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何希音揉眼睛,“周拓。我的眼睛酸酸的。”
周拓捧着纸巾:“你又怎么了?”
何希音站上地台,踮脚,伸手去摸他的脑袋,毛茸茸的,暖呼呼的,像小狗的脑袋,她边揉边说:“真感人。如果你是机器人,那一定是科技含量超高的仿真机器人。”
“你!竟然!有人类的感情!”
周拓无奈:“那现在高兴了没?”
何希音拼命点头:“高兴!嘻嘻~”
当晚,她回家翻开那本名为《机器人观察日记》的本子。
随着两人渐渐熟悉,何希音的日记本正式更名为《机器人观察日记》,她坚信周拓是个没得感情的学习机器。
周承安说这是小男生装酷,让她别和周拓一般见识。
何希音不这么认为。
班上有装酷的男生,那些男生头脑简单,做事鲁莽,什么都不懂却装得很懂,和他们说两句,故意只回半句。
周拓不一样,他说话直接,没什么表情,冷冰冰的,但能感觉出他不是故意这样,怎么想的就怎么做,他的淡漠是骨子里带的,也可能是和班上同学没什么共同话题,所以很沉默。
但今天这个想法有些动摇。
‘10月11日天气:小雨转晴心情:大晴’
‘今天周拓带我看了‘彩虹轨迹’,水蒸气含量高的时候,飞机划过天空尾部的航迹云会变成一条彩虹。’
‘今日机器人怀疑度:0!’
‘我好厉害!’
‘我可以把人类情感输进机器人的脑袋!’
何希音在末尾不忘狠狠夸奖自己。
—
何乐仪是体校的长跑教练,周末也要去学校参加训练,偶尔还会陪着运动员去外省参加比赛。
对牧辽而言,一个月,他有半个月都在外地出差。
搬到南浦街,何希音大部分时间都在周家。
早上,父母送她去学校,中午她跟周拓回家,在周家吃午饭,下午去上课,放学又和周拓回家,一直到完成作业才回家。
牧辽提出像之前那样找个晚托班。
周承安却说两个孩子做个伴挺好的,反正他是居家办公,无非是多添双筷子的事罢了。牧辽把寄晚托的钱给周承安,周承安再三推辞,还是收下了。但都以各种礼物回到何希音手里。
何希音是个念旧又不喜欢改变的人。
但在周承安的糖衣炮-弹攻势下,她忘却转学搬家的伤心,认识了很多新朋友,融入南浦街。
可惜好景不长,刚忘掉转学的难过,新的改变又出现。
这次改变发生在她家里。
发生在父母之间。
和她有关系,又没关系。
她无法反抗,只能接受。
在她十岁这年,牧辽和何乐仪决定离婚了。
何希音不希望两人分开,可要说难过吧,好像也不至于。父母感情很好,鲜少吵架,两人各有各的忙,聚少离多,生活作息逐渐不同频。
原先的家是一栋带院子的叠拼别墅。一层是牧辽的摄影工作室,二层是住宅。别墅在在靠近郊区的地段,学区不好,为了上学,才搬到南浦街。工作室还在那,他时常会过去整理资料,剪辑相片。
何乐仪是长跑教练,每天五点就起床去晨跑,晚上十点准时睡。牧辽的作息完全相反,摄影师的工作不是坐班制,时常中午起,下午去出版社交稿开会,晚上去工作室修照片,凌晨才回家,若是太晚便宿在工作室。
同住一个屋檐下,不出差的日子,两人也不一定能见面。
时间久了,两人少有的交流都是关于孩子,不再好奇对方的生活,不再过问对方的工作,距离越拉越远。
父母迟早要分开。
何希音猜到了。
只是没想到这个消息是周拓告诉她的。
那段日子,父母和往常一样,工作、出差、照顾她,没有争吵,日子平淡到乏味。周拓却很反常,送她两个发卡,一只粉色小熊,一只蓝色小狗。
周拓说:“心情好戴小熊,心情不好戴小狗。”
“为什么呢?”何希音捏着发卡翻来覆去地看,“这两个都很可爱啊。戴哪个我的心情都会很好。”
她左边戴一个,右边戴一个:“好看吗?”
周拓点头:“好看。”
何希音问:“那我不能都戴着吗?”
周拓摇头:“分开戴。我才能知道你现在开心还是难过。”
何希音摘下两个发卡揣进兜里,拍他肩膀,笑嘻嘻的:“哈!是不是终于发现自己是个读不懂人类感情的机器人?!”
周拓沉默,神情复杂地看着她。纠结的唇线绷直,眉头微锁,清澈的眼眸浸染哀伤还有些许怜惜。
何希音看不懂。
第一次怀疑自己也是机器人。
“周拓。你怎么了嘛!”何希音笑着戳他。她隐隐不安,嘴却咧到太阳穴,故意扯出夸张的笑容,手肘边戳,边逗弄,“你到底怎么了嘛!”
她不喜欢这样奇怪的氛围。
周拓笑了笑说:“没事。”
他的笑容很勉强,语气也轻,似淅沥小雨,落在地上瞬间不见,只有坠落的那声滴答证明它存在过。
两个发夹能有什么用?
何希音琢磨一路,到家也没想出头绪。
周拓却用实际行动回答她。
只要她戴上蓝色小狗,周拓会从机器人暂时变回人类。
有时是替她跑腿交作业。
有时是一罐冰冰凉凉、甜丝丝,冒着气泡的柠檬苏打水。
有时是一颗薄荷糖。
—
这天,何希音刚推开家门,就瞧见牧辽和何乐仪在客厅对坐,两人低着头,对着面前的纸愁容满面,一会这个叹气,一会那个叹气。
这天终于要来了吗?
