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花镂空的窗棂外,淅淅沥沥的细雨恍若断了线的珠玉,叮叮泠泠氤氲起轻薄的水雾。
内室中,陆呦鸣宛如一只娇贵矜持的品种猫,慵懒地倚靠在红木软塌上。如玉的指节仿佛在应和清泠的雨声,有一搭没一搭把玩着腰间那颗鎏金花鸟纹饰香熏球,任由身后绸缎般光滑柔顺的三千青丝倾洒迤地。
层层垂落的软烟罗帐将娇小玲珑的美人身躯笼罩在一片影影绰绰的虚影中,让人摸不清探不准她百转千回的诡谲心思。
嚣张跋扈的管家娘子一踏入伊人阁的领域,便老老实实收敛了傲气,此时就和三等使女一样卑躬屈膝地等在重重纱帘之外,低垂的下颌几乎可以磕到锁骨。
足足一炷香时间,赵氏已经站得足弓发软,冷汗涔涔,那帘后才遥遥传出几缕银铃般清脆爽朗的笑声:
“你们几个毛丫头,就是爱偷懒。既然赵家大娘来了,哪怕我还睡着,你们也该喊我醒来。要知道,赵婶子可是母亲最倚重亲近的陪房,代表的可是母亲的脸面!”
先前数次敲打,如今这番明升暗贬的抬举,唬得赵氏连忙上前两步求饶道:
“大娘子可是高抬奴了!您是高高在上的主子,奴不过是一卑贱仆役,怎好使得特意叫醒姑娘?几位姐儿都是极有分寸的,娘子万万不可为奴责备于她们。”
她说得卑微,倒是惹来陆呦鸣身边几位贴身使女的嗤笑。
负责管理妆奁和衣衫的东乔素来牙尖嘴利,她一双芊芊素手在发丝间灵活翻动,犹如蝴蝶在百花中蹁跹起舞,不过弹指便将美人娘子如瀑的黑发绾成薄如蝉翼的堕马髻,又照着主人的喜好簪了几件精致而不失华贵的玉钗和步摇。
略施脂粉,点绛樱唇,云鬓间垂珠随步轻晃,眉心选用流光十色的金箔纸点上娇艳欲滴的牡丹花钿。东乔为陆呦鸣披上绿如葱茏的碧玉翠衫,轻纱飞扬中袅娜娉婷的贵女仿佛一株灼灼绽放的花中之王,一颦一笑间皆是勾魂摄魄的风情。
陆呦鸣望着铜镜中没有一丝瑕疵的绝美妆容,微微颔首。完美达成任务的东乔登时眉开眼笑,双手交叠着退下后,她一把掀开房梁上悬挂的轻纱帘幔,像一节点燃的爆竹对赵氏高声呵斥道:
“前倨后恭说得就是嫂子这种人!上个月您可是口口声声叫嚷着我们大娘子对夫人不恭敬,理当被官府以大不孝之罪下狱才对!”
“奴那时刚被提拔到夫人身边伺候,心智愚钝,脑子如同浆糊一般理不清状况,这才不小心冒犯了小姐。”
自从丈夫和公公被陆家家主卸去身上所有肥差发配回庐州老家看守祠堂后,地位一落千丈的赵氏早已悔青了肠子,暗恨自己不该为了站稳脚跟便急功近利与那多智近妖的陆呦鸣结下梁子。
此女不仅外貌昳丽如人间富贵花,心也比比干多了一窍,整个陆府后院被她翻云覆雨神鬼莫测的宅斗手段整治得服服帖帖。继室姚夫人嫁入府中多年,生育一子一女,依然无法从这个原配嫡女手中抢回完整的管家权,反而几次冲突都吃了暗亏。
陆呦鸣七窍通明,心眼却比那针眼还细,遇事小鸡肚肠,睚眦必报。赵氏既敢得罪于她,她便暗中使计狠狠惩治了几次,罚得赵娘子哭爹喊娘,此后见着陆呦鸣便如同老鼠见了猫,战战兢兢不敢多说一句。
不过她也知晓适可而止的道理,如今鞭子已然挥下,算算也到了给点甜头的时候,否则狗急了也得跳墙。
断了他人退路,有时候就是绝了自己的生路。
“求大娘子大人有大量,宽恕奴家吧!奴给您磕头了!”
东乔阴阳怪气的嘲讽唬得赵氏双腿一软,她不由想起府中下人之间那条遮遮藏藏流传的小道——
【大娘子真真是心狠手辣,听说去岁协助夫人夺走采买权的那户管事竟被灭了一家五口,连那三岁的小娃儿也没放过……】
若此事为真,自己和家中那几个嗷嗷待哺的孩子还能活命吗?!
