷。
鲁斯威发现这边有动静,从队伍前排溜达过来:“怎么了?”
他瞅着庄山趴在车窗上,而来使随从站在一旁,对方本身就很瘦,直不溜秋搁那儿杵着,乍一看跟木桩似的。
庄山就这么跟木桩两两相望。
挺滑稽,但滑稽的不是地方。
鲁斯威跟来使随从耳语几句,他的瞬膜合上又睁开,然后俯视了庄山一眼就走开了。
“你们这个组织里等级是这么划分的?越低等越不像人?”庄山望着刚刚那位台柱子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道。
鲁斯威不置可否,直接发问悬在舌头尖上的问题:“你刚刚和他说了什么?”
“哦,我就是看老猎人不在,他……没什么问题吧?”庄山虽然还是懒洋洋地态度,但眼神凝聚起来,整个人也似乎点睛的龙一样有了神韵。
“没有,他换衣服去了,一会儿会跟上。另外你也不要跟这群人接触太多。”鲁斯威听出了庄山口中的担忧,警告她几句,他快速瞟了眼四周,然后靠近庄山压低声音:“我说完这句话,你就开始打我,把我往车里摔。”
还有这等好事?
庄山听得摩拳擦掌。
然而他尾音还没落下,眼前就一黑,然后一股出人意料的大力攥着他头发把他往马车上带。
“砰——”头砸木框上的声音。
鲁斯威还没完全反应过来,那两只手又来了,这次是一手揪住他的领子,一手掐住他的脖子,于是整张脸都非常光荣地被从车窗处塞进马车包厢里面。
他连眼睛都睁不开,毫无防备地被甩了几巴掌。
等等,他刚刚是这么说的吗?
“拿、嘶……拿好了吗?”鲁斯威在雨点般砸过来的打击中勉强开口,喘气道:“别太过分。”
“做戏要做个样子嘛,”庄山语气里掩饰不住地笑意,她说:“诺,人莉奇演技都比你好。”
鲁斯威睁眼,看到莉奇高高扬起的手臂停在半空中,他都能想到这巴掌落下来得多响。
日过正午,一道寒光闪过他眼睛。
“呵,”他笑得后槽牙发痒:“刀已经拿到了啊……”
庄山连忙把刀藏在座位下面,她讪讪地笑了两声,然后说:“接下来就是你的独角戏了。”
随后,一把把鲁斯威的领子松开,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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