两人全神贯注地看那张纸,谁也没注意到何希音已经回家,就站在玄关。她推开门,悄悄退出去,又轻轻合上门,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她去周拓家。
周拓有些意外:“叔叔阿姨还没回家吗?”
“还没有。”何希音局促地搓手,“我能在你家多待一会吗?”
“当然。”周拓侧身。
两人坐在书桌前预习功课,周拓注意到她头顶戴着蓝色发卡。他打了个响指:“心情不好?”
“啊?”何希音在走神,嘴微张,许久才反应过来,匆匆摘下发卡,“我……我拿错了。我没有不开心。”
她摸口袋,拿出粉色小熊戴上。
周拓却说:“我学了个魔术。要看吗?”
“好啊。”她抬头。
“你有硬币吗?”周拓侧过身。
“有。”何希音掏兜,“你要一块的?还是五毛的?”
“都行。”
何希音拿出一枚一元硬币放在他手掌:“正面是字,反面是菊花。我记住了。”
周拓笑:“不用记这个。”
“啊?”
“你记也行。”
周拓两只手掌贴合成筛盅,左摇右晃,忽然伸出手,两手都擦过她耳侧,毫无预兆地松手,在左右两侧各打了个响指。
何希音愣住,左看右瞧。
周拓展开手掌,左手右手都是空的。
他下颌微点,示意她低头。
何希音不明所以地掏兜。
原本空荡的衣兜多出一枚硬币。但不是方才那枚,是一枚附近电玩店的游戏币。游戏币反面是店名,正面是一枚笑脸。
周拓说:“心情好点没?”
何希音轻笑,很快又绷直唇线,故作不满:“我的一元硬币没了呢!”
周拓又打了个响指,摊开手掌:“在这。”
何希音收回硬币:“我想去打电玩。”
“走吧。”周拓起身背包,没有丝毫犹豫。
傍晚时分,电玩店聚满人,每台机子都有人在等位。
两个人逛了一圈,找到一台人少点的钓-鱼-机。
游戏规则很简单,操作电动摇杆,屏幕里的鱼竿会随之晃动,在屏幕里的小鱼游到钓竿附近,按下下钩键。玩法和娃娃机相似,但娃娃机的奖品看得见,这个游戏的钓竿在电子屏里,店家的操作性更强,钓中小鱼得到的也是一只娃娃。
玩这个不如去玩娃娃机。
才没什么人玩。
“玩这个吧。”何希音排队,仔细观察前面的人怎么操作。
周拓环顾四周:“那边的娃娃机人不多了。”
何希音摇头:“不。我想玩这个。”
“嗯。”周拓陪着等。
钓-鱼-机在店的角落,前面的人离开后,再没人来玩,小角落只剩两人,在各种吵闹的音乐和叫喊喝彩中,这里像个世外桃源。
何希音坐下,没有马上投币。
周拓指着屏幕:“店家设置了参数,鱼钩下落的瞬间,鱼会往两边跑,所以你要提前……”
“你是不是知道我爸妈要离婚了?”何希音打断。
周拓两手插兜,神情复杂,许久没回答。
何希音侧目:“你知道对吗?所以这段日子才会这样。”
周拓以沉默回答。
何希音问:“是周叔叔说的吗?”
“不算吧。”
“他怎么说的?”
“前一阵,牧叔叔总来找我爸聊天,提到这事。”周拓顿了一会,“我听到了。”
“你……”还好吗?
周拓想问,又没有勇气,除了会变戏法,他再没有安慰她的招数。
何希音也害怕他问,她不需要被怜惜,不需要安慰,不想聊这事,强硬地转走话题:“今天周五呢!天天写作业,我头都大了。明天是周末,我今天要多玩几把。”
“我去换游戏币。”
“好。你快去吧。我在这里等你回来哟~”
周拓走向柜台。
待他捧着一小筐游戏币回来,钓-鱼-机前面的位置已经空了,屏幕上显示——
‘Gameover’
~
何希音揣着满怀心事地走回家,两腿像绑了米袋,每一步都无比沉重,走得很慢,很慢,她多希望这条路一辈子也走不完。
再次打开家门。
父母似乎已整理好情绪,桌上的纸不见了,桌上没有饭菜,何乐仪说:“今天有点事,一会出去买现成的打包回来。”
牧辽接过书包:“希音,你来,坐在这,我们有点事想和你商量。”
何希音抢着开口:“我知道你们要离婚了对吗?”
两人的表情凝固,面面相觑,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击懵,谁也没回答,只有很轻的叹息。
何希音说:“不用和我商量。这是你们的事,决定好就可以了。我和爸爸生活,和妈妈生活都可以。我没意见。”
牧辽摇头:“不。这是你的事。”
“这两年,你也看到了,我和妈妈的生活作息不同,很难一起生活。但我们对你的爱从没变过。哪怕是这刻。你有权发表你的意见。你可以选择和我们其中一方生活,也可以选择继续一起生活。”
何乐仪也蹲下,温柔解释:“如果你选择继续这样,对我们来说会有点难,但我和爸爸会努力克服。”
何希音摇头:“我不会。我希望你们开心。”
“谢谢你。”牧辽捏了捏她的脸,“爸爸的工作需要经常出差。妈妈比我更合适照顾你。你的学校不能再换了,所以要继续和妈妈住在南浦街。”
“我会慢慢搬回原来的房子。”
“你想爸爸的时候要给我打电话,我不出差的时候会来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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