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太守,来得够快的。”
白衣人微微一笑,向应宁走来,淡然道:“还是慢了一步。”
即使是作为仙者,他的声音也过于动听了,语调和煦温柔,声量不高不低,音色清凌凌如环佩相击,仿若自带一阵回音。
“瀛洲玉雨,一十二年不见,你食言了。”他道。
这个称呼由他来唤,就唤得格外好听,可应宁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所以呢?”
应宁笑着,眯眼歪了歪头。
“你要押送我回仙界吗?”
白衣人点头答:“正是。”
“但是呢,按理来说,”应宁的余光始终盯着湘儿,袖口也暗暗伸出一根红线,缠在了湘儿的脖子上,耍赖道,“我现在应该在京都才对吧?”
白衣人果然顿住了,高耸的眉峰皱起,一副十足惹人怜惜的模样,沉吟道:“确实如此,但如今你手持两件神器……”
他双眼蒙着白纱,却对眼前发生的事一清二楚,一言一行完全看不出是瞎子。
按上辈子来看,应宁现在应该在平邑的宫中与家人相聚,神器也应该还沉在水底。
应宁打量他的神色,试探道:“所以呢,馨烈侯与传芳君都陨落多少年了,难道这两把兵器还能是有主的不成?”
上辈子,它们确实另有主人。
应宁与师门一起来到这里驱鬼,意外从湖底打捞起了这两把神武,峥嵘被传给了最善用剑的师弟,难容则被传给了爱打扮的师妹,应宁一个凡人,当然是用不到这些的,她也不会因此而羡慕嫉妒。
因为他们会保护她。
他们曾如是说。
……
但现在,兵器认了新的主人,除非应宁神死魂灭,否则就不会再易主了。
白衣人也不知如何处理,想了想,道:“还是先回仙界再议吧。”
果然,同应宁猜测的一样,他并不是全知的。
那就好说了。
“你不知道,但有人知道,”应宁信口胡诌道,“或者准确的说,是有鬼知道。我刚刚在这里降服了一只女鬼,她告诉我,我本来就是这两把神武的主人,只是我来得比天意所示要早了一步。”
白衣人仍眉头紧皱,难断她话中真假。
“神差鬼使,香华道超脱仙魔诸道,确实能拥有比肩神明的视野,”他低声道,“但我并没有听见,她说过你说的这话啊……”
应宁小指勾着红线,来回踱步,从各个方向打量着面前的人。
“三界之大,熙熙攘攘,难道你还能把所有人说的所有话都听清不成?”
白衣人竟点点头,道:“正是,我没有听见,便是她没有说,你在说谎。”
应宁睁大眼睛,配合着自己的声线,表演道:“怎么可能?人鬼心中所想,难道你也能听见?我与这女鬼同修香华道,自然心诚则灵,神识就能互相沟通,你一个修无情道的,怎么能听见?”
白衣人这才信了。
“好,但就算你所言是真,又如何证实她所言为真?”
应宁早已想好说词,道:“那只鬼说了,本来要挨到除夕当天,我才会同师门一起前来捉她,你等到那天看看,看我师尊他们会不会来,不就得了?”
白衣人摇头,还是坚持道:“无需再等,我现在带你回明镜台,即刻便可验明真伪。”
“你还是不信我,哎……”
应宁长叹出一口气,语调低沉,低头落寞地踢了一脚路边石子,实则内心欣喜若狂。
果然,他与明镜台并非一体。
“我问你,”应宁谆谆善诱道,“为什么十二年前,我说了,你就答应,现在却不信了?”
白衣人取下腰间折扇,轻摇扇坠儿,仍淡笑道:“这与信任无关。十二年前,我会答应你,是因为只要你顺天而为,这点要求无关紧要,但现在,你的要求就是逆天而行,阻拦你继续忤逆天道,是我的指责所在。”
应宁也还是笑。
哈哈,天道。
不可笑吗?
