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一安看不见肉状物的所在，也看不见喷溅的黏液和蛆虫淋了杨家莺满身，但他能感受到水刃的阻力以及扎穿某种肉类后弥漫的极致恶臭。
他有些嫌弃，松开手任由水刃化为水流，重新回到暗河里。
“我在救你，你应该感谢我。”韶一安垂首看着个头只到自己大腿的杨家莺，眉梢轻挑了下，“而不是问我想不想死，没礼貌的小孩。”
杨家莺气笑了，周身黑雾爆发性扩散，轻而易举笼罩住韶一安，触手卷住他的脖子，猛地收紧：“到底是谁没有礼貌。”
脸上的纹路攀爬至脖子，左脸颊的缝隙已然扩张到足以睁眼的宽度，掩藏于皮下的红眼珠半睁，高频率转动，眼瞳无序的放大缩小。
“叮咚。”系统的机械音平静响起。
【由于玩家十秒内未拒绝游戏邀请，游戏开启，胜利者将无条件从败方身上剥夺一件物品，请谨慎选择游戏类型，祝您好运。】
同样的播报也在肉状物的脑海里响起，但肉状物似乎并不能理解这段话的含义，它愤怒又茫然地攻击周围的空气。
遍布其上的脑袋齐刷刷的掀开头盖骨，露出里面发灰腐烂的脑髓和脑花，肥胖的蛆虫蠕动钻游，沉浸在美食自助餐里如痴如醉。
理智值没跌破界限的韶一安看不见这幕恐怖画面，在他的眼里，眼前是一片什么也没有的虚无空气。
但在陈磊和林静仪的眼里，画面冲击感强到理智值不断下跌。
加上韶一安爆了肉状物的其中一颗脑袋，恶心的黏液蛆虫落了杨家莺满身，部分蛆虫甚至往小女孩的耳朵里爬，试图占据新的躯体，筑巢安家。
林静仪本就受到情绪碾压，胃部痉挛得厉害，胆汁都快呕出来了。
陈磊翕动着唇，好半晌才挤出一句话：“小孩姐，我建议你来河里洗洗，不需要你感谢我。”
“喵。”郁沅非常认同他的建议。
虽然他视线里所有静止不动的物体都被糊了层高斯模糊，但蛆虫在动，他看得很清楚，清楚到也想去暗河里洗眼睛。
没有人关心被黑雾吞灭的韶一安。
直到一缕水从半空中划过落入黑雾内，小半截被斩断的触手滚落到黑雾外弹跳了下，继而消失不见，留下一滩蓝色血液。
黑雾回缩，韶一安的身形显现。
他活动着手腕，锋利的水刃顶端沾着蓝色血珠，将坠未坠：“我说，你这动不动就卷人的毛病该改改了。”
杨家莺没搭理他，她在看眼前的肉状物。
耳朵有点儿痒，她毫不在意地把爬到耳朵里的蛆虫拍掉，然后一字一句道：“玩我有你没有的游戏吧，一局定输赢，好不好？”
肉状物有嘴巴，但它不会说话，只会发出“嘶嘶”的吼叫声。
杨家莺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孩子：“我等你考虑哦。”
说完，她转身朝暗河走去，顺道把半空中的杨喵放下来，触手松开软绵绵的猫身时，恋恋不舍地偷摸了两下猫头，还与蒲公英似的尾巴纠缠了一会儿才缩回黑雾里。
触手数量减少，黑雾范围也变小了很多。
脸颊两侧的陶瓷裂纹消退，半睁开的红眼闭合，肉状物随之消失在视线内。
“喵？”郁沅走到她的身边，猫头微歪，瞳内透着浅浅的疑惑。
杨家莺扶着岸边的石头，半蹲着把全身都泡到暗河里，清洗身上的黏液和蛆虫：“你在担心我吗？不用担心，我玩过很多次游戏，一次也没输过。”
“……”对牛弹琴。
他甩了甩尾巴，绕过石块走到韶一安身边，猫瞳呈椭圆形，盯着人类时，显得可爱又无辜：“喵？”
韶一安是唯一一个到目前为止没看见过肉状物的玩家，他不太能确定怪物到底有多大，因此他操控水流凝结成荆棘，将散发恶臭的区域全部围起来，织成了一张巨大的荆棘牢笼。
不得不说，范围偏差有点儿大，但恰巧把肉状物困在了里面。
“我没事，论武力，我碾压她三百个来回不带转弯，我就是不屑于和小孩打，不然她尸体早凉了。”
郁沅：“……”有病。
他缓步走到荆棘牢笼边上，透过缝隙看向里面的肉状物，它似乎想冲破困住自己的牢笼，但进退维谷，尖刺将表面的头颅和手臂扎的黑液四溅，伤痕遍布。
时不时发出尖锐嘶吼，像在表达什么，又像单纯的吼叫。
郁沅绕着牢笼一边走，一边观察上面的头颅。
“这些脑袋全部属于不同的人。”声音忽然响起。
他抬头，看向不声不响蹲到牢笼旁边的林静仪，她没再继续呕吐，惨白的脸色恢复了些许血气，神情平静，像在自言自语。
“头颅有男有女，有老有小，你看。”她的话顿了下，指着其中一个巴掌大的头颅说，“这很明显是个小孩。”
郁沅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模糊的小小头颅映入瞳内。
“嗷。”他轻应了声。
林静仪转着手里的营养液，瞥了眼黑猫，目前的距离刚好卡进情绪感知范围内，她的能力对动物也起效。
但她却没感觉到什么明显情绪。
淡漠，平静，和专属于猫类的傲慢，似乎和她现实世界里感受到的猫咪情绪相差不大。
又很大。
动物的情绪往往比人类更单一，也更极端。
“我听杨家莺叫你杨喵，你能听懂人话？”
空气持续性安静，黑猫微甩了下尾巴，情绪毫无变化。
郁沅的确没在意她的话，他在看她手里的类似营养液的恢复道具。
止血剂和凝血剂产出于低级副本，比如F-至F+级的医院类副本，只要通关，结算时即可获得，非常好刷，有小部分玩家甚至以此当副业，大量刷取后开店售卖。
形成了一条产业链。
毕竟，低等级的副本生存率也不是百分之百，稍有不慎就死状凄惨。
有地方购买，玩家们乐得其所。
营养液……他没记错的话是C级副本产出的道具。
C级副本目前的生存率在62-64%范围内浮动，一个不高不低的存活率。
“喵？”他像一只普通猫咪，轻歪着猫头，在阴影内放大到圆润的黑瞳几乎占据眼眶。
林静仪和他对视了一会儿，然后仰头喝完手里的营养液，道具在手心里缓缓消融，她弯起嘴角，慈祥和善地勾了勾手指：“咪咪，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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