畟的利刃切开最后一名斥候的喉咙时,血溅在祭坛古老的暗红纹路上,纹路贪婪地吮吸,泛起一丝微光,随即黯淡。
眼白浑浊、指尖永远残留血痂的老人匍匐在地,侧耳倾听后,枯槁的脸上皱纹扭曲。
“吞骸者说……不够。”巫祝的声音嘶哑,带着岩石摩擦般的颤音,他习惯性地用拇指摩挲着腕上一串由细小指骨穿成的链子,“上次的血食,被夺走了……北方迷雾里,有东西庇护了逃逸的魂魄。”
首领畟站在岩洞阴影中,山风裹挟着洞外稀薄的炊烟和孩童无力的啼哭钻进来。他眼前闪过寨墙内蔫蔫的粟苗,族人分食最后一点兽骨骨髓时麻木的眼神,以及去年冬天冻僵的十七具尸体。
生存像一根越勒越紧的绳索。
“位置。”畟的声音沉冷,听不出情绪。
“巢穴……活人的‘空隙’……”巫祝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吞骸者要它。作为交换的,是征服的力量。”
巫祝点出位置后,畟转身走出岩洞,点了寨子里五十名最悍勇的战士,带上巫祝和他两个沉默寡言的学徒。
没有动员,没有誓言,只有生存最赤裸的驱策,他们像一群悄无声息的狼,没入了那终年不散的浓雾之中。
浓雾吞没了猎手,也同样笼罩着猎物的家园,在迷雾的另一端,村落的气氛已在七日间绷紧如弦。
“陷阱按您说的,分三层。最外沿是伪装过的陷坑和拌索,中间区域配合火罐投掷点,核心区由石妖操控土石,随时可以改变局部地形,制造障碍或封闭缺口。”苏粱站在简易沙盘前,向我汇报。沙盘是这两日刚用粘土粗略堆成的,标注着村落布局和防御节点。
“警戒班次?”
“十二时辰不间断,明暗哨结合。老弱妇孺已集中到最坚固的几间土屋,由阿陶带人加固了门窗。青玄大人……”苏粱说完,看向一旁抱臂而立、碧瞳在昏暗光线下幽幽发光的青玄。
“我在高处。”青玄言简意赅,“雾太浓,视线受阻,但气息逃不过。他们若来,必先触动外围布置。”
我点头,目光落在沙盘上村落中央代表我树屋居所的那个小土块上。那里,是我苏醒的“原点”,也是时空异常最稳定的节点。
“按计划行事。”我说道,“首要目标是击退,震慑。若事不可为……”我的手指点了点那个小土块,“再退守此处。”
浓雾如冰冷的湿布包裹着畟和他的战士,方向感在这里是奢侈品,时间流逝也变得古怪。他们凭着巫祝与吞骸者之间令人不适的联系摸索前进,途中损失了两个人:一个被突然从雾里扑出的、獠牙外翻的怪鹿顶穿了肚子;另一个走着走着,脚下坚实的土地突然变成流沙般的泥潭,瞬间没顶,连呼救都来不及。
第五天,雾霭稍微稀薄了一些。走在前面的斥候发出急促的鸟鸣——是发现目标的信号。
畟伏低身体,透过灌木和残雾向下望去。聚落的轮廓渐渐清晰,整齐得刺眼的土屋,正在垒起的、规整的矮墙,空气中飘来泥土被火烘烤的焦味。人们忙碌着,但动作间带着一种紧绷的节奏。最引人注目的是那两个灰扑扑的矮壮身影,它们搬运土石的样子轻松得不像话。
“土石精怪……”巫祝眯着眼,腕上的骨链轻轻作响,这是他紧张时的惯常动作,“巢穴之主,果然有些门道。吞骸者感应到的核心,就在中央。屏障很强……需要血与魂作为祭品来撬动屏障。”
畟听了巫祝的话没有出声。他让队伍原地修整,自己则看着天色默默等待着。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雾气也仿佛凝固。畟打了个手势。
西侧率先响起骚动,石块砸在未完成的矮墙上,火光窜动,吸引了几声呼喝和迅速汇聚过去的守卫。
畟亲自带领的刀手,如同鬼魅般从东侧一个看似无人关注的缺口滑入。
第一个目标是个背对着他们、正试图点燃信号的老者。骨刃即将贴上皮肤的刹那——
“咔嚓!”