赵氏仿佛瘫软的烂泥,佝偻的身躯趴在地上抖得如同筛糠。她像是不知疼痛为何物,额头砸在坚硬的石板上砰砰作响,不过须臾空气中便泛起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大娘子,您饶了我吧!饶了我吧……”
陆呦鸣冲西岐使了个眼色,身着鹅黄襦裙,头发被一根冗长发带松松挽起的素雅侍女沉默地站了出来,纤长细美的柔荑中骤然多出若干尖细银针,比缝衣针略大,尖头闪烁着危险的银光。
笑意浅微,倩影灵动,空气中咻咻划过几道冰冷暗芒,精准刺中赵氏周身几大要穴。极度的惊恐令她想要尖叫嘶嚎,却愕然发现自己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只得保持两眼圆瞪的跪拜姿势仿佛一只呆头呆脑的大蠢鹅。
陆呦鸣轻搭上西岐的手,莲步轻移朝赵氏走去。她笑意嫣嫣,云鬓峨峨,一袭逶迤曳地的银绣繁花轻罗长裙勾勒出怜怜楚腰,肩上那条月白披帛轻盈飘忽,望之恍若谪降凡尘的神仙妃子明艳不可方物。
没有想象中的屈辱折磨,陆呦鸣亲自替赵氏解了穴道,又将人从冷冰冰的地板上缓缓搀起。
被“仙子”亲手扶起,手心又被塞了一条价值数金的兰花珠线绢帕抹去涕泪和血渍,赵娘子只觉得眼前的场景如梦似幻,恍恍惚惚不大真切。半晌,她才仿佛大梦初醒般怯怯呢喃道:
“大娘子,您……”
“我与婶子之间并无生死大仇,你是姚氏夫人的陪房,视我这个原配嫡女如眼中钉肉中刺也是理所当然。”
陆呦鸣反手握住对方颤巍的双手,凝脂般细腻如玉的肌肤触之如寒潭极冰,冻得赵氏心口涌起阵阵战栗和后怕。
“我是极尊重姚氏夫人的,如今掌管这大半家事,不过是受父亲所托,莫让母亲肆意妄为,为了姐弟情分反将陆家库房搬空去了姚家舅舅私库。”
赵氏老脸一红,姚夫人貌美贤惠,知书达礼,偏偏近乎执拗地溺爱娘家幼弟。在她心中,怕是连一双亲生儿女的地位都比不过那位舅老爷。
“我只有一件小事拜托于你,还请赵婶子得空帮我规劝夫人,莫要为了某些打秋风的外姓亲戚与父亲生分了。你我皆知,母亲的未来终究是要依赖父亲和小弟的。”
赵氏深感此言在情在理,刚要点头应允,却听陆呦鸣意味深长地补了一句:
“若是今后母亲那里传出什么异动,还望婶子能够及时告知伊人阁,届时呦鸣定有重谢!”
这、这是逼自己做那通风报信的女细作啊!
赵氏面色骤变,内心陷入万分挣扎,纵使已被陆呦鸣种种手段吓破了胆,她也从未想过当那两面三刀的墙头草。
“赵婶子不必思虑过多,女儿孝顺母亲,找下人多多打听一些母亲的喜好,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少女的呢喃软语婉转动人,似空谷百灵沁人心扉,又似涓涓细流酥软人心。天籁之音恍若恶魔诱惑着赵氏堕入深渊,似是而非的理由更是让她残存的理智愈发动摇,慌乱中手心那条价值不菲的绢帕几乎要被揉烂。
终于,赵氏咬了咬牙,竖起五指重重立下誓言:
“奴,定会为大娘子鞠躬尽瘁,死而后己!”
送走赵氏后,阁内几位凶神恶煞的女娇娥忍不住笑成了一团。东乔瞥见地板上隐约可见的血渍,联想到自家娘子轻微的洁癖,连忙洒上贡品香料,燃起博山熏炉。霎时烟云袅袅,满室馨香,外人招惹而来的异味顷刻间荡然无存。
浓郁酣美的金谷香舒缓了陆呦鸣多思多虑的玲珑心,风姿卓绝的豆蔻少女这才些微露出一点女儿家的娇憨,对几位亦仆亦友的好闺蜜扬起真心实意的笑容。
“呦鸣娘子好手段!把姚氏夫人信赖的陪房捏在手中,今后她再想出什么幺蛾子,也逃不过咱们伊人阁的耳目!”
东乔点好熏香,索性坐下来倚在陆呦鸣肩头,红润的娇唇张张阖阖,仿佛抽不到尽头的蚕丝滔滔不绝个没完没了。
“万不可掉以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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