……
十二年前,应宁才八岁,还是眷恋爹娘的年纪,因为一句“天意”,明明还是个连御剑都不能的凡人小孩,就被师尊带上了瀛洲,收入仙门。
她不肯,想逃,绝不配合,便被师尊押送致玉京,交由天道处置。
在那层云之上的最顶端,竖立着一尊不可名状的白玉雕像。
谁都没有见过他真正的模样,但谁都听说过的他的名字:
云中太守。
高处不胜寒。天下分五城十二楼,玉京是最高的一层。天机处的冷,是一种彻骨之痛,但白衣人的出现,带来了一阵暖流。
八岁的应宁抬头问他:“我为什么要顺应天道?”
白衣人反问她:“你为什么要逆天而为?”
她用稚嫩的声线答道:“我怕痛。我愿意为三界众生死,这是景朝皇室必须牢记在心的誓言,虽千万人吾往矣,可是我怕痛。死,应当会很痛。”
白衣人柔声笑道:“那我取走你的痛觉,此后你就再不会痛了。”
……
骗子。
应宁抬手揪住自己胸口的衣料。
难容通晓人性,红线立刻从小指爬满她整张手掌,如手套般轻柔覆盖住她五指。
“那我再问你,”应宁继续道,“如果我心不甘情不愿,你还是执意带我回去,那我从今往后的每一步路,迈的是左脚亦或是右脚,你都要看着我走不成?”
白衣人曲起骨节分明的纤长食指,以扇向面前的空中轻点一下,笑容仍如春风般和煦,口里吐出的话语却令人胆寒:“如果你以后的每一步都逆天而为,那么我可以将你的全身都加以束缚,如提线木偶般操纵,以达到你每一步都顺应天道的目的。”
应宁看着他,心道,八岁的自己是还没长脑子吗?
为何会被这样的一个金玉其外的东西哄骗住呢?
“我说什么话,你也管得了吗?”她问。
“可以。”
白衣人再以扇轻点。
他还是笔挺地站在原地,应宁却被一股外力给捏住了下巴,身不由己地张开嘴唇,说道:“你看。”
难容随之飞起,却也被崩住了一样,在空中徒劳挣动。
“就像这样。”
白衣人说完,扇子一收,卸了力,应宁才得以喘息。
方才她驱使难容时,已经用尽全力了,但对方却连扇面都没有打开过,十分悠哉。
“难容是挣不过我的,”白衣人劝她道,“天地万物,都争不过天道,尤其是难容。天理难容,你不知道它这个名字的出处吗?即使是当年的传芳君,最终也只能顺天意,尘归尘。”
不愧是云中太守。
远能倾听万物,近能一招制敌,无声无息,无色无味。
“咳咳……是风吗?”应宁捂住嗓子,并不回应他的劝说,继续冷静套话,“你是风灵根?”
白衣人点头。
“天灵根?”
灵根分上中下三品,金木水火土五行,二灵根为上品,三灵根中品,四灵根下品,天灵根则只有一个灵根,不在其中,“风”又不在五行之中,属异灵根,异灵根的天灵根,实力是极为恐怖的,那就真的难办了。
“你的问题太多了,”白衣人始终秉持着一种上位者特有的自信,不解道,“如果我悉数回答了,你就会同意以后都顺应天意吗?”
应宁眼都不眨,道:“对。”
“是的,”白衣人耐心答,“我只有风这一种灵根。”
应宁懂些拳脚,但天赋不多,从前能对付下品或是炉鼎水平的修士,现在手持神武,自认对上上品灵根的金丹修士亦有一战之力,但与一个倾尽一切的凡人相比,他的能力过于变态了,还是得另想办法,以后再伺机动手。
这一世,应宁再不信天。
她反而坚信,天下三千大道,哪怕是天道,也必有破绽。
来阳关路上,她把上辈子穿了一辈子的白衣换做红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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