并非刃口入肉,而是老者身侧一个看似随意的草垛突然塌陷,露出下面削尖的木桩。老者似乎被推了一把,踉跄躲开。
与此同时,尖锐的骨哨声撕裂了寂静的雾气,从聚落中心的高台炸响!
村落中,原本冲向西部骚乱的人群并未全部回援,反而在一阵短促的呼喝声中,依托矮墙迅速组织起防线,动作之快,远超畟对普通流民的认知。
“散开,别聚!”畟低吼,心中警铃大作。这绝非乌合之众的反应。
话音未落,两侧土屋后人影闪出,陶罐凌空飞来。
“砰!哗啦——!”
火油四溅,瞬间点燃皮毛衣物,一名战士惨叫着变成翻滚的火团。
“用土,滚地灭火!”畟厉声下令,同时挥斧击开一个火罐,陶片在脸颊划开灼痛。他眼角余光瞥见附近战士扑倒在地,抓起砂土拼命拍打身上的火焰。这些陷阱绝非随意布置,而是精准地卡死了移动和反击的节点。“原路退,快!”
他们扑向那个进来时的缺口。
然后,便看到了令其心悸的一幕:缺口处的泥土和碎石,如同拥有生命般开始蠕动、堆叠、压实,眨眼间,一堵近一人高的坚实土墙拔地而起,彻底封死了退路!那两个石精,正站在不远处的阴影里,粗糙的手掌紧按地面。
他们被关在了里面。
“屋顶!”有人惊叫。
畟猛地抬头。旁边一座较高的土屋屋顶上,不知何时多了三个人影。居中是个年轻女子,神色平静;旁边是之前指挥的年轻男子;而最边上那个,碧绿竖瞳在渐亮的天光中冰冷地俯瞰下来,浓郁的妖气毫不掩饰。
他的目光,越过了下方混乱的战场,直接锁定了远处雾气中某个正在酝酿黑暗波动的方向。
羞辱感尚未升腾,更大的危机感攫住了畟。
外围,巫祝的仪式似乎已到关键。他割开自己的手掌,任由鲜血泼洒在早已画好的诡异法阵中心。
鲜血没有渗入泥土,反而违背常理地悬浮、拉伸,空气中响起令人牙酸的“滋啦”声。一个不断扭曲、搏动的黑暗门扉虚影,正在迅速凝实。
冰冷污秽、充满无尽饥渴的气息涌出,连雾霭都被染上一层不祥的暗色。
在场的人都感到一阵发自灵魂的颤栗,村民们脸上血色尽褪,青玄皱紧了眉,碧瞳中满是厌恶与警惕。
门扉中,某种难以名状的东西在蠕动。一条似由粘稠阴影、破碎血肉与断续骨骼勉强糅合成的“触须”,缓缓探出,带着腐蚀一切的恶意,蜿蜒着爬向村落中央。它所过之处,草木瞬间枯黑脆化,地面留下焦灼的沟痕。
巫祝狂笑起来,七窍开始渗出黑血,腕上骨链疯狂跳动:“开了!门为吞骸者而开!降临吧,将那个‘空隙’连同其中一切,都化作……”
狂笑声戛然而止。
触须开始“褪色”,仿佛一幅被水浸染的污浊画卷,轮廓模糊、层次错乱;同时,无数破碎的叠影从它本体上剥离、闪烁,仿佛同时存在于无数个稍纵即逝又相互矛盾的时间碎片里。
它探出的动作并未停止,却诡异地从“向前”变成了同时向“上下左右”乃至无法定义的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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