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太累,最近经受的惊吓太多,情绪波动也很大,更何况那样突然的消息对申如月来说更是绝望,巨大的打击,一时之间她才会吐血晕过去。
太医诊断后说并无大碍,只是姑娘需要静养一段时间,最近且不可再有这样大的情绪波动。
一直这样下去,别说申如月一个凡人之躯,就算是铁打的兵,下凡的仙都遭不住。
她整宿整宿地睡不着觉,只能靠着太医为她开的助眠汤药,喝了以后也要熬到后半夜才有困意,勉强入眠。
整夜的做梦,有时候甚至分不清什么是虚幻,什么才是现实。
她们共度的那些时光中,饶烨对她极好,小到每天都会为她料理家务。种田做饭,抄书挣钱,在家中做一个好夫君,早日攒够银子还债,雕各种各样的小玩意,有时候弄伤了手也一声不吭,只想让他们在锦州的那个小家越来越好。
即便两人都知道那片刻的美好不可能永存,但依然沉溺其中,现在却告诉她,她唯一认为真实的那些,甚至也是假的。
大到他甚至曾经拼命救过她。可偏偏,他的父亲又要过她申家满门的命。不共戴天之仇竟是所有事情发生过的前提,她不可能抛开这些。发生在这之上的所有,随之摇晃,轰然倒塌。
饶烨到底知不知道这些事情?
她半卧在床上,又开始一遍遍地回顾起江老夫人对她说过的那些话。
安远侯半年前已经离世,死因并未公之于众,大概是不便启齿。
可为什么最近掩环庵还是不愿意放过自己?
这封追杀令为何还在生效,掩环庵从她手中夺过驯兽术和顺循哨又会再交至谁的手中?
最直接的答案便是饶烨。
她甚至有些庆幸自己从来没有向他说过自己的真实身份。如果他知道她就是申氏逃亡在外的最后血脉,会不会拔剑出鞘亲手了结了她。
可是他若是真想要,何必要借掩环庵的手?他若真有心调查,稍加试探就能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曾经有无数次机会可以顺手拿到所谓那些想要的东西。在尚未熟悉的时候,她甚至还亲手给过他顺循哨!
对付自己,饶烨根本不用费劲。甚至她能从掩环庵手下逃生,亦多亏他的搭救。更不用说,那些日常生活里才流露着的温情脉脉。
她心中的某些念头竟然在可耻地复苏。
申如月揉了揉眉心,又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即便饶烨全然不知安远侯的计划,可他终究还是仇敌之子。
这是不争的事实。
她与他注定只能站在对立面,这是一开始就写好的命运定局。
林中相逢的那一段温情才是微不足道的插曲。本来不该有那一段意外的相遇。
她曾经幻想过千万种赌局,却都只是小情小爱之下的博弈。她坚信正如饶烨所说的那样,盛世之后他们一定会重逢。
那时候就没有其他的顾虑,不会再过这样胆战心惊的日子,能全凭心意。
可如今,这份心意恐怕只能夭折腹中深藏心底。
再逢,或是黄沙弥漫,或是无声的刀刃相接的战场。或许他的长枪红缨会直指着她。她一手拉开的三箭长弓也必然会瞄准着他回击。
申如月在床上翻了个身,枕头已经潮湿一片。手脚是暖不热的冰凉,她颤着手捂住了脸,缩在自己的怀里,终于,想自己一个人静静消化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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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躺就是半个月。分明还是正月间,春节还未过去,她却已觉得恍如隔世。
过去一年心悬了那样久,如今终于知道自己一直要找到的幕后仇敌是谁,却并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反而更累更倦。
江府在泸州几代,亦是有着名门的地位,每日上门拜访的人都不少。有人得了风声,听说江家长女远嫁在外的女儿申小姐回来了,还尚未出阁,俱是有了兴致,想求见一面。
江老夫人还不需询问申如月的意见,便让三少爷江全将这些人全都回绝了出去。
她知道申如月在想不通什么。只是稍稍派了人打听那日的情况,又找了江家潜伏在掩环庵的线人,便可知自家孙女那日为何有那么大的反应。
安远侯世子并非她口中轻飘飘的一个名字,而是自家孙女朝夕相处了许久的人,甚至曾假以夫妻名分互称,同生共死。
江老夫人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终于,她敲开申如月的房门,交给她一把钥匙,温声道:“不管你会不会再需要,但我必须将这个交给你。后院偏房仓库里有许多驯兽的器具,是你母亲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收藏的,这么多年我一直派人悉心打理着,没有动过。”
申如月盯着老夫人手中的钥匙,一直混沌着的脑袋终于清醒了一些。她明白老夫人的意思,接过只是一念之间的事情,如何用,才是她要仔细斟酌办事的。
江老夫人:“我年纪大了,已经走不动了,你自己去看看吧,有没有你能用得上的东西。”
钥匙沉甸甸地落在申如月掌心,她紧盯了许久,才收到胸口,连着那一本秘籍,紧紧贴住。
“还有你的驯兽军们。”江老夫人忽道。
申如月了然抬头,看着祖母苦笑又叹息,“看来什么都瞒不过外祖母。”
江老夫人唤来一个下人:“你带着月小姐去后山林子一趟,那儿也曾是你母亲驯兽养兽的地方。”
又过了几天,屋外头依然是热闹的,但申如月除了每日晨间请安后,也不完全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了,直至午后时分又会去后山逛一圈。
她依然没有放弃自己苦心经营过的驯兽军团们。
除了从小便陪着的白虎和有着特殊命途纠葛的白鹰外,和她最熟络的便是那匹灰白相间的狼王。
申如月坐在山坡上,一手指尖还缠绕着黑蛇,一手轻放在白虎身上抚摸着,箭头还立着那头雄壮的白鹰。
长发束在脑后,英气洒脱。只是几日的时间,她眼中的决绝和坚定又深刻不少。
锦州那个初具雏形的驯兽军团已经是过去式了,现在申如月手下的驯兽军,又加以江家的辅佐资助,不可同日而语。即便尚未经历实战,亦可揣测到,驯兽以一敌百,若申如月加以良好指挥,拿下一个团不是问题。
她眺望远方,忽而从胸口摸出那枚黑色璎珞来。只是抚摸着,瞥了一眼,却没有伸手打开,重新拿出那张字条看。
还是会常常想到他。她亦不掩饰强压自己的情感。或许放下总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痛苦地清醒着。
狼王却突然警觉地朝她望了过来,待在她面前站定后,又往她怀里钻了钻。
申如月疑惑地挑眉,抬手在它的背脊上摸了摸,只当一向冷漠独行的狼王终于变得熟络,竟有些黏人。
但过了片刻,银白狼王依然没有停下动作,固执地望着她,还溢出丝丝呜咽。
它低下头来,直到鼻子在她手上嗅了嗅,又紧紧地看着她手中的荷包,露出獠牙想要咬住,又担心会误伤到主人,只是一遍又一遍地低声唤着。
申如月猛然回神,或许是因为她把狼王之前在林中捡到的那枚同为“世子玉佩”的珠子也放到了里头,狼王才会有这样大的反应。
她拗不过,终于开始打开了荷包璎珞,从中拿出那颗珠子来。
但狼王只是轻飘飘地看了那颗珠子一眼,习以为常地摇了摇头,依然紧盯着那个黑色璎珞。
申如月只好道:“这璎珞也是他送我的,所以有相同的气息很正常,不必稀奇。”
也不管它能不能听懂,总之先告诉了它。
但狼王只是晃了晃头,不肯懈怠。
申如月起了疑,她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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