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在步青虞的追赶下逃离了沂州城中,申如月全然没了方向,都不知自己该往哪走。
回去是不可能了,步青虞的人就在沂州城蹲着她,更何况还有云雾山那个白面小厮。
云雾山和欧阳家那些不可说的勾当她还尚不清楚,如果回去暴露了邵世岚的藏身之处,才是真的又害了邵家姐妹。
更何况现在邵世岚的病还不见好,经历了那一遭,不仅是身上受了寒,心理上受的刺激也不少。很难想象当时她被欧阳瞻针对时都经历过什么。
阿岚不比申如月和邵世涵,从小到大虽然过得也不算顺遂,但也没受到什么欺负。让她独自面对欧阳瞻的恶,被折腾下狱,再面对欧阳瞻之时,心里一定难受得紧。
后头的路终究是要一个人走。
曾经一起逃离锦州的同伴也越来越少。
申如月仰头看向四方,为自己想着接下来的路。
过去曾经有过计划,沂州的下一站是京州的掩环庵,定要在那里问个清楚。
可是京州。
或许阿叶正在前往京州的路上。
她亦只是猜测。
步青虞刚刚问她世子下落在哪,她半分真半分假地回着,却当真不知道阿叶去了哪。
不,现在不应该再这么叫他了,应该尊称一声世子爷。
她低下头,摸了摸虎背,又从包袱中翻出一张地图来,再往北是泸州。
这个地方总觉得很耳熟,却想不起来是在哪里听过。
恰好抬头看着冬风飞行的方向,它竟然也是往北飞去的,倒不知它什么时候也成了这样有目标方向的鹰,平日里只听她的指挥而已。
难得有主见,申如月亦不想再思考。
既然是冬风为她探出来的路,自是经过考察的安稳地方,至少途经不成问题。还好,虽然灰鹰离开了她,但是冬风竟有留了下来。倒不知是不是因为对主人的忠使然。
与步青虞的争斗亦是劳了心神,申如月有些疲惫地贴在虎背上。
泸州城中心靠南,申如月还没离开沂州多久便到了泸州城中心。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家布坊——泸州衡织坊。
她收起地图准备放回包中去。
正妥帖地收着包中的东西,猛然,她抬起手,在其中翻了又翻。
终于,她的手停了下来,指尖停顿在了她娘亲留给她的一只荷包上。指腹从荷包上的花纹划过,她已经翻身下了虎背,站在了衡织坊门前。
里头挂着的布匹样式新颖时髦,看得出当家的审美极好。可坊中的布匹样式又不缺少一些经典的传统纹样,正是这个传统纹样,又让申如月觉得眼熟。
她颤着手拿出了自己包袱中的荷包,又抬眼看了衡织坊的旌旗。
荷包上只寥寥修了一个“衡”字,字体也和旌旗上的一模一样。
她摸了把脸,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而回落下来的冬风只是在她的肩头停了片刻,又起而振翅飞翔,再次跃至天空,旌旗屋檐之上,似是为她引路。
申如月一手紧攥着荷包,不再多思,拔腿便跟了上去。
起初冬风为了顾及她的速度,只是在前头很缓慢地低空滑翔,可申如月在地上奔跑的速度越来越快,就像已经忘记了刚刚精力透支的疲倦。
她机械般地一步步迈开腿,思绪变得迟钝,大脑中亦是一片空白,但是她的速度却丝毫不减,脸上的泪亦被风吹成一条条斜线,散落在风中,引得周围行人频频侧目。
快一点,再快一点,她在心里对自己说。
似乎这样,她就能追上母亲的背影。
恍惚中她似乎见到了另一个飞奔着的少女,和她相仿的年纪,长相气质亦是极为相似,都在这条街上忘我而放肆地奔跑着。她在向她招手,和她互动,她们的身影又似乎重叠在了一起。
少女眉眼含笑,申如月涕泪涟涟。
她好像在对她说,终于,还是被你找回来了。
这里,泸州,就是我未曾提及过的故乡。
-
奔跑了不知到多久,申如月已经精疲力尽。
直到冬风倏然飞回,停在了她的肩头,申如月随着它的停顿而偏开眼看向街道旁——
江府。
这是一处极为宏伟漂亮的宅院,足矣见得江家在泸州的地位。厚重而充满了历史感,即便大门是紧闭着的,门口立着的那一对石狮子也不似当年那样明亮辉煌,可依然屹立不倒。
近乡情怯。
申如月怔愣地站在了江府门前,却始终不敢再有动作。
这里面或许都是在这个世界上她最后的最亲的人了,仅有的血脉至亲,可她却没办法相认。
她在漠北蒙州长大,只知道母亲姓江,父亲常常唤母亲阿吟。母亲的家离蒙州很远,在遥远的江南水乡。
似乎都是对得上的,更何况,是冬风带着她回来的。
踌躇着,门却突然从里面开了。
出来的是一位年事已高的老嬷嬷。见到申如月的瞬间,眼神中难掩惊叹,又似见到旧人才有的眷恋与温情。
但她又很快恢复了表情,行了礼,温声道:“小小姐,奴婢恭候多时。里头老夫人还在等着你,且快随我进来罢。”
里头的景象竟然和她想象中的差不多。
她以为会对这儿感到无比陌生,可又仿佛血脉中与生俱来对这儿抱着亲切与眷恋,竟让她心中泛起一阵回家的酸涩。
江府和申府的景致竟然是相似的。申家在蒙州游牧为多,但在城中街道边亦有宅院,只是他们平时去那儿的时间少。申如月幼时尚不能理解,为何自己家中的景致与邻居家风格迥异,且母亲每逢节日亦会回去那儿一趟,原是如此。
申如月皱了眉,这样大的宅子里,为何如此冷清。
引路的老嬷嬷似乎看穿了她心中的疑惑,偏过头来嘱咐了三两句:“两位爷——你的两个舅舅,已经有了独立的院邸,平日不常与老夫人待在一起。还有央小姐,你母亲的妹妹,也已经嫁人。平日里只有你的小舅舅,玮三爷留在家里陪着老夫人。”
“原来是这样。”她轻叹一声。
进门见了老夫人更发现,江府已经远不如外头那样辉煌了,大约是在乱世之下,焉有完卵?
她的视力极好,只是迈过了上庭院的那几级台阶便远远看到了老夫人正坐在堂前靠右的那把椅子上。
坐的并不算端正,看起来也是强打着精神,似乎很久没有这样坐起来过了。可是她的神态依然是端庄威严的,不枉为一介名门的女主人。
大约江老夫人的眼力并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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